拂發(2 / 2)

這是反將一軍。

顧識殊最開始沒反應過來,又在對方的手觸上自己的頭發那一刻手中下意識地預備好了一個致人死地的招式。

魔氣在他的手中回轉,暴戾狠毒,嘶嘶地要腐蝕敵人的性命。

隨後他反應過來。

顧識殊歎了口氣,致人於死地的殺招就消湮無蹤。

“說點正事吧,”

他蹲下來,和傅停雪的視線齊平,

“若是今晚順利,沈念應該會放棄妖皇,轉投我這裡,唔,我們已經差不多把他逼到極限了。”

“嗯,而後魔尊打算怎麼辦?”

其實今天晚上的事情解決,沈念就不必留了。

但是縱使顧識殊使沈念的兩個攻略對象都對他死心,他卻隱約覺得還不夠。

早些時候他也詢問過黑書,最近天道意外沉默得驚人,顧識殊敲它後也愛答不理,最後才扭扭捏捏地在書頁上印上了解釋的話語。

倒也不能怪它。

如果說顧識殊需要應對的目標是沈念和兩個被戴了綠帽子的倒黴蛋,那麼天道的對手就是隱沒在沈念後台的係統。

照它的說法,這些日子它一直在暗中尋找係統的破綻,這個侵入世界的寄生蟲,來這裡必然有它的目標,也有它要得到的東西。

魔尊若有所思。

的確,若隻看沈念的行為,可以說是蠢笨。他被係統要求攻略反派,自己利用萬人迷光環得到了許多的寵愛,整件事情看上去簡單得一眼就能望穿,但細思起來卻多有蹊蹺。

還有莫名其妙的“奪舍”。

顧識殊於是敲敲黑書,問它如今進度怎麼樣,有沒有把握連著係統一網打儘。

天道沉默了。

這就是不太行的意思,且它惱羞成怒,又開始不理人了。

顧識殊也就放著它去折騰。

隻是,天道最開始的請求是“在天下人麵前揭穿他的真麵目”,進而擺脫萬人迷光環的影響。

所以,或許他和傅停雪要完成的還要更多。

想到這裡,他稍微更靠近了傅停雪一點,隨後笑著說:

“仙尊還得幫我一個忙……”

*

從地牢走出來,外麵的世界天色已黯,浮雲滾動著,就像在醞釀一場不懷好意的陰謀。

陰謀的中心此時一無所知,並不覺得自己馬上要深陷其中。

妖皇剛剛欣賞了傅停雪落魄的樣子。

仙尊身上的傷顯得比上次見他要更加狼狽苦痛,但他的脊背依舊是挺直的,可以看出他的神智依舊清明。

這樣的人用來折磨,才有成就感。

烏蘇對顧識殊的言而有信還算滿意,他甚至想要當場在仙尊身上再添上幾道新的傷疤,卻被魔尊黑沉的瞳孔逼退。

顧識殊伸手攔住他,像是漫不經心,又好像不是在開玩笑。

“妖皇就連這一時半會也等不了麼——我可沒有急著去把你的麒麟骨搶來。”

沒錯,烏蘇定了定心神,待會的晚宴結束再來也不遲。

魔尊是一個精明的對手,他不能總是暴露自己的不足。

想到這裡,烏蘇咧開嘴,衝著傅停雪露出一個陰暗惡毒的笑容,似乎還對著他比了口型,總之是些不堪入耳的話。

傅停雪連頭也不抬,並不理他。

烏蘇又暗暗罵了一句,他宣稱他會揪著傅停雪的頭發,逼著他看清這個折磨自己的仇人,看他還怎麼傲。

顧識殊忽然在這個時候不應景地想到那一截霜白的脖頸,還有他的手觸碰到對方頭發的觸感。仙人的頭發輕若雲霧,和他的人一樣,也微微發涼。

他的頭發一般收拾得很好,他一般很乾淨。

這些景象浮在他的腦中,他忍不住轉過頭對烏蘇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

若是細看,笑意不及眼底,甚至流露出一種對他所言所語的漠然,和魔尊看待那些被他殺死過得敵人一無二致。

妖皇還沉浸在他的想象中,對顧識殊的表情並不是很在意。

顧識殊頗有耐心地等了他一會,才提出是時候離開的要求。

馬上要大仇得報,僅僅隻差了一場宴席,妖皇說服自己不必吝惜於一時一刻;況且魔宮的宴席也令人心向往之,顧識殊作為魔主,他的安排一向大方。

顧識殊承諾他,從今晚宴席結束算起,傅停雪就交給他處置。

*

真可惜。

顧識殊隨意地想著,卻不真正為任何一個人感到惋惜。

畢竟,接下來的好戲,他是幕後真正的推手。

坐在高高的殿上,魔宮之中再次一片輝煌,處處是珍貴的物品和談笑的侍人。觸目所及,膨脹的欲望和得到滿足的歡欣閃爍在馥鬱的酒液中,投射在妖皇的眼睛裡。

而他們的魔主向下看,眼睫遮住了瞳孔,眼中隻有一片冷刃般的冰涼。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