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三合一(2 / 2)

有人引經據典的讚美史上對臣子禮遇有加的君主,暗示新帝效仿那些明君。

有人直言新帝隨意處置大理寺卿的行為不妥,有暴君之兆。

還有格外缺心眼的人,竟然痛心疾首的詢問新帝為何要學先帝,換來莫岣和白千裡冰冷的目光,頓時安靜如雞

新帝冷漠的勾起嘴角。

誰說他要做明君?

“大理寺少卿何在?”新帝根本就不理會眾多痛心疾首的朝臣,看向大理寺卿原本的位置,再次問道,“欺君罔上、言語挾持親王、對公主不敬,該當何罪?”

大理寺左少卿乃是崔太保的侄女婿,他收到崔太保的眼色,硬著頭皮道,“臣、臣不知道。”

“連律法都說不明白,要你有何用?”新帝嫌棄的撇過頭,“此等廢物不必浪費俸祿,罷不,看你身形還算壯實,明日起去守城門。戎廣,安排好他。”

戎廣不懷好意的看了眼連連搖頭的大理寺左少卿,大聲道,“是,陛下放心,臣必不會讓他有偷懶的機會。”

大理寺右少卿緊張的咽了下口水,等待新帝的點名。

欺君罔上,其罪當

當什麼來著?

新帝的目光在默默打擺子的大理寺右少卿身上劃過,眼中閃過嫌棄,轉而看向清河郡王世子,“律王叔,欺君罔上、言語挾持親王、對公主不敬,該當何罪?”

清河郡王世子順暢答道,“欺君罔上,其罪當誅,牽連三族。言語挾持親王,視同挑唆,應當施以口刑,流放長城。對公主不敬,應宮刑。陛下剛登基不久,應當施以仁政,數罪並罰,三族施以宮刑流放即是。”

紀新雪聽著不停往耳朵裡鑽的‘宮刑’二字,忍不住夾緊雙腿。

新帝沒好氣的在紀新雪的肩膀上拍了下,示意紀新雪老實些。

他對著清河郡王世子笑道,“律王叔所言甚是,便按律王叔的提議處理大理寺中關押的人。”

言畢,新帝目光定定的望著莫岣,直到莫岣轉身離開,才輕輕眨動早已酸痛不已的眼睛。

蔣派和世家派的朝臣,包括蔣太後都對新帝失望至極,終於發現他們沒辦法用言語影響新帝的事實。

新帝看到蔣太後和朝臣們難看的臉色,糟糕的心情終於轉好。

他鬆開攬著紀新雪肩膀的手,起身走到清河郡王世子麵前,“偌大的大理寺竟然無一可用之人,請律王叔幫我。”

沒等清河郡王世子開口,始終默不作聲,存在感極低的白千裡忽然道,“官員任命需要玉璽蓋印,才能經過三省轉向六部。”

清河郡王世子對白千裡的話充耳不聞,立刻跪下謝恩,“臣為主分憂乃分內之事。”

新帝親手扶起清河郡王世子,看向門口,正好對上宣威郡主的視線,他的目光頓了下,又往宣威郡主身後看,奈何一個名字都叫不出來,隻能又將視線轉回到宣威郡主身上,“宣威,你安排金吾衛每日護送律王叔去大理寺上衙,大理寺中若是有不聽律王叔吩咐的人,以欺君論罪。”

宣威郡主像模像樣的行了個武將禮,“是!”

白千裡被新帝無賴的態度氣得臉色發白,恨恨的撇過頭去,冷聲道,“陛下若是無事,臣先告退。”

新帝對白千裡的無禮視而不見,臉色卻肉眼可見的緩和,“小五不能白受這等委屈,再給他加一千五百戶的食邑。其他人友愛兄弟姐妹,也加一千戶食邑。”

蔣太後險些被新帝油鹽不進且不要臉的態度氣昏過去,與蔣太師交換目光後,橫著心沉下膝蓋。

蘇太後眼疾手快的架住要往地上跪的蔣太後,高聲道,“太後娘娘因為過於想念先帝昏倒了,來兩個金吾衛送太後娘娘回宮。”

“我沒昏倒,賤人!你”

蔣太後的話還沒說完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宣威郡主朝著蘇太後露出滿嘴小白牙,看上去竟然有些乖巧,“您彆累著,放著我來。”

話畢,宣威郡主已經將蔣太後抗在肩上,大步朝著鳳翔宮的宮門走去,期間蔣太後頭上的九尾鳳簪無力脫落,在地上摔成兩截。

新帝瞥了眼已經跪在地上的蔣太師,眼中閃過嘲諷,高聲道,“金吾衛,送諸卿出宮,必要將其安全送回府內。”

紀新雪跌坐在地上,看著喋喋不休的念叨著‘陛下三思’、‘陛下昏聵’的朝臣們被金吾衛拖走,頭皮逐漸發麻。

他隻是想將通過處理被關押在大理寺中的人,讓朝臣們感受到皇室並不軟弱,借此阻止越來越多的人倒向蔣派和世家。

是從哪步開始走歪?

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朝臣指鹿為馬,倒打一耙。

怎麼突然變成新帝為所欲為,朝臣無能狂怒?

感受到頭頂忽然傳來的巨力,紀新雪熟練的伸手,接住掉下來的絹花和發簪,可憐兮兮的對破壞他發髻的罪魁禍首道,“阿耶,我是不是闖禍了?”

在朝臣們心中,新帝似乎已經成了能與先帝劃等號的人。

新帝哼笑,在紀新雪頭上的手又用了些力氣,直到徹底將紀新雪的頭禍害成雞窩,才心滿意足的收回手,“你做的很好,所以才額外賞你五百戶食邑。”

“真的?”紀新雪麵露遲疑,眼中浮現如同細碎星光般的驚喜。

見其他人都走過來,新帝在每個人的頭上都揉了下,連虞珩都沒有逃過統一發型。

“不必理會這些酒囊飯袋的話,他們早晚都要致仕。”新帝留下句意味深長的話,瀟灑的轉身,走向等在另一邊的蘇太後和蘇太妃,完全不理會眾人目瞪口呆的傻樣子。

眾人不知不覺圍城一個圈。

滿臉茫然的四娘子率先發問,“阿耶是什麼意思?”

紀靖柔遲疑的開口,“阿耶不想用他們,所以不在乎他們的看法?”

紀敏嫣若有所思的點頭,見紀寶珊始終墊著腳,伸手將紀寶珊抱在懷中。

“他們早些致仕也是好事。”紀璟嶼歎息道。

能在先帝手中留下的官員,除了混吃等死的好本事,幾乎個個都做著終有一日主弱臣強的夢。

紀新雪和虞珩麵麵相覷,眼中閃過相同的擔憂。

新帝覺得朝臣們早晚會致仕,朝臣們卻不會這麼覺得。

‘早晚’兩個字,不知道要引起多少動蕩。

紀新雪為這日發生的事擔憂了幾天,忽然想開,情況再差,也不會比焱光帝駕崩前更難。

隻要新帝不想被朝臣們掌控,遲早都會與朝臣們走到對立麵,最後的結果無非是昨日那般,新帝仗著金吾衛為所欲為,朝臣們陷入無能狂怒。或者朝臣們憑借‘規矩’、‘禮法’之類的詞語束縛新帝。

朝臣們不僅會與新帝鬥,還會與金吾衛鬥,相互鬥,讓整個長安都陷入無儘的鬥爭中。

新帝隻是省略了些沒必要的步驟,直接走到最後一步。

從結果上看,新帝並沒有做錯選擇。

因為金吾衛過於強勢,始終在長安沒有離開的京畿諸衛也擁護新帝,無能狂怒的朝臣彆說是在宮門前跪請新帝收回成命,就算是在朝堂上都找不到撞柱死諫的機會。

幾名做出嘗試的出頭鳥無一例外的被金吾衛按在地上,與仍舊被關押在大理寺,正在等待宮刑然後流放的人團聚。

隨著朝堂上的空位變多,朝臣們逐漸找到焱光帝還在時的熟悉感覺。

他們放棄請求新帝改變主意,轉而將目光放在新帝堪稱空虛的後宮上,請新帝廣納後宮,開枝散葉。

回想起焱光朝時的噩夢,朝臣們又發現了新帝的好。

他們想要討好先帝的時候,根本無從下手。如今想要討好新帝,起碼知道新帝格外寵愛兒女。

隻要有新帝血脈的外孫或者外孫女,何愁新帝不看重他們?

新帝留下建議他廣納後宮的折子沒有立刻表態,將心思都放在了其他事上。

十月初,新帝下旨恢複太學,從國子學和翰林院抽調講學博士,請三品以上大員輪流到太學講課。

太學的規矩皆恢複建興朝時的製度,學生除了皇子皇女和皇孫,唯有宗室後代,勳貴後代和三品以上官員的兒女有機會進入太學讀書。

宗室、勳貴和朝臣紛紛按照建興朝代的規定為兒女們報名太學,總共隻有三十二人獲得入學資格。

新帝親自過目獲得太學入學資格的人後,給每名皇子皇女和襄臨郡王各兩名伴讀的名額,特許他們的伴讀也可以進入太學。

紀新雪和虞珩商量後,選了李金環和顏夢做伴讀。

虞珩頭一個名額選了張思儀,第二個名額打算空著。

新帝卻駁回了虞珩的折子,讓虞珩將名額填滿。

朝臣們聽說虞珩有個空餘的名額,想儘一切辦法圍堵虞珩,想要拿到這個名額。

曾經與虞珩同在寒竹院讀書卻與虞珩並不親厚的施宇,也滿臉熱情的攜帶重禮找上虞珩。

施宇運氣不錯,焱光帝的聖旨還能離開京畿道的時候,曾升施宇的父親袁州刺史為潯陽府府尹。

按理說他已經是三品大員的兒子,理應有入太學的資格,但他的運氣又差了點,因為潯陽府已經不回應長安的政令,他的名字在最後一輪被劃掉了。

施宇不甘心不能離開長安的日子,隻能像見不得天日的蟲子似的躲在住處,便找上虞珩。

如果虞珩接納他,他不僅能去太學,還能過與潯陽府不再回應長安政令前的日子。

虞珩小聲與紀新雪抱怨施宇煩人,“我已經明確的拒絕過他,他還來堵我的馬車。可恨他身份特殊,不能讓侍衛將他拖走。”

紀新雪稍作回想,竟然對與他做了三年同窗的人毫無印象。

他反而對施宇的正在做潯陽府府尹的父親印象比較深刻,當年讓焱光帝深信不疑的‘神仙子’就是施府尹獻上。

“你想好要將最後一個伴讀的名額給誰了嗎?”紀新雪托腮看向虞珩。

虞珩誠實搖頭,“沒。”

他幼年時幾乎沒有與英國公府之外的人相處過,後來進入寒竹院,身邊也隻有紀新雪、李金環和張思儀。

雖然為了這個名額上趕著攜重禮拜訪虞珩的人很多,但虞珩見多了好東西,看到送上門的重禮隻覺得麻煩,全都讓公主府護衛原路送回。

“你幫我決定?”虞珩看向紀新雪的目光滿是信任。

紀新雪懶洋洋的伸展背脊,感覺到雙肩的酸痛發出難受哼唧聲,“行。”

自從發現他和鐘娘子一樣是喜歡吃且會吃胖的體質後,紀新雪就將練鞭重新撿起來,還特意讓鬆年給他找了個師父指點。

偶爾可以出宮的時候,他還會帶足侍衛去比京郊莊子更遠的地方逛逛,觀察地的農作物和百姓。

自覺不僅小肚子神奇消失,體質也直線上升。

可惜紀敏嫣忙著過目小郎君,紀靖柔說什麼都不肯離開長安,說是舍不得新帝其實是舍不得她的小道消息,紀璟嶼和虞珩被新帝指使的團團轉,紀寶珊又太小,隻有紀明通和德惠長公主能陪他出門。

剛開始的時候,紀新雪還擔心紀明通和德惠長公主嬌生慣養,見識過最破落的地方是獵山行宮中的寒窯雪洞,恐怕無法適應真正的村子。

事實告訴紀新雪,不適應的人是他,體質上升隻存在於他的想象。

這次從村莊回來後,紀明通和德惠長公主仍舊精力充沛的到處玩耍,唯有他腰酸背痛,險些沒能繼續堅持每日早起練鞭。

紀新雪深刻的意識到,他從前覺得對村莊適應良好,隻是因為他沒有紀明通和德惠長公主‘會玩’。

虞珩見紀新雪麵色痛苦,將手覆蓋在紀新雪的肩膀上,試探著用了些力。

“嗷嗚!”紀新雪發出似舒服似痛苦的聲音,恨恨的道,“對!就是這裡!力道再重些。”

虞珩的手頓住,發現紀新雪不滿的催促,才又開始用力。

最初的疼痛後,紀新雪的喉嚨處發出舒服的歎息聲,愜意的眯起眼睛,等肩膀上的難受勁徹底過去後才睜開眼睛。

“好,不用再按了,說說都有誰攜重禮去尋你。”紀新雪利落的從軟塌上爬起來,換了個姿勢倚在靠背上,發現虞珩的耳後正紅的近乎滴血,目光稍稍凝滯。

怎麼又過敏了?

自從發現虞珩耳朵後經常紅成一片,紀新雪就格外注意周圍擺放的東西和吃食,可惜至今都沒能找到虞珩的過敏原。

他唯有慶幸虞珩過敏時隻是看著嚇人,不會有明顯的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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