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三合一(1 / 2)

清河郡王世子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不明白嘉王從小聰慧,為什麼偏在兒女婚事上如此不開竅。

難道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不是明通,是新雪!”清河郡王世子生怕嘉王聽不清,故意高聲強調,“是和虞珩同在寒竹院讀書的新雪。”

“怎麼可能?!”嘉王覺得清河郡王世子在與他玩笑。

清河郡王世子發現嘉王的不情願,十分意外,不滿的拍了拍桌子,“怎麼不可能,他們已經同窗三年,整日朝夕相處,新雪麵容像你,生得花容月貌。虞珩有眼光。”

聽了清河郡王世子的話,嘉王連勉強的微笑都做不出來,反複在心中默念。

‘這是律王叔,他沒有惡意。’

在今天之前,嘉王從來都沒想過,第一次有人來嘉王府提親,相中的人會是紀新雪。

清河郡王世子見嘉王久久沒有回話,眼中的輕鬆逐漸變成凝重,“我知道你現在如履薄冰,不想輕易為兒女定下婚事,虞珩求我來提親時,我曾問他,若是你將來步老四和老九的後塵怎麼辦。”

嘉王呆滯的望著清河郡王世子,聲音異常沙啞,“怎麼辦?”

“他說他隻認定新雪是他的郡王妃,隻要新雪有言,他義不容辭。”清河郡王世子沉聲道。

虞珩是清河郡王世子看重的小輩,嘉王又何嘗不是?

定下這門婚事,隻要下任皇帝與焱光帝不同,無論嘉王前路如何,至少嘉王的心頭肉能有富貴平安的日子過。

“郡、王、妃。”嘉王小聲呢喃,突然變得咬牙切齒,“非得是新雪?明通又差在哪裡!”

聽懂清河郡王世子的暗示後,嘉王沒辦法不為這門婚事心動。

襄臨郡王的麵子肯定能保下未來妻子,隻要虞珩有心,也能讓未來妻子的兄弟姐妹有好日子過。

為什麼人選偏偏是小五?

隻要不是小五,哪怕虞珩是想求娶比他大四歲的紀敏嫣,嘉王都願意立刻答應這門婚事。

沒等表情逐漸惱怒的清河郡王世子說話,嘉王已經眼含懇求的看向清河郡王世子,“阿兄,你去問虞珩,明通行不行。”

清河郡王世子和嘉王的輩分是叔侄,他們自幼相交,清河郡王世子老成持重,本性就是紀成竭力偽裝的模樣,嘉王卻表麵老實,總是在彆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闖禍。

每次闖禍後,嘉王都會可憐兮兮的抓著清河郡王世子的衣擺叫阿兄,求清河郡王世子替他背鍋。

小小年紀的嘉王已經知道,同樣的事發生在清河郡王世子身上,大多是不鹹不淡的訓斥,放在他身上卻會連累蘇昭儀。

如今兩人都有兒有女,甚至兒女都開始議親,嘉王仍舊保留著小時候的習慣。

曾經無往不利的招數,這次卻換來清河郡王世子毫不留情的訓斥。

“胡鬨!”清河郡王世子氣的臉色漲紅,“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失望不解的話全都湧上嘴邊,清河郡王世子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恨恨的轉過頭去,不願意看到嘉王的臉。

沒立刻...拂袖而去,已經是看在兩個人自□□情的份上。

嘉王苦笑著揉了揉被狠狠甩開的手。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是自己都覺得離譜的程度。

鬆年接過仆人送到門口的敗火茶,輕手輕腳的放在清河郡王世子和嘉王麵前。

嘉王端起茶盞一飲而儘,苦澀的味道順著舌尖喉口一路往下。

“王叔,這門婚事我應了。”嘉王將貼在胸口的吊墜取出,雙手捧給清河郡王世子。

這是塊蝴蝶形紫玉,剛好能被握在手中,蝴蝶眼睛的位置鑲嵌兩塊藍玉,蝶翼也鑲嵌著切割成各種形狀的各色玉石,遠遠看去會給人蝴蝶真的在飛的錯覺。

且不說蝴蝶的用料,光是這份工藝就早已絕跡。

清河郡王世子瞥了眼嘉王手心捧著的蝴蝶形紫玉,緊繃的臉色稍緩,他認識這塊玉,嘉王從小戴著這枚紫玉蝴蝶,幾乎沒有離身過。

這是蘇德妃生下嘉王時,焱光帝賞給蘇德妃的奇珍,很多人都知道這枚紫玉蝴蝶在嘉王手中。

嘉王肯用這塊玉和虞珩口頭下定,不可謂沒有誠意。

清河郡王世子冷笑著推開嘉王的手,肅聲道,“我問你,你應下什麼?”

嘉王閉上眼皮又睜開,眼中的複雜情緒儘數收斂,語氣格外平靜,“我應下虞珩求娶......小五,等到時機合適,再談嫁娶之事。”

“你不情願?”清河郡王世子眼中閃過狐疑。

這是他來嘉王府為虞珩提親前,萬萬沒有想到的結果。

他不覺得嘉王會對紀新雪存在偏見,但嘉王的種種行為就像是對紀新雪存在偏見,甚至想將主動落在紀新雪頭上的好婚事轉到紀明通身上。

“紀臨淵,虞珩是真心求娶新雪,你可以懷著將他當成後路的心思答應這門婚事,但不能欺人太甚。”清河郡王世子一字一頓,神色肅穆的警告嘉王。

嘉王順從的低下頭,“我知道,王叔,我是真心想與安國公主府結這門親事。”

今日是他欺負虞珩,來日若有機會,他一定會補償虞珩。

清河郡王世子目光定定的望著嘉王許久,終於願意相信嘉王是真心想要結這門婚事,將虞珩交給他的信物拿出來。

虞珩的信物是塊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長命鎖,對比嘉王拿出來的紫玉蝴蝶甚至能算得上普通。

長命鎖的背麵依次刻著不同字跡的名字。

虞卿、虞寶兒、虞安、虞瑜、虞珩。

這是五代人都帶過的長命鎖。

嘉王摩挲長命鎖上的刻痕,差點沒維持住臉上的笑容。

當真是造孽。

交換信物後,口頭約定就算成立,清河郡王世子勉為其難的留下吃飯。

冷眼看著嘉王親自為他倒酒布菜毫無怨言,清河郡王世子心中殘存的怒氣才逐漸消散。

罷了,想來是最近朝堂和後宮又不得消停,才會讓嘉王失了分寸。

清河郡王世子的表情逐漸緩和,與嘉王細數虞珩的優點,“鳳郎年紀輕輕就能跟在我身邊辦差,還能讓宗人府那些老油條...敬重,除了他天生身份尊貴,也是他敏而好學,身上的威儀能讓那些人服氣。你看紀成,也天天吵著要給我辦差,我又不是沒給過他機會,他卻一件事都沒辦成,每次都要虞珩去給他收拾爛攤子。”

“這孩子不僅處處妥帖還極有孝心,節禮、壽禮從未怠慢過,我們做長輩倒是不圖他這些,但他肯有這樣的態度卻極為難得。”

“你有這樣的女婿,今後就偷著樂吧,我就是沒有女兒,否則絕不會幫鳳郎與彆人提親。”

細數完虞珩的好處,清河郡王世子更想讓嘉王多疼虞珩。

他痛心疾首的道,“安國大長公主早年生的兒女都死在戰亂中,多年後才有寶王姑,恨不得能將寶王姑捧在手心。可惜寶王姑從小體弱,生下安王姐後就撒手人寰,安國大長公主對待安王姐比對寶王姑更小心,從未讓安王姐不順心過。安王姐用當初安國大長公主寵愛她的勁頭去寵虞瑜,卻是將虞瑜寵壞了。”

“當年虞瑜鬨出的那些笑話你也知道,她彌留之際竟然沒為虞珩安排好將來,可憐鳳郎在英國公府受到不少苦頭。虞瑜任性,祁六無情,原英國公世子夫婦更是......唉。”

“你今後給鳳郎做父親,定要好生疼他。”

......

嘉王胡亂點頭,舉著酒壺往嘴裡灌。

他定會好好疼虞珩,做父親就算了吧。

除非是認義子。

尚在宮中的紀新雪完全不知道嘉王心中的苦楚,他正坐在四娘子和六娘子中間,聽蘇嫻與他們詳細的說宮中嬪妃。

他們不知道要在宮中住多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遇到哪位嬪妃,至少要知曉這些嬪妃最厭惡的事,免得惹出沒必要的波折。

蘇嫻說話就像是在講故事,哪怕最好動的紀寶珊都能耐心的聽下去。

皇後位居中宮,雖然被焱光帝收去管理六宮的權利,但皇後是按照選太子妃的標準被選中,成婚後就跟在先帝的皇後身邊,對皇宮的掌握遠遠大於協理六宮多年的嬪妃。

在蘇嫻口中,皇後是個脾氣極好,待下特彆寬容的人,輕易不會讓人難堪,是位好伺候的主子。

紀新雪眉梢微動。

蘇嫻是嬪位,如果不是在德妃宮中,已經是一宮主位,形容皇後時仍舊是好伺候的主子。

貴妃和淑妃已經被貶為庶人,妃位隻有賢妃、良妃和最後被封妃的德妃。

德妃自然不必多說,她再怎麼冷淡,對待嘉王府的小娘子們時仍舊能稱得上慈愛。

良妃的名聲早就傳遍長安,彆說是正上學、辦差的人,就連還沒開始上學的紀寶珊都知道見到良妃要躲著走。

賢妃是德惠公主的養母,也是原本的四妃中唯一從未有孕過的人。賢妃的娘家始終屹立朝堂,不僅不需要她操心反而能給她撐腰。她又不奢望焱光帝的寵愛,隻關心德惠公主能否健康長大。

嘉王府的小娘子們進宮後,已經在蒹葭宮中見過帶著德惠公主來串門的賢妃。

從氣質上看,賢妃與德妃截然不同,她出身侯府,從小舞刀弄槍,即使已經年老仍舊能看得出曾經的張...揚明媚。

不僅四娘子因為德惠公主的緣故很喜歡賢妃,嘉王府其他小娘子對賢妃的印象也不壞。

在蘇嫻口中,賢妃是不必特彆小心的人。

如果嘉王府的小娘子們無意中冒犯她,她會看在德妃的麵子上,不與她們計較。

妃位之下,還有昭媛、昭容、修媛、修容等人,都是早年入宮的嬪妃,因為家世好,剛開始入宮的時候就有不錯的位份,就算是不受焱光帝的待見也能在每次大封後宮中往上爬。

這些人早就失去鬥爭的心思,大多在自己宮中養了貓兒、狗兒,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打發時間。

除此之外,就是焱光帝的新寵。

顏嬪理所當然的位於第一位,作為早就對焱光帝沒有任何奢望的人,蘇嫻提起顏嬪的時候態度很平和,“那是個聰明人,隻要你們不去招惹她,她會主動避著你們。”

正是因為足夠聰明,顏嬪才會對皇後和德妃諸多避讓,甚至在麵對同為嬪位且早就無寵的蘇嫻時,都願意將自己看做卑位,主動侍奉蘇嫻。

麵對已經得罪過的良妃,顏嬪卻屢屢重拳出擊。

後宮至今都沒有第二個崔氏出身的嬪妃,大半是顏嬪的功勞。

餘下的新寵都是低位嬪妃,除了隔三差五就能見到焱光帝之外,幾乎沒有特殊的地方。

這些人比寵愛不如良妃、顏嬪,比地位甚至不如空有家世的中等嬪妃,通常隻是互扯頭花,絕不敢對王府的小娘子不敬。

“小阿婆,我能問個問題嗎?”三娘子臉頰微紅,似乎是不好意思。

蘇嫻溫和的笑了笑,“當然可以問。”

三娘子小跑到蘇嫻身側,小聲貼著蘇嫻耳邊說了句話。

蘇嫻臉上浮現詫異,回身捏住三娘子臉上的軟肉,嗔道,“怎麼什麼都敢問,回府後立刻將你的雜書都燒了,不然非要讓王妃教訓你不可。”

三娘子連連求饒,將越來越紅的臉埋進蘇嫻懷中,“我知道錯了,小阿婆繞了我吧。”

已經被拘束半晌的六娘子小跑到蘇嫻和三娘子身邊,委屈巴巴的道,“小阿婆高興事也與我說說,我也想知道。

蘇嫻輕咳一聲,認真的對六娘子道,“並非開心事,你還小,彆問。”

“我不小了,我能知道嗎?”四娘子立刻推開六娘子,自己頂上。

紀新雪雖然沒有說話,卻毫不隱藏眼中的好奇。

就連大娘子都默不作聲的從椅子上起身,站到妹妹們身後。

眾人求知欲拉滿的模樣,氣得蘇嫻又在懷中的三娘子背上拍了下。

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劃過,稍稍猶豫了下,先溫聲哄六娘子幾句,將六娘子哄得去找德妃,才對著仍舊眼巴巴看著她的人招手,矜持的開口,“過來。”

四娘子立刻帶著紀新雪撲到紀靖柔背上,正好將中間的位置給大娘子空出來。

蘇嫻眼中浮現羞意,清了清嗓子才開口,“她問我聖人隔日就召見嬪妃,精力是否足夠。”

紀新雪眨了眨眼睛。

謔,...沒想到三娘子懂的還挺多。

“什麼精力?說會話怎麼會累呢?”四娘子滿臉不解,轉頭看向身側的紀新雪。

紀新雪嘴角揚起完美的弧度,慢吞吞的道,“今日的話都與今日的嬪妃的說過了,後日再見到其他嬪妃,總不能再說已經說過的話,多沒意思。”

四娘子深覺紀新雪說的有道理,重重的點了下頭,又生出新的疑問,“三姐是看了什麼不該看的雜書?”

紀新雪臉上的笑容凝固,“我還小,沒看過雜書,你問大姐知不知道。”

四娘子聞言,立刻轉頭看向位於她身後的大娘子,卻隻看到大娘子的背影。大娘子越來越輕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我有些餓,也去找阿婆討塊糕點,你有什麼問題不如問本人。”

紀新雪趁著四娘子不注意,悄悄後退半步,在四娘子又去纏著仍舊將頭埋在蘇嫻懷中不願意麵對現實的三娘子時,對正笑著望向他的蘇嫻福了下身,轉頭就走。

他也餓,想吃糕點。

紀新雪的宮中生活逐漸由心驚膽戰轉為無聊。

德妃閒來無事將大娘子和三娘子帶在身邊,教她們管家,正好拿整個蒹葭宮讓大娘子和三娘子實踐。

四娘子不是被賢妃派人接去與德惠公主作伴,就是在蒹葭宮中等待德惠公主來找她,與在寒梅院上學時沒什麼區彆。

六娘子年幼,被蒹葭宮中數不勝數的新玩具哄得樂不思蜀,早就忘了嘉王和許孺人長什麼樣。

唯有紀新雪深感無聊,整日望著天上的白雲發呆,即使德妃特意為他尋來對黑白相間的兔子,也辦法讓紀新雪展顏。

德妃和蘇嫻將紀新雪的悶悶不樂看在眼中,特意詢問紀新雪想要什麼打發時間的物件,她們會讓嘉王從宮外送進來。

紀新雪想要毒菌碗,但他不敢說。

思來想去,紀新雪向德妃和蘇嫻要了些道教和佛教的書。

德妃特意讓人去翻庫房,上好的筆墨紙硯不計其數的送到紀新雪的住處。

紀新雪讓人將房內的搖椅搬到窗邊,懶洋洋的窩在上麵看書。

書中的言語晦澀難懂,他一目十行的看過去,合上書後,發現自己一句話都沒記住。

好在紀新雪要來這些書,不是為了能看懂。

雖然懷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心思,但焱光帝聽信的和尚,必然不是什麼正經和尚,就算他能在短時間內將所有佛、道方麵的書吃透,也未必能理解那個和尚的思路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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