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三合一(1 / 2)

紀新雪留意到虞珩目光發直的模樣,伸出手在虞珩眼前晃了晃,“我已經讓晴雲去請太醫,要不你先躺下?“

最開始聽晴雲說虞珩生病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懷疑晴雲說錯了人。

細數他身邊的所有人,似乎隻有虞珩‘百邪不侵’,就連武力值最高的李金環都因為寒冬穿單衣練武得過風寒,虞珩卻隻在最初去寒竹院時因為與祁株打架,還讓拉架的小郎君們也掛彩生過‘病’。

短暫的怔愣後,紀新雪立刻想到虞珩這些日子為‘商州案’耗費的心血,頓時自責的厲害。

為了搶時間,自從借著選糖宴對安業縣令和商州刺史發難後,公主府的所有人幾乎都在連軸轉,虞珩顧及他剛被人暗算還沒徹底恢複,總是想儘辦法的多做些事,讓他有休息的餘地。

每次下麵有急事不得不在半夜上報,都是虞珩小心翼翼的叫醒他,耐心又仔細的對他說明突發情況,然後再哄他繼續睡。

相當於他隻需要做應做之事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少,餘下的三分之一虞珩都會提前為他做好。

怪不得會將‘百邪不侵’的虞珩累病。

紀新雪聽說過‘尋常不輕易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會發作的比彆人嚴重。’立刻讓晴雲去請太醫來。

如果虞珩的病情嚴重,他定要守在虞珩身邊,將再會商州刺史的事往後放,等虞珩的病情穩定或者過了最難受的勁頭,他再考慮這件事。

沒想到他正想在等太醫的間隙中抓緊時間墊墊肚子,就看到虞珩拖著病體出現在他麵前。

紀新雪感動的無以複加,連忙招呼虞珩吃飯,眼角餘光幾乎沒有從虞珩身上離開過,輕而易舉的發現了虞珩的異常。

虞珩明顯的沉默了一會才啞聲開口,“隻是昨日飲酒太急有些頭痛,不礙事。”

紀新雪眼中的憐惜更甚,將虞珩平日裡愛吃的東西都挪到虞珩手邊,溫聲安撫道,“那就先吃早膳,等會讓太醫把個平安脈。”

昨日所用的酒都是江南果酒,怎麼可能頭痛?

但他能理解如虞珩這般要強的人無法正視自己的虛弱。

虞珩為了朝紀新雪證明他確實沒有大礙,痛快的將紀新雪特意挪到他麵前的小碗餛飩和能一口一個的小包子吃完。

紀新雪見虞珩仍舊能痛快的吃飯,眼中的擔憂逐漸散去,又給虞珩夾了張薄餅。越是身體不適越要努力乾飯,這樣才能好的快。

在他的堅持下,虞珩吃下幾乎是平時兩倍的早膳後,仍舊要麵對太醫。

太醫凝神感受虞珩的脈象,沉吟了半晌,慢吞吞的道,“請郡王換隻手。”

虞珩沒將太醫的猶豫放在心上,痛快的換了隻手搭在桌子上,他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也了解太醫的忌諱。

因為他說過身體不適的話,太醫肯定不會直白的說他沒病。

相比虞珩的氣定神閒,紀新雪顯得有些焦躁,看向太醫的目光不知不覺間越來越犀利,勉強才能忍住想要催促的想法。

太醫放下搭在虞珩手腕上的手後,紀新雪立刻追問,“怎麼樣,可是這段時間累到了?”

“嗯”太醫側頭躲開紀新雪的目光,轉頭看向虞珩,臉上浮現明顯的猶豫和為難,“我有些問題想單獨問郡王。”

沒等虞珩說話,紀新雪就急得直拍桌子,“你直接問就是!”

太醫臉上的猶豫和為難絲毫未減,仍舊詢問的看向虞珩。

虞珩的左眼皮忽然猛跳了下,他轉頭看向臉上焦急之色越來越濃的紀新雪,小聲道,“阿雪,你”

“我不能知道你的病情?”紀新雪突然轉頭和虞珩對視,毫不猶豫的打斷虞珩的話,瞪圓的鳳眼中不僅含著極強的壓迫性還有幾不可見的委屈。

剛才太醫讓紀新雪避出去的時候,他隻是著急,如今虞珩也露出這個意思,紀新雪心中的委屈頓時變成失落。

察覺到紀新雪眼中暗含的委屈越來越濃,虞珩頓時顧不得心中忽然升起的不安,連忙抓住紀新雪的手腕,生怕紀新雪會因為生氣直接離開,“可以!”

為了證明自己所說不假,虞珩立刻對滿臉古怪的太醫道,“我的事無需瞞著阿雪,你直接問。”

說話的同時,虞珩悄悄給太醫使了個眼色。

如果太醫的問題不適合阿雪聽,可以先隨便問點什麼,過後再去給他請安。

可惜太醫完全沒有收到虞珩的暗示,滿臉複雜的開口,“郡王可有相火妄動之狀”

虞珩臉色驟變,想也不想的打斷太醫,“沒有!”

這種事怎麼能當著阿雪的麵說?

他不是已經暗示太醫,有不好說的話可以私下再找他。

虞珩又羞又怒,完全不敢去看身側的紀新雪是什麼表情,唯有將注意都放在太醫身上,像是隻被惹怒的小獅子。

紀新雪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相火妄動?

什麼意思。

他還從來沒見過虞珩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忍不住抓著虞珩垂在身側的手勸道,“鳳郎,不能XXXX。”

虞珩聽見紀新雪的話,原本隻在耳後蔓延的熱度猛地衝到臉上,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

他後悔了,既然已經稱病就不該再來找阿雪,否則怎麼會陷入如此進退不得,地縫難尋的境地?

太醫卻覺得紀新雪話說的很有道理,發自內心的道,“公主說的極是。”仿佛半點沒察覺到虞珩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他在祖上幾輩都是太醫,從小耳濡目染又有超乎於尋常醫者的天賦,比許多比他年長許多的太醫醫術更高明,但始終都沒有得到賞識。

原因很簡單,說話過於直白,不會看人眼色。

正是因為太醫藏不住心事又不會看眼色的性格,長平帝才將太醫送到安業為紀新雪調養身體。

紀新雪立刻問太醫,“相火妄動是什麼意思?

“阿雪。”虞珩握緊紀新雪的手,看向紀新雪的目光滿是祈求,語氣格外頹喪,“彆問了,讓太醫直接開藥就行。”

紀新雪眼中浮現不讚同,認真的勸虞珩,“我腿上的水泡就是初時沒有留意耽擱下來才越來越嚴重,你就算如今覺得情況不嚴重,也不能掉以輕心。”

太醫滿臉遇到知音般的欣慰,連連點頭,“公主說的極是。”

虞珩目光深沉的看向太醫,忽然彎腰附耳在紀新雪耳邊,以幾乎讓人無法聽清的聲音道,“再過一年,你就能知道什麼是相火妄動。”

話還沒說完,虞珩已經恢複端正坐在椅子上的姿勢,動作快的像是生怕紀新雪能聽清他剛才說了什麼。

“為什麼不能現在就知”紀新雪腦中猛地閃過靈光,抬手捂在嘴上,擋住逐漸不受控製的弧度。

哦。

夢遺就夢遺,非要說相火妄動。

難怪太醫吞吞吐吐,虞珩虞珩羞澀什麼?

太醫顧及他是公主,想要單獨問虞珩有沒有夢遺也就算了,虞珩都知道他明年也會有這種情況,居然還會在他麵前羞澀。

嘖,少年郎特有的羞恥心?

紀新雪忍不住轉頭去看虞珩的表情,發現虞珩的整張側臉都泛著淺淡的紅暈,比平時過敏的時候看著更嚇人。

為照顧某少年郎的羞恥心,紀新雪在發現虞珩的眼皮正在輕微顫抖的時候,立刻轉過頭端正的目視前方。

孩大留麵,他懂。

太醫雖然不懂眼色,但牢記太醫院的規矩,絕不會在貴人們主動問話前多說半句,如果貴人們對他問話的時候被其他貴人打斷,他也要等到貴人再次問話的時候才能回答。

即使憋的臉色也朝著漲紅發展,太醫也沒貿然開口,隻是眼巴巴的望著紀新雪。

奈何紀新雪已經滿足好奇心,正在回想虞珩的種種彆扭反應,根本就不理會太醫充滿迫切表達欲的目光。

良久後,始終沒有再聽到紀新雪‘搗亂’的虞珩終於恢複冷靜,硬邦邦的看著太醫開口。

“開藥。”虞珩半個字都不想多說。

太醫緩緩搖頭,“郡王還沒告訴臣是否有相火妄動。”

虞珩絲毫不理會太醫的話,語氣逐漸失去耐心,“開藥。”

“沒辨明症狀怎麼能隨便開藥?”太醫急了,語速越來越快,“夢泄多因見情思色,相火妄動,但也不能排除心火亢盛所至。郡王年幼,正是春情萌發之跡,若是前者,便不必用藥,若是後者,可以喝副敗火的湯藥。”

“開藥!”虞珩仍舊是最開始的兩個字,看向太醫的目光卻不再冰冷,而是充滿殺氣。

坐在虞珩身邊的紀新雪不忍心的彆過頭,不知道該同情虞珩還是該同情太醫。

太醫不知道是在虞珩殺氣騰騰的目光下屈服,還是認為虞珩堅持讓他開藥是因為確定自己是心火亢盛,從善如流的去給虞珩抓藥。

紀新雪輕咳一聲,絕口不提會讓虞珩覺得尷尬的事,“我要去提審姚正,你”

好像這個時候問‘你去嗎?’或者說‘你留在府中好好休養’,都有可能觸動虞珩正敏感的少男心。

紀新雪私心不想讓虞珩去。

雖然從虞珩的反應能夠判斷虞珩的‘病’是夢遺,但太醫說有兩種可能會導致夢遺,在不能追問虞珩的情況下,紀新雪無法判斷虞珩身上發生了哪種可能。

萬一虞珩是心火亢盛,與他去審問商州刺史,導致心火更加亢盛,豈不是要害虞珩病上加病?

虞珩若無其事的起身往門口走,毫不猶豫的道,“我與你同去。”

紀新雪無奈的搖了搖頭,小跑到妝奩處,隨意拿了朵絹花追上虞珩。

再度見到仍被關押在安業縣衙東牢中的商州刺史姚正時,紀新雪險些以為姚正身後的人神通廣大,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用與姚正極度相像的人將真正的姚正換走了。

他上次見到姚正的時候,姚正即使是以階下囚的身份在牢獄中,也能維持商州刺史的體麵,即使見麵就滑跪求饒,精氣神卻半點顯得萎靡。

如今距離紀新雪上次見到姚正差不多有半個月的時間,姚正卻像從內到外的換了個人一樣,整個人都散發著死氣沉沉的暮氣。

直到紀新雪和虞珩走到姚正麵前,姚正才轉著混沌的眼珠慢吞吞的順著兩人搭在一起的袍角昂起頭。

姚正依次與二人對視後沉默了一會才慢吞吞的跪在地上行禮,“臣給公主,郡王請安。”

紀新雪揮了下手,轉身離開牢房。

金吾衛提著姚正的衣領跟在紀新雪身後,前往縣衙內專門審案的大堂。紀新雪坐在案台後,虞珩沉默的立在紀新雪身旁,姚正被金吾衛擺成跪在地上的姿勢。

‘啪!’

紀新雪拿起案上的驚堂木狠狠拍下,厲聲道,“姚正,你可知罪?”

姚正緩緩挺直彎曲的背脊,與紀新雪對視的目光片刻都不曾退縮,“臣冤枉。”

紀新雪非但沒有因為姚正的執迷不悟惱怒,反而暗自鬆了口氣。

明明罪不可赦,還要以令人作嘔的姿態裝模作樣,確實是姚正本人。

虞珩打開驚堂木旁的木盒,拿出最上麵的文書翻到最後一頁,“豐陽縣令揭發你二十六宗罪名,共斂財二十萬兩白銀。”

下一封來自商洛縣令,揭發姚正十五條罪名,共斂財十六萬兩白銀

這是紀新雪得知霍玉帶領金吾衛挖到贓銀後,又命金吾衛重新審訊各縣縣令關於姚正的事,並預估姚正這些年貪吞贓款的大概數目,今早才送到公主府。

虞珩隻念每封文書最後一頁作為總結的話,須臾的功夫就念完七封文書,沉聲道,“姚正,你可認罪?”

姚正正氣凜然的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紀新雪忽然發出聲嗤笑,姿態懶散的靠在椅背上,“你看看托盤裡的東西再告訴我,你認不認罪。”

金吾衛應聲捧著托盤走到姚正身邊。

姚正露在衣袖外的手指幾不可見的動了動,仿佛突然睡著了似的低著頭僵硬在原地。

不用紀新雪和虞珩出聲,立刻有另外的金吾衛走到姚正身側,一人抓著姚正的頭發逼著姚正抬頭,一人拿起托盤上的羊皮紙地圖湊到姚正眼前。

上首的紀新雪和虞珩麵麵相覷,眼中皆有意外。

自從宣威郡主來到安業後,金吾衛好像突然變得懂事起來。

姚正猝不及防的看到即使化成灰他也能認出來的藏寶圖,眼中毫無預兆的湧出淚水,他疲憊的合上眼皮,立刻感覺到眼皮傳來尖銳的刺痛和無法抵擋的巨力,被金吾衛薅住眼睫毛不得不去看快要懟進他眼睛裡的羊皮紙地圖。

另外有金吾衛雙手分彆拿著霍玉挖出來的金磚和銀磚,在拿著藏寶圖的金吾衛後退時立刻舉著金磚和銀磚懟到姚正眼前。

金磚和銀磚的左上角有一模一樣的痕跡,是個小小的‘寶’字。

以姚正特意將多年貪婪都換成黃金、白銀隱藏的小心謹慎,自然不會在金磚和銀磚上留下字跡,經過金吾衛的調查,這也不是平珍和龍鳳胎的字跡。

紀新雪已經讓人將金磚和銀磚上的字跡拓印在紙上,去周圍各地、長安甚至是平珍的家鄉關內道尋找字跡的主人。

如今特意讓姚正看到字跡,是想徹底破除姚正的僥幸心思。

“姚正,你可知罪?”紀新雪第三次問出這個問題。

姚正沒有如之前幾次那邊立刻回答紀新雪,他沉默良久才開口,“你們將珍娘和大寶、小寶怎麼了?”

“你認罪就能見到他們。”紀新雪毫不掩飾以平氏和龍鳳胎為餌的態度,“他們正和刺史夫人陳氏與你長孫關在同處,陳氏每時每刻都在問金吾衛平氏和龍鳳胎為什麼也會被抓,可惜金吾衛都是悶葫蘆,至今都沒為陳氏解惑。”

“我要先見他們。”姚正道。

紀新雪忽然生出好奇心,故意給姚正設了個選擇題,“我隻會允許你見到一個人,你見陳氏還是平氏?”

姚正麵上浮現掙紮和猶豫。

自從看到藏寶圖和贓銀,姚正就知道他多年的部署皆如同陽光下的泡沫般碎裂,珍娘和龍鳳胎作為他的外室和兒女,甚至是找到贓銀的關鍵,肯定會被他連累。

“我要見珍娘。”姚正的語氣格外堅定。

事已至此,他再見陳氏和長孫又有什麼意義,與其見麵後惡言相向,不如永不相見。

紀新雪虛浮在表麵的笑容立刻變得真實起來。

如果姚正選擇陳氏、長孫或者雙胞胎其中之一,他都不會滿足姚正,但姚正偏偏選了平氏,可見是上天憐惜姚正,不忍心姚正直到死都被平珍瞞在鼓裡。

紀新雪先吩咐金吾衛將平珍帶來,然後對姚正道,“你可以先看到平氏,招供後才能與平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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