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三合一(2 / 2)

為了節省時間,紀新雪翻看張思儀整理的賬冊時隻看最後折算成白銀的數目,隻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翻完整本賬冊。

張思儀還將從安業官員家中抄出的各種書信也都帶了回來,其中從安業縣令家中抄出的書信最多,足有兩個小箱子,隱秘的藏在撞銀子的箱子中間,將整個商州另外六縣的縣令一網打儘。

紀新雪匆匆瀏覽過這些信件,顧不得再問其他人的收獲,立刻召見始終候在公主府的郭雲奇,命郭雲奇即刻回城郊整理京郊大營,分彆前往除了安業和商洛之外的五縣,捉拿縣衙上下官員,接手縣內城防。

安業上下的官員已經被捉拿,霍玉在昨日下午就帶金吾衛商洛抄商州刺史的家,餘下的五個縣郭雲奇隻能親自去一個或者兩個地方,紀新雪特意讓李金環、林蔚和顏夢與郭雲奇同行。

早知道安業縣令會貼心到連與商州其他縣令勾結的通信都留著,紀新雪何必為了能名正言順的讓京郊大營軍衛進入其他縣城,控製整個商州,讓眾人連夜尋找其他縣城官員的罪名?

城外的京郊大營軍衛陸續離開的消息傳回公主府後,紀新雪、虞珩和張思儀各自散去,補足了覺才繼續關注安業上下官員的罪孽。

六日後,長安。

朝臣們山呼萬歲的聲音剛停下,就有禦史越眾而出,參安武公主私自關押商州刺史和安業上下官員甚至命金吾衛抄其家,恐有不臣之心。

“嗯?”長平帝詫異的應聲,仔細打量了說話的禦史幾眼才看向其他朝臣,“諸卿怎麼看?”

紀靖柔等了半晌都沒等到人開口,冷笑的望著開口參紀新雪的禦史道,“劉禦史不愧是聞風而動的禦史,我都沒聽說過的事,你就能知道。”

紀璟嶼的表情同樣稱不上和善,語氣卻尚且平靜,“若是劉禦史所說乃真,五妹定會將封地之事儘數寫在奏折中使人送回長安,不妨等到五妹的折子送到後再做討論。”

自從紀敏嫣等人離開長安後,留在長安的紀璟嶼和紀靖柔就開始在大朝會的時候上朝,大多數時間他們隻是一言不發的聽著,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沒被長平帝或者朝臣點名的時候主動開口。

長平帝忽然發出短促的笑聲,沒再等朝臣開口就對身側的鬆年道,“去看看有沒有從安業送回來的新折子,直接拿回來。”

下方的朝臣各自交換眼色,明白長平帝的態度仍舊向著女兒,隻要安武公主的解釋足夠及時,倒黴的八成是貿然開口的禦史。

臨近下朝時,鬆年才捧著封火漆的信封回到朝堂,特意大聲說給朝臣們聽,“這是今早剛送回長安的八百裡加急。”

此話一出,朝臣們看向劉禦史的目光更加微妙,注意到劉禦史忽然變得蒼白的臉色,皆暗道了聲傻子。

身為禦史消息快還能用職責所在解釋,比八百裡加急還快就太過分了。

看劉禦史的臉色,八成是被熟人耍了,收到消息就迫不及待的做出頭鳥,根本就沒仔細調查這件事發生在什麼時候。

年輕的禦史,總是抱著想要一鳴驚人的心思。

嘖,可惜。

長平帝一目十行的瀏覽折子上的內容,原本尚算平靜的氣勢陡然變得凜冽,忽然大怒,抬手狠狠的拍在禦案上,“放肆!”

正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劉禦史見狀眼中猛地迸射出亮光,幾乎是撲到大殿正中央跪下,“陛下,安武公主未請示長安就私下處理朝廷命官,實乃目無君父之舉,若是陛下此次縱容她,懷安公主和金明公主豈不是要有樣學樣?”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倒黴了二十幾年才走一次運,因為原本要被提拔為禦史的同僚抱病而頂替同僚的位置,絕不能在第一次參奏的時候就陰溝翻船。

長平帝狠狠將手中的折子砸到劉禦史頭上,“小五遇刺後,鳳郎立刻封鎖整個安業,你怎麼知道他關押安業上下官員命金吾衛抄家?”

劉禦史愣在原地,呆滯的五官拚湊成滑稽的表情,垂下頭去看地上散開的奏折時剛好看到長平帝質問他的那句話。

他下意識的道,“是公主”

就算他是個呆子,此時也說不下去了。

這種肯定瞞不住的事,安武公主怎麼可能撒謊?

劉禦史打了個哆嗦,不行,他寧可背負愚蠢不堪大用的名聲被貶官,也不能在安武公主被刺殺封城的情況下還比八百裡加急更快的知道安業的消息,他立刻昂起頭對長平帝道,“是程昱告訴的我這件事!陛下!是程昱!”

程昱說他身為禦史不能總是附和彆的禦史的參奏,必須要快速揚名才能在朝堂站穩腳跟,否則隨時都可能再被貶謫下去。禦史大夫已經對他成為禦史後幾個月都沒有作為十分不滿,和吏部尚書暗示他能力不足恐怕不堪為禦史,如果他半個月內再沒有作為,吏部尚書就要給他下調令了。

因為程昱是禦史大夫眼前的紅人,劉禦史對程昱的話深信不疑,拿出多年的積蓄苦苦哀求程昱幫他,才從程昱口中知曉安武公主在封地的肆意妄為。

名為程昱的禦史臉上先浮現驚訝,然後變成痛心疾首,他快步走到正痛哭的劉禦史身邊跪下,沉聲道,“臣今日才知道安業發生的事,請陛下明鑒。”

“程昱!”劉禦史突然暴起撲向程昱,舉起拳頭狠狠的砸向程昱的顴骨。

長平帝麵無表情的起身,腳步帶風的離開大殿。

蠢貨就該貶官,起碼犯錯時連累的人少。

兩個時辰後,鳳翔宮傳出兩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劉禦史詆毀公主、禦前失儀,連貶六級。

第二道旨意,長平帝擔憂愛女安危,命忠武中郎將帶一千金吾衛去安業保護安武公主,等安武公主痊愈後再回長安。

時刻注意著宮中動靜的人立刻看透長平帝向著女兒的態度,在翌日朝會上換了種方式,以安業不如長安繁華安全為理由,勸長平帝讓安武公主回長安養傷。

長平帝聞言,麵上浮現猶豫。

紀靖柔眼睛轉了轉,再次主動開口,“小五正值重傷,萬一在回長安的路上顛簸導致傷勢加重怎麼辦?不如讓兒臣去照顧小五。”

阿耶怎麼能寧願信宣威那個假堂姐都不肯信她這個真姐姐?她保證將小五照顧的白白胖胖!

長平帝睨向紀靖柔,眼中快速閃過暗色。

不老實的野丫頭,他若是讓紀靖柔去了安業,除非小五巡視封地結束要回長安,否則紀靖柔絕不會回來。

善解弟意的清河郡王世子立刻站出來給長平帝遞梯子,“讓安武去封地巡視本就是為了讓她知曉民間疾苦,快速成長,若是在她剛受到挫折的時候就讓她回來,如何能稱得上成長?”

立刻有人出聲讚同清河郡王的話,稱長平帝愛女乃是從長遠考慮,賊人能在安武公主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刺殺安武公主一次已經是極限,絕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勸長平帝召回安武公主的朝臣見長平帝似有被說服的跡象,再次出言反駁,特意提起安武公主隻是公主有長平帝的寵愛和靈王的敬重就夠了,無需太多成長,想要與支持靈王的朝臣產生共鳴。

直到最後,長平帝都沒在朝臣們的爭論中做出抉擇,滿臉遲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朝堂。

離開朝臣的視線後,長平帝的腳步立刻變得輕快起來,“小五的信送到了嗎?”

雖然他日理萬機,偶爾才會給兒女們寫信,但兒女們都是小棉襖,每日都會向他問安。

最近商州動蕩,小五的信格外頻繁些,已經從一日一封變成一日三封。

鬆年點頭,“三日前的信已經送到,正由大將軍保管。”

想到從昨日開始就格外冷淡,甚至已經不願意陪他上朝的莫岣,長平帝忍不住搖了搖頭,他還以為莫岣隻會被先帝影響,如今想來,也許莫岣自己都沒發現他對宣威的在乎。

回到鳳翔宮,莫岣果然正冷著臉等在書房內,將懷中厚厚的封火漆信封放在桌子上就要轉身離開。

“岣兄?”長平帝叫住莫岣,試探著道,“宣威可有不願意去安業的意思。”

莫岣沉默了會才悶聲開口,像是賭氣的黑熊似的堅持不肯回頭,“沒有。”

不僅沒有,還很高興,說陛下信任她才會讓她去照顧安武公主。

長平帝滿意的點了點頭,“我還想著若是宣威不願意去,我就讓靖柔去,沒想到宣威年紀尚小卻不愧忠義二字。我這就修書一封,讓宣威拿給小五。她和小五有緣,該與我和岣兄似的以兄弟相稱。等宣威回來,我就認她為義女,再給她添五百戶食邑。”

莫岣又沉默了一會,忽然轉身走到長平帝身邊,拿起墨條懟硯台上研磨,硬是在沒有水的情況下磨出極為細膩粉末出來。

鬆年現狀連忙替硯台添水,怕莫岣會懟碎長平帝心愛的硯台。

長平帝立刻拿起筆,先當著莫岣的麵寫下給紀新雪的信,讓紀新雪敬宣威如兄,然後又將最近頗為喜愛的紅珊瑚串子給了莫岣,說以此為證,等宣威回長安就認宣威為義女。

莫岣沉默的接過信封和紅珊瑚串子塞入懷中,抱著隨手放在一邊的寶刀去角落他長坐的位置保護長平帝的安全。

長平帝輕咳一聲忍住喉嚨口的笑意,打開從安業來的信,眉目間的輕鬆頓時轉為沉重。

這是紀新雪三日前寫下的信。

彼時是安武公主‘遇刺’的第三日。

紀新雪已經掌握安業上下官員的大部分罪證,安業官員駭人聽聞的罪孽完全可以覆蓋他下令金吾衛抄家的惡劣影響。

同時金吾衛和京郊大營軍衛已經徹底控製住商州七縣,正在快速調查商州其他官員的罪證,逮捕江南商人。

迄今為止,仍舊沒能找到商州刺史的罪證,也沒問出是長安哪位大員在給這些人做靠山。

直到這封信寄出時,抄家所得折成白銀已經有三百六十二萬六百八十四兩,其中有九十六萬兩白銀是由在江南的住宅、園子和莊子折合。

長平帝仔細將信上的內容記在心中,忽然發出聲輕笑,“你們覺得在小五先是封城又讓金吾衛攔截住所有從商州前往長安路口的情況下,其他人收到的消息會比我晚多久?”

鬆年仔細回想今日上朝時朝臣們之間的爭論,做出盲目的猜測,“應該很久,起碼不知道這件事已經波及到安業之外的地方。”

否則就不是想讓紀新雪立刻回京,而是想方設法的讓紀新雪再也無法回京。

長平帝搖了搖頭,“不久。”

他特意將從安業發回稟告公主遇刺的奏折,拖到第六日才在大朝會上送到,就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人抱著先下手為強的心思先參奏紀新雪,通過參奏的內容推測朝臣得到消息的速度比他慢多少。

紀新雪封安業城三日,第六日長安就有人知道紀新雪封城的時候關押安業官員並抄家。

不是封城也不能徹底封住安業城內的人往外遞消息,就是給商州官員撐腰的朝臣收到安業的消息所用的時間與他收到紀新雪消息的時間不相上下。

長平帝腦海中閃過幾張有能力為商州官員撐撐腰的麵孔,最後隻留下司徒、司空、白千裡和崔太保。

思索良久都無法確定具體是哪個人有這麼大的膽子,長平帝索性將這件事忘在腦後,隨口道,“將冊子拿來我再看看。”

小五聰慧,定能從下到上抽絲剝繭,找到隱藏在最後的人,他有時間還不如想想如何派人添上商州乃至整個山南東道的官員缺口。

與此同時,正在安業的紀新雪確實如長平帝所希望的那樣,順著連成張張細網的線索努力找這些人背後的靠山。

在找到背後大靠山之前,紀新雪還有個必須要攻克的難關。

商州刺史。

在整個商州哪怕隻是個小小的捕快都一查一個準,隻要抄家就證據確鑿,連審問都不需要大環境下,商州刺史委實‘白’的刺目。

無論是順著各種已經清晰的利益網去扒,還是抄家,紀新雪都沒找到任何能證明商州刺史也卷入商州案的證據。

已經認命的縣令和江南商人願意指認商州刺史卻無法提供證據,就連熱衷於收集各種信件和信物的安業縣令也拿不出能證明商州刺史也參與其中的證據。

可見商州刺史段位之高。

紀新雪決定親自去見商州刺史。

六日的時間過去,位於安業縣衙東牢中的人隻剩商州刺史。

因為東牢是由金吾衛把守,所有提審的人都不能再回東牢,所以商州刺史至今都不知道外麵已經變天,仍舊在做他能夠‘傷心’致仕的夢。

紀新雪捧著翡翠球在虞珩和張思儀的陪伴下去東牢見商州刺史。

牢獄生活讓商州刺史肉眼可見的變得憔悴,他見到紀新雪和虞珩立刻跪下去喊冤,依舊絲毫不提紀新雪遇刺的貓膩,隻說自己是專門來給紀新雪請安,碰巧才趕上選糖宴,半點都不知道糖商和安縣令之間的勾結。

雖然嘴上在喊冤,但商州刺史的內心很平靜。

他覺得安武公主願意來見他就是已經原諒了他,否則怎麼會在最晚離開的安業縣令都被提走了三天也沒審問他?

可見多關的這三天就是在懲罰他。

紀新雪沒叫商州刺史起來,居高臨下的將商州刺史的表情收入眼底,忽然發出聲輕笑,“不許他低頭。”

商州刺史感覺到不對勁,他想退開卻慢了一步,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就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金吾衛牢牢抓住頭發,隻要敢有半點動作,頭皮都像是被撕開般疼痛。

“公主,下官知錯了。”商州刺史艱難的適應頭皮上的疼痛,短暫的驚慌後立刻冷靜下來,他認為紀新雪雖然沒有查到他也牽扯到在公主府開府設宴時算計公主府的事中,但心中仍舊有氣,才想在放了他之前出氣,儘量不去惹怒紀新雪,求饒道,“公主,下官無能約束下屬不堪為官,願意立刻致仕。”

紀新雪輕哼,“你想得美。”

張思儀收到紀新雪的眼色,掏出懷中的文書,一字一頓的朗讀安業縣令指認商州刺史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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