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合一(2 / 2)

“是。”兩個人同時整理手中的冊子,立刻認出上麵已經有的墨跡,眼中皆閃過震驚,以虔誠的態度拿筆蘸墨,還沒開始落筆,鼻尖已經凝聚汗水。

內吾誰不知道大將軍最討厭寫字,這份名單竟然勞動大將軍親自抄寫,定是機密中的機密!

朝臣們聽到新帝改長安布防,重新設立千牛衛和羽林衛,又新設京郊大營,拆分金吾衛,都在猜測莫岣什麼時候被賜死,他們和他們身後的勢力有沒有機會在金吾衛或者千牛衛、羽林衛、京郊大營安排人手,沾染兵權。

紀新雪卻不一樣,他比較關心已經窮的直言連妾都納不起的新帝從哪擠軍餉。

已經並入千牛衛和羽林衛的京畿諸衛,原本分彆屬於他們所在的州,隻是暫時被調遣到長安,仍舊是原本所屬的州給他們發軍餉。

新帝將京畿諸衛徹底留在長安後,諸衛原本的州就要重新征兵,肯定不會再負責這些人的軍餉。

眼看著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新帝從哪裡才能摳出給金吾衛、千牛衛、羽林衛和京郊大營的賞錢?

思來想去,紀新雪隻能想到一種能讓新帝突然暴富一波的辦法。

抄家。

長安最富有的人是虞珩。

“啊!”紀新雪仰天長嘯,痛苦的捂住腦袋。

無論長安最富有的人是不是虞珩,抄家暴富都是山窮水儘無路可走的情況下才會做的選擇。

紀新雪想起還沒穿越的時候聽到的玩笑話,決定換個思考方式,去書房將托紀成找來的律法翻開,若有所思的盯著‘鹽’和‘鐵’兩個字。

他放下律法,從八寶格後拿出地圖平鋪在桌麵上。

一刻鐘後,紀新雪麵無表情的收起地圖,他不記得哪裡有鐵礦。

他隻知道某個省的半島上有幾座大金礦,但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開采這幾座金礦,看位置應該是河南道萊州。

可惜拜焱光帝所賜,紀新雪不知道萊州會不會回應新帝的政令。

遠金解不了近渴。

紀新雪將地圖放回原位後,讓晴雲去廚房取罐鹽來。

晴雲拿來的鹽與紀新雪記憶中的鹽相差甚遠,顏色微黃,味道也不純正,雖然不至於有明顯的苦味,但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比起苦好像更接近於澀,顆粒也做不到如同雪花般細膩,大大小小很不均勻。

“皇宮已經連鹽都吃不起了嗎?”紀新雪麵露震驚。

“公主莫要亂說。”晴雲滿臉不服,“這可是從江南送來的貢品!”

紀新雪的表情逐漸轉為嫌棄。

他自己提純一下,都能比這份鹽‘精致’。

為了驗證這個時代的鹽是不是與他熟知的鹽相同,紀新雪動手搭建了套可以簡易過濾、蒸餾的工具,試著用晴雲拿給他的鹽提純。

因為紀新雪空有理論知識幾乎沒有實踐過,提純的過程格外漫長,經曆過無數次失敗後,紀新雪終於獲得仍舊不夠細膩,但已經沒有苦味的鹽。

不僅晴雲為此大驚小怪,就連一向穩重的彩石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紀新雪見到殿中仆人們的反應,才真的相信宮中還到吃不起鹽的程度。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鹽,在今天之前,哪怕是親自動手烤肉,也有已經調製好的燒烤醬料,紀新雪根本就沒有見到鹽的機會。

礙於仆人們的催促,紀新雪不得不立刻將‘神跡’立刻獻給新帝,直到站在新帝麵前,紀新雪臉上仍舊能看出無語的痕跡。

“見到我不高興?”新帝抬手,熟練的朝著紀新雪的臉掐過去。

“高興!”紀新雪連忙握住新帝的手腕,“阿耶,我給你帶了好東西來!”

“嗯。”新帝應聲,紀新雪臉上的心虛過於明顯,新帝已經在心中猜測紀新雪惹了什麼禍。

難道是被鳳郎發現了端倪,無法再對鳳郎隱瞞性彆?

新帝勾起嘴角,看向紀新雪的目光中滿是寬容和慈愛,竟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免得他整日覺得這兩個人膩在同處礙眼。

紀新雪對新帝的想法一無所知,忍著窘迫拿出放在袖袋中的瓷瓶放在手心上。

新帝仍舊記得紀新雪的埋汰碗帶給他的震撼,沒貿然用手去觸碰瓷瓶。

紀新雪做了許多心理建設,終究還是沒法理直氣壯的說九毛錢一袋的東西是神跡,怕新帝笑話他,先將鍋推到彆人身上。

“我隨便弄弄的東西,殿內的仆人非說是神跡,讓我馬上獻給您。”話還沒說完,紀新雪已經羞愧的低下頭。

阿耶登基,他竟然完全沒想到,可以弄點‘神跡’慶祝。

新帝聽到‘神跡’立刻想到‘神藥’,眼皮子狠狠的跳了下,後仰靠在椅子上,“你,又做夢了?”

紀新雪老實搖頭,“沒有。

他突然發覺不對勁,猛地抬起頭,發現新帝正坐在最靠近椅背的位置,滿臉嫌棄的盯著他手心的瓷瓶。

這副表情和姿勢和當初看到毒菌碗的時候一模一樣。

紀新雪差點沒忍住猝不及防的笑聲。

他咬著腮側的嫩肉勉強忍住笑意,悶聲道,“這是我用過濾、蒸餾的方式提煉的鹽。”

新帝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一手以接過紀新雪手中的瓷瓶,另做一手將紀新雪攬在懷中。

他知道過濾和蒸餾,當初紀新雪為了從他這裡贖回果酒,特意畫了幅能釀造烈酒的奇怪圖紙,圖紙上的注解上有過濾和蒸餾的字眼。

拔下木塞後,細膩雪白的顆粒順著瓶口流入新帝手心,引得新帝麵露詫異,他用手指蘸取了些在日光下顯得亮晶晶的粉末舔進嘴裡。

很純正的鹹味,幾乎沒有苦或澀的感覺。

沒等新帝發問,紀新雪就一口氣將他提純鹽的過程告訴新帝,迫不及待的問道,“阿耶,這種細鹽能不能給你換錢?”

所謂江南進貢的鹽都是那副樣子,民間的鹽隻會更差,如果將細鹽拿到民間賣,至少能宰到不缺錢的富商。

“給我換錢?”新帝若有所思的看向紀新雪,慢吞吞的道,“我說你們最近怎麼如此奇怪,連明通都不肯做新衣服打新首飾,原來都想要為我省錢?”

紀新雪露出乖巧的笑容,試圖裝傻。

反正他沒與彆人說過新帝缺錢的事,但不能保證紀璟嶼有沒有與彆人說過這件事。新帝在廣納後宮的事上與朝臣哭窮的事,肯定瞞不過紀敏嫣她們。

新帝趁著紀新雪毫無防備,鐵手無情揉亂紀新雪的發髻,龍心大悅,“算你有心,有機會再給你加兩千戶食邑。”

紀新雪忽然升起新的擔心,新帝這麼痛快的為他加食邑,會不會是因為早就知道他的食邑收不上來?

可是他的封地在山南東道商州,緊緊挨著京畿道的位置,應該沒有問題?

新帝被紀新雪憂心忡忡的模樣逗得發笑,又在紀新雪的頭上逆毛捋過,保證道,“你們的食邑每年都會按時送到。”

紀新雪麵露赧然,“食邑送到都給阿耶,等阿耶不再缺錢的時候再給我。”

“不必,我真的缺錢也不是你那點食邑就能彌補。”新帝勾起嘴角,又在紀新雪頭上揉了下。

作為新帝他很窮,隻繼承到幾乎能跑馬的國庫和私庫。

但短時間內,他都不會缺銀子。

先帝敗光私庫前,按照金吾衛會繼續擴張的標準,留下足夠發放金吾衛二十年軍餉的銀子。

短時間內,金吾衛和京郊大營的軍餉都不會出問題。

新帝早在三年前的時候就派人到江南開酒莊,隻要賣家想要且出的錢夠多,想要什麼濃度果酒或者烈酒都能提前一年預定。

如今江南酒莊正是財源廣進的時候,不僅養活千牛衛和羽林衛綽綽有餘,還能繼續擴張京郊大營。

焱光帝在時,已經政令不出長安。

新帝登基後,情況稍有好轉,北方和正在與南詔抗爭的劍南道逐漸開始回應長安的消息。

南方其他道府卻隻在新帝剛登基的時候,著人往長安送來請安的折子,從那之後,再也沒有回應過長安的政令也從未朝長安送過例行請安的折子。

將來想要扭轉這種情況,少不得要用些非常手段。

養兵的銀子絕不能動。

新帝不想在多餘地方浪費銀子,才會時不時與朝臣們哭窮。

紀新雪聽了新帝的話,想到新帝有整個虞朝要養,非但沒有放心,反而更加擔心。

他看律法的時候已經知道虞朝是官鹽製,禁製私下賣鹽,各地鹽價都是由官府調控。

可惜沒什麼用,因為虞朝鹽價並沒有紀新雪想象中的那麼高,隻與糧食持平,他甚至要懷疑朝廷是不是在虧本賣鹽。

想到此處,紀新雪又重重的歎了口氣。

不行,國庫已經很慘了,絕不能再虧本。

“阿耶,如今製鹽的方式是煮鹽還是曬鹽?”紀新雪仔細回想從前所學的知識,希望能幫到新帝。

新帝知道紀新雪愛看雜書,不奇怪紀新雪為什麼會知道煮鹽和曬鹽,答道,“山南東道鄧州有處曬鹽場,可供北方百姓吃鹽,江南西道吉州的曬鹽規模小些,但周圍還有其他曬鹽場在,供給南方用鹽不成問題。”

“啊”紀新雪發出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感歎的聲音,他好不容易想到曬鹽比煮鹽節省成本的主意,就這樣胎死腹中。

倒是還有海水曬鹽比井水曬鹽更快的改進餘地,但紀新雪已經知道南方不理會新帝的政令,提醒南方可以用海鹽代替井鹽,豈不是在為專門與新帝作對的人行方便?

紀新雪力竭狀倒在新帝的手臂上,隻剩下最後一個能暴富的主意,“阿耶,我去萊州給你找金礦吧。”

“又胡說什麼?”新帝伸手點在紀新雪的腦門上,“誰發現金礦不告訴官府也不去挖,反而寫在遊記上?肯定是騙傻子。”

紀新雪對新帝的嘲諷無言以對,自暴自棄的道,“其實我做了個夢,有人告訴我萊州有大金礦且不止一座,要不阿耶派人去找找?”

“哦,那你下次問問那個人哪裡有銀礦?最好能近點。”新帝隨口哄紀新雪。

銀礦?

紀新雪突然直起上半身,早就被新帝揉成雞窩的頭毫不客氣的撞在新帝的下巴上,傳來讓角落裡的鬆年側目的巨響。

“阿耶,我想起來了,確實還有銀礦!”紀新雪雙手抓住新帝捂住下巴的手,激動的語無倫次,“就在閃西,不,是在山南東道!陪都洛陽附近也有!”

閃西柞水!

還有何南南陽!

鬆年不得不打斷興奮中的紀新雪,向來平靜從容的人難得手足無措“您先彆激動,奴看看陛下的下巴。”

紀新雪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他正跪在新帝的腿上緊緊抓著新帝雙手,新帝滿臉痛苦,看向他的目光極為惱怒。

他臉上浮現驚訝,關切的問道,“阿耶,你怎麼了?”

新帝閉上眼睛,短時間內不想再看到紀新雪的臉。

鬆年悶咳一聲,含糊的開口,“您先讓讓?”

紀新雪點了點頭,鬆開新帝的手腕跳到地上,看到新帝的手腕有明顯的紅痕,露出訕訕的笑容。

以他的力氣肯定沒法製住新帝,是新帝不忍見到他摔倒才沒掙紮。

鬆年擋住紀新雪的視線,握著雙手捧著新帝的臉猛得用力,發出清脆的‘嘎嘣’聲。

紀新雪麵露驚恐,大步繞到鬆年身側,“怎麼了?”

新帝揉著下巴,目光幽幽的望著紀新雪,輕描淡寫的道,“沒事,脫臼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脫臼?

紀新雪在新帝越來越恐怖的目光下默默閉嘴,抬手捂住隱隱發痛的腦瓜頂。

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後知後覺開始覺得腦袋疼的紀新雪連連後退,艱難的開口,“阿耶,我想起來我想起來虞珩還在等我!”

話畢,紀新雪掉頭就跑,仿佛身後正追著下山猛虎。

紀新雪不敢在鳳翔宮的範圍內多留,寧願頂著雞窩似的頭發,也要立刻回到自己的寢宮。

他匆匆將袖袋藏著的絹花彆在頭上,一溜煙的往寢宮跑,險些與另外一行人在寢宮門口撞到一處。

好在紀新雪最近勤於練鞭,身體素質終究還是比從前有所進步,才能及時停下。

看清來人是誰,紀新雪麵露驚喜,“顏夢!碧絹!”

她們終於從行宮回來了。

進入寢宮後,紀新雪讓二人稍等,先去回屋內讓彩石重新為他將頭梳通,綁上點綴金銀絲和寶石的發帶,才疾步回到花廳。

剛才他已經發現碧絹走快時有些坡腳的情況,傷心的同時,更慶幸碧絹能活下來。

經過怕鬼的事,碧絹已經不適合再陪他出門,正好能留在宮中管教小宮女,免得腿腳受累。

無論將來碧絹想要做姑姑還是出宮嫁人,他都不會讓碧絹委屈。

碧絹堅持要給紀新雪磕頭,含著淚的喚了‘公主’,才被晴雲和彩石扶起來,退出去與晴雲說話。

紀新雪笑著看向仍舊沉默寡言的顏小娘子,“去看過顏太妃了嗎?阿婆說三年後會放批嬪妃出宮,如果蔣太後不阻攔,顏太妃也可以出宮。”

可惜不能再嫁人,除非顏太妃願意放棄現在的身份。

顏夢嘴角浮現淡淡的笑容,她長的像顏太妃,靜止的時候,從骨子裡散發江南女子的溫婉。

“已經去看過阿娘了,蘇太後說要認我為義女,留我在她宮中居住。”顏夢麵露羞澀,今天是她第一次得到除了顏太妃之外的長輩毫不吝嗇的讚賞。

她知道,因為她不惜性命的保護安武公主,才能得到這些讚賞,所以她很感激紀新雪給她獲得這些讚賞的機會。

如果再來一次,她仍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紀新雪麵露複雜,所以他應該如何稱呼顏夢小姑?

顏夢從袖袋中拿出塊玉佩遞給紀新雪,臉上浮現歉意,“你的玉佩,對不起,沒有保管好它。”

紀新雪愣了下,才伸手去拿顏夢手心缺了個角的白玉平安鎖,喃喃道,“居然是在你那裡。”

他回到長安後才發現英國公夫人送給他和虞珩的白玉平安鎖不見了,還以為是落在了行宮。

直到在顏夢手中見到白玉平安鎖,紀新雪才想起來,遇到刺殺的那天晚上,他曾讓人幫他拿著白玉平安鎖。

原來那個人不是碧絹而是顏夢。

顏夢見紀新雪麵色恍惚,臉上的愧疚更濃,“當時情況緊急,我隻能將平安鎖上的繩子打結係在腰帶上。”

她也不知道白玉平安鎖是什麼時候被磕碎了角。

紀新雪無聲握緊拿著白玉平安鎖的手,啞聲道,“我感謝你的救命之恩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為這點小事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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