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合一(2 / 2)

黎王被焱光帝下旨斥責後病了一場,至今都未能下床,金吾衛去看望黎王的時候,黎王剛用過藥,隻與金吾衛說了兩句話就抵不住藥力陷入昏迷。

黎王府世子擔憂黎王的病情,並未與金吾衛多說。

嘉王正帶著寧淑縣主茹素、抄經為焱光帝祈福,看上去十分憔悴。

莫岣一字不差的複述嘉王對戎將軍說的話,偶爾會用詞語形容嘉王說話時的神態。

始終閉著眼睛,仿佛已經睡著的焱光帝突然開口,“沒出息的東西。”

莫岣低下頭,他知道焱光帝不是在說他,“負責早晚探望嘉王的戎啟正在殿外。”

焱光帝揮了揮手,哼笑道,“不必讓戎啟回話,聽了你的話,我就能想象得到六郎的蠢樣子。不說這個沒用的東西,九郎、十郎如何?”

振王府與往日沒什麼區彆,振王向去探望他的金吾衛委婉的表示,願意再次為焱光帝獻子,將五個兒子都帶進宮給焱光帝伺疾。

十皇子剛開府不久,既沒封王也沒娶妻納妾,他與嘉王一樣,專門在府中找了個地方,茹素、念經給焱光帝祈福,他告訴金吾衛,願意親自為焱光帝入藥。

莫岣將諸位皇子見到金吾衛的反應儘數告訴焱光帝後,低下頭陷入沉默,這是他做暗衛時留下的習慣。

寢殿內陷入讓人窒息的沉默,角落裡站著的宮人們頭上止不住的滑落冷汗,唯有焱光帝和莫岣沒有感覺到不自在。

焱光帝感歎道,“如何能怪我隻疼年幼的孩子?是他們長大後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莫岣在焱光帝發出不滿的輕哼時,應了聲‘嗯’。

“十郎年幼,心思尚且純正,六郎......小時候還有幾分機靈,也不知道蘇氏是如何教他,越長大越蠢得天真。”焱光帝搖了搖頭,雖然語氣中有埋怨,眼中卻平波無瀾,“罷了,讓他們好生在府內為我儘孝。其他心不在焉的人都叫進宮來與四郎作伴。”

第二日,正在陪嘉王吃草的紀新雪聽到‘九皇子振王和他府上的五位郎君都被宣入宮中。’的消息。

接下來幾天,戎將軍來拜訪嘉王的時候,嘉王都沒再讓鬆年將紀新雪帶出去,紀新雪借嘉王的光,聽到許多外麵的消息。

帶女兒進宮的伊王和帶著好幾個兒子進宮的振王都被焱光帝委以監國重任,代替焱光帝出現在朝堂上。

朝臣們觀望幾日後,開始悄悄朝兩位皇子靠攏。

伊王的生母是貴妃的陪滕,伊王從小在貴妃身邊長大,說是貴妃的兒子也不為過,他出現在朝堂後,立刻得到大量文官的支持。

振王的生母是後宮唯一有兩個成年兒子的周嬪,養母是淑妃,同樣在剛入朝的時候就得到淑妃娘家的全力支持。

僅僅幾日的功夫,伊王和振王就聲望大增,連長安百姓都知道焱光帝即將立太子。

嘉王除了每日與戎將軍打聽焱光帝的情況,請求入宮為焱光帝伺疾,還會‘不動聲色’的說一些伊王和振王的壞話。

比如伊王明知道嘉王愛馬,非要和嘉王搶從西域來的汗血寶馬。

振王的儀仗和嘉王的儀仗狹路相逢,卻不肯主動禮讓兄長,非要等嘉王發火,才不情不願的讓開。

......

彆說戎將軍,紀新雪聽著想打哈欠。

變故傳到嘉王府的時候,紀新雪正偎在嘉王身邊,聽嘉王講從建興朝到焱光朝的政令變化。

鬆年帶著滿身寒氣從屋外走進來,跪在嘉王麵前時發出沉悶的響聲。

兩個時辰前,宮中發生械鬥。

一個時辰前,圍著伊王府和振王府的金吾衛破門而入,將兩府的人都帶去大理寺。

紀新雪默默抬手捂住嘴,預感這兩個人要涼。

三日內,接連不斷的聖旨從焱光帝的寢殿發往朝堂,不僅伊王和振王涼了,朝堂也空出將近三分之一的位置。

貴妃和伊王的生母孫貴人都被貶為庶人,賜白綾,貴妃全族皆被流放到北疆苦寒之地,孫貴人全族秋後問斬。

虞朝沒有殺子的先例,在老臣們接連撞柱的勸說下,焱光帝遺憾的打消賜死伊王的想法,將伊王貶為庶人,過繼給已經斷絕的宗室支脈,圈禁在皇陵。

振王的生母周嬪和養母淑妃同樣被貶為庶人,賜白綾,二人全族皆被流放到南疆苦寒之地。

振王被貶為庶人,過繼給已經斷絕的宗室支脈,圈禁在皇陵。

處置了伊王和振王後,焱光帝為十皇子封王,將封地定在富庶的襄州,封號為襄,初封就有兩千戶的食邑。

借襄王的光,焱光帝總算是在朝臣的提醒中,想起他第一次給兒子們封王的時候沒定食邑,又下旨給黎王和嘉王補上食邑,都是兩千戶。

紀新雪用一句話總結諸王的封地和食邑。

黎王和嘉王血虧。

同樣是食邑兩千戶,黎王的封地在南疆長年打仗的地方,嘉王的封地在百姓吃飽飯都難的苦寒之地,襄王的封地卻在江南最為富庶的地方。

好在焱光帝在允許諸王入朝聽政的時候一視同仁,黎王、嘉王和襄王都有份。

嘉王府外的金吾衛悄無聲息離開,紀新雪被正在為上朝聽政做準備的嘉王無情攆出前院。

焱光帝脾氣難測,就算嘉王得了食邑和上朝聽政的好處,王府的人也不敢慶賀。

大娘子做東,以紀新雪為焱光帝祈福有功為理由,將弟妹們都聚在一起,眾人吃了頓便飯。

席上四娘子和三娘子分彆坐在紀新雪左右,不知疲憊的為紀新雪夾菜,雖然嘴上沒說,但雙眼滿是‘你瘦了’、‘這麼瘦,多吃點。’。

大娘子拿著珍珠步搖逗懷中尚不懂事的紀寶珊,偶爾與紀璟嶼低聲說幾句話,兩人時不時抬頭看向另一邊的妹妹們。

紀新雪在兄姐們含著心疼、鼓勵的目光下,毫不意外的吃撐了。

可恨三娘子和四娘子隻管勸紀新雪吃飯,卻不管紀新雪如何消食,主動邀請紀新雪晚上一起睡覺被拒絕後,毫不猶豫攜手離開。

紀新雪委實撐得難受,與等他同行的紀璟嶼打了個招呼,專門繞路去棲霞院看望鐘娘子。

將近半個月沒見,鐘娘子消瘦許多,偏圓的臉上已經能看出明顯的尖下巴,年初做的新衣服顯得極為空蕩,眼下都是青黑的痕跡,可見這些日有多擔心。

“好,回來就好。”鐘娘子將紀新雪緊緊樓在懷中,眼淚悄無聲息的順著臉頰流入紀新雪的衣領。

紀新雪心中亦滿是酸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用力回抱鐘娘子,讓鐘娘子感受到他的存在。

宮門落鑰前,最後一道旨意落在嘉王府,緩解了嘉王血虧的現狀。

蘇昭儀晉升妃位,封號為‘德’,蘇嫻晉嬪。

嘉王府眾人皆不敢當著傳旨的太監的麵喜形於色,恭敬接旨後,隻在看向彼此的雙眼中露出幾分喜色,翌日便開始與之前幾乎沒有區彆的生活。

紀新雪在國子監大門處與四娘子分開,目送四娘子和同樣請假許久,剛回國子監上學的德惠公主手挽手走向寒梅院後,老老實實的沿著大路往寒竹院走。

遠遠見到寒竹院大門時,紀新雪隱約看到有人影始終立在寒竹院門前,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他快走幾步想要看清那人的臉,果然是虞珩。

多日未見,虞珩消瘦許多,所以紀新雪才沒能在第一眼看到虞珩的時候就認出對方。

走到虞珩麵前,紀新雪才發現虞珩不僅消瘦,也有變高,原本下巴與他的眼睛持平的人,如今居然是肩膀與他的眼睛持平。

“你怎麼在這裡,是在等我嗎?”紀新雪笑著問。

虞珩心頭一動,仿佛回到不久前。紀新雪因嘉王府大宴請假多日,他在紀新雪回國子監上學那日,早早的來到寒竹院,因為久久見不到紀新雪心中焦躁,特意來大門處等。

那天紀新雪見到他後,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當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因為看不見紀新雪心生煩躁,更不懂聽見紀新雪問話後的羞澀和難堪因何而來,慌忙岔開紀新雪的問話。

虞珩肯定的點頭,因為這段時間瘦得厲害,左臉上的梨渦更不顯眼,“是,我在等你。”

紀新雪露出略顯欣喜的笑容,虞珩直白的答案讓他知道,如果哪天他真的被皇宮裡的精神病逼死,除了家人,還會有人記得他。

“你讓冷暉院的大廚午間做些好菜。”紀新雪湊到虞珩耳邊小聲道,“悄悄慶祝我祖母封妃。”

虞珩點了點頭,“莫長史聽聞我搬到公主府後,從封地送來許多人,其中有個很擅長做南邊菜色的大廚,我讓紫竹將他找來。”

紀新雪隨意點了點頭,小聲和虞珩說起其他事。

這些日子和嘉王茹素,給焱光帝祈福,將紀新雪憋得不行,他心中始終緊繃著,又不想給本就壓力很大的嘉王帶去更大的壓力。好不容易從嘉王的院子裡出來,他也不忍心將煩悶傾瀉給為他擔憂的兄姐和鐘娘子。

如今和虞珩說些與宮中、朝堂、焱光帝沒有任何關係的閒話,讓紀新雪感覺到久違的輕鬆,臉上的笑容毫無陰霾。

虞珩亦步亦趨的跟在紀新雪身邊,認真記下紀新雪說的每句話。

他有很多話想對紀新雪說,見到人後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知道金吾衛圍住諸皇子的府邸後,虞珩立刻去找清河郡王,他想知道金吾衛為什麼會圍住嘉王府,紀新雪作為嘉王府的縣主會不會有事。

清河郡王沒給虞珩答案,還狠狠的訓斥了虞珩.

他告誡虞珩,離開清河郡王府後,不能與任何人打聽皇宮和被金吾衛圍起來的王府,也不要表現出對嘉王府的在意。

虞珩無功而返,按照清河郡王的要求,若無其事的去國子監上學。

很快就有坊間風言風語傳入虞珩耳中。

‘神仙子的師弟當眾表示,願意效仿神仙子為聖人獻藥,聖人找不到完美的藥引,可以用大量次等藥引補齊藥效。’

藥引是正陽。

正陽年出生的郎君是最好的正陽。

正陽年出生的小娘子和非正陽年出生的郎君都可以作為正陽的代替品。

虞珩馬上想到紀新雪。

他已經知道紀新雪為什麼會在出生後就被嘉王軟禁七年。

虞珩立刻離開國子監,頭也不回的往嘉王府跑。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紀新雪還好不好,嘉王有沒有......

虞珩還沒到嘉王府,就被清河郡王世子攔下。

即使他用儘全力的掙紮,也無法掙脫僅憑一隻手就能抓住他的清河郡王世子,他像是被掐住脖頸的小雞似的被清河郡王世子拎去清河郡王府。

虞珩再次被罰跪,這次罰他的人是清河郡王。

與以往不同的是,清河郡王世子陪了他整夜。

在格外漫長的夜晚,虞珩知道了許多他本該知道,但始終沒人教他的事。

他是生來尊貴的宗室郡王,享受天生的權力時,也會被權力束縛。

如何用權力保護想要保護的人,而非想要保護對方卻害了對方,是需要他用漫長的時間去學習的本領。

那夜過去後,虞珩神色如常的離開清河郡王府,和紀成在國子監大門處分開,分彆前往寒梅院和寒竹院。

半個多月的時間,虞珩書房的暗格中存下三十幾封注定不會送去的信,每封信的開頭都是‘阿雪’。

.

不僅虞珩知道紀新雪今日會回國子監上學,寒竹院的其他學生也知道這件事。

張思儀心不在焉的和李金環閒話,時不時順著半開的窗戶看向外麵,逐漸開始胡言亂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聽見李金環說‘可以’,張思儀陡然回神,滿臉詢問的看向李金環。

什麼可以?

李金環被張思儀氣得手癢,目光逐漸危險,壓低聲音道,“你剛才說,想使銀錢讓書童去外麵的酒樓要些好菜,在你的小院請我和小郡王、縣主用午膳。”

張思儀眼中閃過恍然,“他們會答應嗎?”

縣主不在的日子,原本已經願意理會他的小郡王忽然變得極為冷漠,已經好幾天都沒和他說話了。

李金環不答反問,“你請嗎?”

張思儀不假思索的點頭,“當然!”

“他們不吃,我吃!”李金環眯起雙眼,用獵物的眼神盯著張思儀“難道隻有我吃,你就不請了嗎?”

張思儀捂住荷包,滿臉沉痛的點頭,“請!”

自從認識李金環這個飯桶,他的荷包就再也沒鼓起來過。

李金環露出爽朗的笑容,忽然道,“他們來了。”

張思儀順著李金環的提醒朝著窗外看去。

虞珩和紀新雪正從遠處結伴而來,偶有被風吹散的樹葉貼著二人交疊的衣袖落下。

兩人不知說起什麼事,忽然相視而笑,抬頭看向學堂時,眼角眉梢仍帶著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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