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合一(2 / 2)

直到親眼看見虞珩點頭,紀新雪才露出滿意的笑容,終於忍不住在濃重的睡意中閉上眼睛。

徹底被睡意擊敗前,紀新雪教給虞珩一個道理。

“想知道彆人是不是故意欺負你,可以看這個人對待你和對待與你相同身份的人有什麼不同。”

虞珩也困,但他忍住了。

等到紀新雪的呼吸徹底變得平穩,虞珩才敢將目光放在紀新雪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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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新雪沒睡太久,馬車停下後,他就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虞珩怕紀新雪貿然下車會因為外麵比馬車內稍冷而著涼,特意讓人將馬車簾子掀開,先將外麵的涼氣放進馬車內。

馬車簾子應聲掀開,老掌櫃也就是林釗笑眯眯的看向分彆坐在兩邊的人,“小郡王,寧淑縣主。”

“你怎麼在這?”虞珩眼中閃過詫異,上次他來挑馬的時候,林釗都沒跟著他。

林釗睜眼說瞎話,“這邊的帳不太對,我親自來看看,沒想到剛來不久,就聽人說小郡王也來了。”

麵對紀新雪好奇的目光,林釗殷勤的自我介紹,“奴是封地公主府的管家,長年在襄垣和臨漳的公主府之間走動,負責公主府的所有經營,您叫奴林釗即可。”

紀新雪笑著對老掌櫃點了點頭,心下卻很詫異。

聽虞珩說起林釗的時候,他還以為林釗是個正值壯年的精明男子,或者是個極迂腐的人,沒想到竟然是看上去十分風趣的小老頭。

所謂大莊,最突出的特點在於‘大’字,除了連成片的上好耕地還有緊挨在一起的山林和魚湖。

最外圍是連成片的住戶,這些人都是大莊的佃農,公主府不求大莊有能有盈利,也無需交稅,大片上好的土地,出租的價格都極低,因此對佃農的要求很高,許多佃農都是耕讀人家,或者家中有人會門手藝,能在內莊做活。

因為虞珩和紀新雪臨近中午才從長安出發,要在晚上城門落鑰之前回內城,沒有時間在莊子裡久留,馬車直接停在內莊門口。

說是內莊,實際上與彆院差不多,裡麵甚至有不輸給寒竹院的小型演武場。

老掌櫃親自帶著虞珩和紀新雪去馬廄看馬。

馬廄的味道極為清新,顯然是特意打掃過。

小馬都被圈在一起,分彆是通體白色的小馬、身上大多數地方都是白色,表麵卻浮著層灰毛的小馬、通體淺褐色的小馬、還有一隻通體漆黑,額頭中間卻有縷白色,四個腳腕以下也皆是白色的小馬。

紀新雪一眼就看中最後一隻小馬。

時刻注意著紀新雪神色的老掌櫃立刻道,“這是從南邊來的馬,雖然模樣格外俊秀,但血統並不算純正,恐怕沒法與名馬後代相比。”

在虞朝,真正的名馬大多都來自北疆和西邊小國,南方的馬終究要在各方麵差上一籌。

若不是這匹馬確實好看到獨樹一幟,根本就沒有機會出現在虞珩麵前。

紀新雪完全不在意林釗的話,他要匹合眼緣、夠溫順的馬就好,非要名馬後代做什麼?

又不需要名馬後代隨他上戰場與人搏殺。

見紀新雪心意已定,老掌櫃立刻讓人將被紀新雪選中的小馬單獨牽出來。然後帶著虞珩和紀新雪去距離馬廄不遠的空院子,讓紀新雪試著與小馬親近,免得真正接觸後紀新雪又不喜歡這匹馬,平白耽誤許多時間。

老掌櫃一隻手抓住小馬的韁繩,另一隻手拿下腰間的布袋遞給虞珩,對紀新雪道,“您先試著讓它熟悉您,接受您給它的食物。”

虞珩從布袋中掏出豆餅遞給紀新雪,指點道,“你拿著豆餅慢慢從它眼前劃過,然後停在半空中,小馬會自己去吃豆餅,然後舔舔的手心記住你。”

紀新雪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與馬兒接觸,從前卻沒少聽說因為訓馬、馭馬不當而重傷的慘案。心中既興奮又緊張,格外聽虞珩的話,一絲不苟的完成第一次喂馬。即使早就眼饞小馬緞子似的毛發,也隻是在目光中透露些許,控製住了想要上手的欲.望。

等小馬熟悉他之後,想怎麼摸就怎麼摸。

老掌櫃原本是眉目含笑看著虞珩教紀新雪親近小馬,看了一會後,表情卻越來越僵硬。

您怎麼隻知道對寧淑縣主說一些冷冰冰的話?

難道沒看到寧淑縣主喜歡小馬的同時也有點害怕小馬,就算不敢托著寧淑縣主的手怕唐突了人家,您也可以更主動點!

彆總是說馬啊,您將從古至今所有的名馬都說給寧淑縣主聽做什麼?難不成以為您是在給學生上課嗎?

......

老掌櫃瘋狂的給虞珩使眼色,希望虞珩能彆在句句不離‘馬’字。

虞珩看到老掌櫃佛是抽筋的麵部表情,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白天小憩的時候忘記關窗,吹到了臉?”

紀新雪也順著虞珩看過來,關心道,“你找個地方休息一會,不用始終陪著我們。”

老掌櫃十分感動,含淚拒絕虞珩和紀新雪的好意。

他抹了把臉,啞聲道,“剛才一陣風吹過,老奴迷了眼睛,現在已經好了。”

虞珩和紀新雪麵麵相覷。

剛才有風吹過?

等紀新雪好不容易才和小馬熟悉起來,可以輕輕摸小馬的額頭時,虞珩忽然道,“你要不要給這匹馬取個名字?”

紀新雪凝神思索了一會,問虞珩,“你的馬長什麼樣?取了什麼名字?”

“是匹棗紅色的小馬,叫紅翡。”虞珩答。

已經徹底放棄希望的老掌櫃眼中猛得閃過亮光,提議道,“縣主馬不如叫白玉?”

聽上去就和紅翡很有淵源。

紀新雪卻被老掌櫃逗得笑出聲來,指著小馬對虞珩道,“它這麼黑,怎麼能叫白玉?”

小馬不知道麵前的兩腳獸在說什麼、笑什麼,它隻知道自己被喂了好吃的東西後,有乖乖的給兩腳獸摸頭,所以兩腳獸會不會再給它些獎勵?

虞珩被笑彎了腰的紀新雪抓著手臂,不得不離開原地,他的目光在紀新雪的笑臉上停留良久,轉頭看向正眼巴巴的望著紀新雪,絲毫不知道自己正被主人無情嘲笑的小馬,也露出個淺淡的笑容。

老掌櫃惆悵的歎了口氣,乾脆背過身去,不再看虞珩和紀新雪。

算了,小郡王和縣主高興就好。

他真的是老了,唉。

最後,紀新雪為小馬命名為‘白香’。

紀新雪和虞珩怕不能在落鑰前趕回長安,不敢在大莊多留,得到老掌櫃會親自帶著白香回長安的保證後,就立刻返程。

到底是在莊子上耽擱太久的時間,回到長安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好在虞珩的車架在城門時不用排隊,兩人才能暢通無阻的回到內城。

虞珩先將紀新雪送回王府。

目送紀新雪走到門口後轉身對他揮手,身影徹底消失在側門處,虞珩才對駕車的人道,“回府”

虞珩在英國公府側門處下車,步行回六房東院。

駕車的人不是英國公府的奴仆,他會將虞珩的車架趕往安國公主府在英國公府附近的產業中,明日一早再來接虞珩去上學。

虞珩獨自走到六房東院的門口時,忽然被人叫住。

“我的小祖宗,您怎麼現在才回來?國公好不容易才能借著給聖人請安的機會回家看看,在輝和院等了兩個時辰都沒見到您的人影。”

說話的老管事想要去拉虞珩的手,卻被虞珩躲開,“祖父還在等我?”

“國公倒是有心等您,但他皇命在身,必須在城門落鑰之前離開長安,隻能先走了。”老仆說到此處,重重的歎了口氣,看向虞珩的目光含著淡淡的責怪,“國公知道您在國子監請假後就不知所蹤,很是為你擔心,離府時特意囑咐世子,等您回來,一定要讓人去給他送信。如今國公夫人和世子還在輝和院等您,您快去看看?”

雖然是問句,老仆卻完全沒考慮虞珩會拒絕的可能,話音未落,已經轉過身往輝和院那邊走。

虞珩的反應確實沒在老仆的預料之外。

兩人還沒進門,就能聽見國公夫人擔心的聲音,“鳳郎這是去哪了?怎麼還沒回來?要不你讓人去琳琅樓問問。”

世子的語氣同樣滿含擔憂卻還要強打起精神安慰國公夫人,“我已經讓人去了,掌櫃聽聞是英國公府的人,態度十分惡劣,什麼都不肯說。”

老仆高聲道,“夫人、世子,小郡王回來了。”

國公夫人大步走到門口,淚眼婆娑拉著虞珩的手臂,將虞珩往懷裡摟,“這是去哪了,怎麼半點音信都沒有。”

“去京郊大莊看看。”虞珩老實答道。

“不是不讓你去京郊大莊,也不是阿婆非要時時刻刻的知道你在哪。”國公夫人擦掉臉上的淚水,目光殷切的望著虞珩,“但你畢竟是正在上學的年紀,不該在應當在國子監的時候出現在其他地方,還完全不告訴家裡。“

“萬一今天不是你祖父突然得空回家,想要看看你再走,而是他有什麼急事想要與你說,卻讓我們一時半會找不到人,你說我們可怎麼辦。”國公夫人的眼淚越擦越多,轉身扶著牡丹屏風小聲抽噎。

虞珩見到國公夫人如此傷心,想要說些什麼安慰國公夫人卻張嘴數次都沒發出任何聲音,不由在心中埋怨自己笨嘴拙舌。

他忍不住想,如果紀新雪在這裡,肯定能三言兩語就哄得國公夫人止住淚水。

世子小聲安慰國公夫人半晌,回頭找虞珩時卻發現虞珩正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心中濃濃的不喜險些湧到麵上,隻能強行將怒氣發在其他地方,“你去京郊大莊為什麼不......你的仆人為什麼沒跟你去京郊大莊?他們竟然對你不上心到連你已經離開國子監都不知道!。”

虞珩心中平波無瀾,主動開口,“嗯,換了吧。”

從虞瑜過世到現在,差不多一年半的時間,他身邊所有的仆人都因為做錯事,或者對他不上心被攆出去。

剛開始的時候,虞珩還會因為看不到熟悉的麵孔暗自傷心,久而久之,就沒什麼感覺了。

相比國公府的仆人,他更喜歡用寒竹院的書童。

世子沒想到虞珩會這麼說,臉上浮現淡淡的失望,“他們伺候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有不好的地方儘心教導就是,為何說換就換?你天生尊貴,也不能薄情待人,否則哪個人會真心與你親近?”

虞珩從善如流的點頭,“那就不換了。”

反正對他來說,用誰都差不多。

他院子裡如今正在用的仆人,正是上個月新換的人。

“好了,鳳郎回來就好,你哪來那麼多的說教?”國公夫人對世子擺了擺手,拉著虞珩的手繞過牡丹屏風去窗邊矮桌處,示意虞珩看矮桌上的東西。”

“皇陵苦寒,沒什麼新鮮東西,唯有雕刻的匠人格外多。你祖父特意讓人為你雕了隻白玉小羊,可惜沒能親手交給你。”國公夫人拿起錦盒中憨態可掬的小羊放入虞珩手中。

虞珩看著無論是雕工還是料子都很能入眼的白玉小羊,心中湧上淡淡喜悅的同時,突然閃過在馬車上,紀新雪對他說的話。

“想知道彆人是不是故意欺負你,可以看這個人對待你和對待與你相同身份的人有什麼不同。”

欺負是這樣,喜愛呢?

虞珩鬼使神差的開口,“祖父隻給我帶了小羊,還是給堂兄堂弟們都帶了禮物?”

國公夫人的臉上的笑容幾不可見的凝滯住,探究的目光極快的在虞珩身上劃過,才若無其事的道,“也給七郎君帶了隻紅玉雕製的小馬。”

虞珩聞言算不上失望,隻是沒有剛握住小羊的時候那麼高興。

屋子內熱鬨的氛圍莫名陷入凝滯,世子收到國公夫人的目光暗示,忽然弓腰對虞珩長揖,“我代宜筠給你賠個不是。”

虞珩握緊小羊,靈敏的避開世子正前方的位置。

世子仍舊保持長揖的姿勢,抬頭望著虞珩,“那日在嘉王府,宜筠也是過於擔心你和嘉王府六娘子的安全,才會忙中出錯,不小心擋住你的路。回府後,她百般悔恨當時的不應該,已經躲在房中以淚洗麵數日。”

國公夫人輕咳兩聲,滿臉惆悵的道,“怪不得這幾日廚房送來的飯食總是沒有那麼及時,原來是離了宜筠的管教,可惜我身體不爭氣,竟然連暫時頂上都無法做到。”

麵對國公夫人和世子暗含期盼的目光,虞珩深深的低下頭。

紀新雪告訴他,對於發生在嘉王府的那件事,一定不能改變在清河郡王麵前的說法。

這是他們兩個的秘密,誰都不能往外說。

祖母和伯父也不可以。

沉默良久,感覺到身上的目光還在,虞珩極為敷衍的應聲,“哦”

世子眼中閃過淡淡的失望。

看來是宜筠下手太輕,竟然沒讓虞珩產生半點懷疑。

否則以虞珩的性子,就算在嘉王府時,尚且沒反應過來,回府後發現腿上的痕跡,也要大鬨一場。

如今他主動提起那日的事,虞珩還是毫無反應,必然是蠢到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既然如此,就隻能讓宜筠受委屈了。

世子走到虞珩麵前蹲下,與虞珩對視,語氣中滿是懇求,“過幾日黎王府宴客,你替宜筠解釋一番,說明那日隻是個誤會,你伯母過於心急,你也因為帶著嘉王府六娘子走路格外疲憊,沒看清人,才會發生意外。免得你伯母在這件事上過不去。”

虞珩忽然大步後退,任由世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落在地上,冷漠的開口,“沒有誤會,不會解釋,我走了。”

話畢,虞珩彎腰對國公夫人長揖,看都沒看因為重心不穩倒在地上的世子,轉身離開。

直到虞珩的身影徹底消失,倒在地上的世子才猛得以拳錘地,臉色漲得通紅,“他......”

蹲在世子身側的國公夫人捂住世子的嘴,眼中閃過警告,低聲道,“彆忘記你阿耶走前,囑咐你的話。”

世子恨恨咬牙,他怎麼敢忘。

阿耶叫他籠絡好虞珩,不能讓虞珩與英國公府離心,倒向安國公主府的人。

必要的時候,後院的老夫人,六房的李氏母子,甚至是宜筠,都可以適當的受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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