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三合一(2 / 2)

長平帝當年隻告訴他這是隻會在突厥境內生長的花,並沒有告訴他花的名字。

突厥

紀新雪再次加大握著銅片的力道,心跳聲逐漸加速,他抬頭看向公主府屬官,“牢中的姚正和平珍如何?”

公主府屬官恭敬的低下頭,“頭一日,罪臣姚正與罪人平珍並未有交流。第二日,罪臣姚正主動與罪人平珍搭話,罪人平珍不理。第三日,二人發生爭吵,罪人平珍稱罪臣姚正害死大寶小寶。”

見紀新雪仍舊盯著他,公主府屬官概括完姚正和平珍這幾日的反應,又開始說細節。

兩人的交流大多發生在被關在同處的第三日也就是今日。

昨日姚正望著平珍口稱‘珍娘’沒有得到回應後便沒有再出聲,今日吃過早飯後才再次與平珍說話。

這次姚正不隻是意味不明的呼喚平珍,還指控平珍,他說,“珍娘,你可曾對我說過真話?”

紀新雪嗤笑道,“他還是個癡情種?”

這是他今年聽到最大的笑話,沒有之一。

公主府屬官頓了下,沒見紀新雪追問才繼續說發生在姚正和平珍之間的事。

姚正的話沒得到平珍的回應,隻換來平珍艱難的在五花八綁的情況下翻身背對姚正。

平珍的反應讓姚正臉色漲紅,開始連名帶姓的稱呼平珍,細數這些年他對平珍多好,平珍有多對不起他。

姚正越說越怒,脾氣逐漸失控,言語辱罵的對象從平珍蔓延到龍鳳胎身上,質問平珍龍鳳胎是不是他的骨肉。

“你不配做他們的父親。”平珍隻用一句話就將姚正刺激的徹底瘋狂,險些以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之身拆了關押他和平珍的牢獄。

紀新雪抬手止住公主府屬官的話,他對姚正的瘋言瘋語沒有任何興趣,“隻說平珍都說了什麼。”

公主府屬官點頭。

平珍從頭到尾隻說了兩句話。

“你不配做他們的父親。”

“是你親口斷了他們的活路。”

紀新雪將平珍的話記在心中,吩咐道,“將平珍提去關押安業司簿等人的地方,為她單獨準備牢房,仍舊五花八綁,不許她開口說話。記下所有靠近過平珍牢房的人,無論是否因為當差才靠近平珍都要仔細調查算了,這件事我會交給金吾衛。你們隻管將平珍是姚正外室的消息,不動聲色的透露給欽差。”

交代完對平珍的安排,紀新雪才想起來他還有件重要的事沒問,指著裝銅片的‘紅鯉魚’問道,“這是誰府中的東西?”

他看著虞珩用整個下午的時間破解各種‘巧器’,這條‘紅鯉魚’本身的價值在這些‘巧器’中隻能算一般。

顏夢捧著翻到最後一頁的冊子道,“是從文書堂中搜出的東西,原本已經被歸類為正常的物件,玉匠卻堅持這個擺件給他的感覺不對勁”

因為玉匠指天發誓,他們才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思在冊子中添上‘紅鯉魚’。”

紀新雪點頭,“三個月後賞那玉匠五十兩金子,允許他的直係三代親眷出匠籍。”

目送顏夢和公主府屬官離開後,紀新雪勉強維持的平靜瞬間破功,他激動的抓住虞珩的手腕,以幾不可聞的聲音道,“這就是我與你說過的異域花!”

虞珩下意識的接口,“白玉平安鎖?”

他剛看到銅片上圖案的時候就覺得格外眼熟,也曾想過是白玉平安鎖上的異域花,但兩者之間還是有不小的差距,所以才不敢確定。

紀新雪肯定的點頭,銅片上的圖案確實與白玉平安鎖上的點綴相差不少,但他不僅看過白玉平安鎖上的異域花,還看到了其他在獵山行宮被遇刺的人佩戴的飾品上的異域花是什麼模樣。

銅片上的異域花,與在獵山行宮遇刺身亡的一位宗室縣主當時穿著的鞋子上的繡紋一模一樣。

紀新雪仔細回想剛才在場的人,除了他和虞珩就是長平帝親自為他挑選的公主府屬官和顏夢,都是可靠的人。

他借口要立刻盤點姚正隱匿的贓銀讓人去找霍玉和張思儀,讓霍玉派人八百裡加急將帶著異域花圖案的銅片和以銀線繡著‘白’字的絲絹送回長安。

三日後,紀新雪先收到長平帝對姚正招供內容的回應。

向來吝嗇於在書麵上稱讚兒女的長平帝專門用一頁信紙的篇章誇紀新雪長大了,可以為父分憂。

交代正事時卻恢複偶了往日吝嗇筆墨的風格,隻用短短三行字交代紀新雪要如何做。

紀新雪從頭到尾讀了七八次長平帝的回信,才敢相信這封信真的是長平帝親筆所寫。

他懷疑長平帝寫信前飲酒了,寫完前半部分才醒酒,但是他沒有證據。

紀新雪按照長平帝的囑咐隱下姚正已經招供的消息,隔三差五就去‘審問’姚正,每次都去時意氣風發,離開時怒容滿麵。

為了怒火看上去更真實,紀新雪還特意在‘審問’完姚正後去找欽差的茬。

由於欽差的態度過於透柔軟,紀新雪總是會產生他在持強淩弱的感覺,像是熊孩子不依不饒的捅團成一團的流浪貓肚皮。

因為‘流浪貓們’格外統一的好脾氣,其中的異類格外顯眼。

比如在幫助張思儀清點江南商人財產時,試圖對已經送回江南商人住處的‘巧器’動手動腳的戶部員外郎。

再比如總是不經意的路過關押平珍牢房的刑部員外郎

無論這些人抱著什麼樣的心思,都會被紀新雪提前安排好的人恰到好處的打斷,隻能等待下次機會,再完成他們隻差一點就能完成的目標。

可惜紀新雪根本就不會給這些人再次接近目標的機會,作為在商州說一不二的公主,還有戴侍郎和宋侍郎這兩個極致追求不粘鍋的欽差正使在,紀新雪隻需要隨便找點茬,就能在不暴露真實用意的前提下限製死不老實的人。

隨著‘死亡’名單上的人越來越多,紀新雪等到了長平帝根據異域花銅片的回應。

這封信中關於異域花銅片的話隻有短短兩個字。

‘很好’

然後是告訴紀新雪,他正悄悄整合京郊大營軍衛,準備順著商州進入到山南東道,讓紀新雪先按住商州案的進展。

紀新雪若有所思的望著這封隻有三行字的信,更加確信長平帝上次給他回信前喝了假酒。

為了完成長平帝的交代,紀新雪在長安朝臣瘋狂的彈劾下在封地公主府大發脾氣,終於肯放權給長安來的欽差,允許長安來的欽差與部分被關押的罪臣接觸。

這些罪臣都是紀新雪和虞珩對著卷宗精挑細選出的人,他們自始至終都沒老實的招供出有用的信息,懷揣著莫名的自信,堅信會有人保他們。

之前紀新雪趕時間捕捉大魚,沒有理會這些蝦兵蟹將,如今正好用這些人迷惑欽差,讓長安的人摸不清公主府調查‘商州案’的真正進度。

欽差的效率出乎紀新雪預料的高,毫不費力的撬開蝦兵蟹將的嘴,直接問出在長安為這些人撐腰的首惡。

蔣太師。

要不是兩年前蔣太師在牢中自裁的時候,長平帝還因為不忍讓皇子、皇女為蔣太師立碑,紀新雪曾親自將據說能鎮壓邪祟的靈珠放入蔣太師的棺木中,他都要以為蔣太師詐屍了。

蔣太師在焱光末年自裁,商州中的江南商人卻是從長平元年才開始多起來,商州官員聯合江南商人越來越囂張的行為也是從長平元年起越來越囂張。

這都能賴到蔣太師身上,也不怕蔣太師真的詐屍。

紀新雪勉強忍住將欽差的調查結果砸在戴侍郎和宋侍郎臉上的想法,捏著鼻子讓人八百裡加急將這份調查結果送回長安。

回頭就和虞珩打賭,戴侍郎和宋侍郎還有多久致仕。

因為兩人的答案出奇的一致,都認為戴侍郎和宋侍郎會在兩年內被挪去清縣衙門養老或者直接致仕,隻能遺憾的放棄打賭的想法。

紀新雪卻不知道,他被不靠譜的欽差氣的吃飯都沒胃口的時候,長平帝正以手杵頭,含笑望著如同小姐妹扯頭花似的滾成一團吵架的朝臣們。

長安朝臣遠比紀新雪更關心商州案的首惡是誰,有能力瞞下如此大案的人必身居高位,身後門徒無數。

這樣的人以如此不光彩的方式倒下,不僅代表朝堂將空出無數位置,也代表會有新的權臣出現,改變朝堂如今的格局。

因此朝臣們才會對紀新雪按著欽差的行為極度不滿,幾乎每天都有三四十封折子是彈劾安武公主把持朝政。

紀新雪終於同意欽差審問罪臣後,突然出現奇怪的現象。

長安的消息永遠比商州快。

早在商州欽差審問罪臣得出首惡是蔣太師的結論前,長安內就傳出流言。

隻有蔣太師才能一手遮天,隱瞞如此駭人聽聞的罪行。

長平帝聽到消息,親自帶著紀璟嶼和紀靖柔、紀寶珊去蔣太師的墓前祭拜,還當場寫了封感念蔣太師曾經功勞的七言詩。

翌日早朝果然沒有人提起坊間流言,受傷的仍舊是‘囂張跋扈’的安武公主和‘助紂為虐’的襄臨郡王。

兩日後,長安內又開始流傳新的流言。

此次商州案,安武公主抓了許多與白家相關的江南商人,這個白家是白千裡的白。

沒等朝臣們彈劾白千裡,白千裡就上折請求長平帝抓出散發流言的人嚴懲。

她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雖然焱光朝時,江南白家曾不止一次的拿著族譜找上她,要認她為姑奶奶,但她從未答應過。

長平帝親自批複這份折子,不僅讓莫岣親自去處理流言,還屢屢重賞白千裡,一副要給白千裡撐腰的模樣。

於是長安又有了新流言

司空、司徒、崔太保接連中招。

長平帝早就在長安開始傳蔣太師是首惡的時候就收到來自紀新雪的秘信,知道真正的首惡是司空。

他可以直接命金吾衛抓捕司空,但他沒有那麼做。

一來,雖然商州已經肅清,但山南東道除了商州之外的地方卻仍舊是罪臣在做父母官,貿然對司空發難,也許會讓正提心吊膽的地方官員做出瘋狂的事。

二來,長平帝想知道司空會不會推個替罪羊出來,想通過司空的行為摸清司空的底牌。

所有流言中傷蔣太師和白千裡時,他立刻表示對二人的信任。

輪到司空、司徒和崔太保時,長平帝卻表現的將信將疑。

因為長平帝曖昧的態度,長安的朝臣為屎盆子的歸屬風度全無的破口大罵,甚至大打出手。

長平帝隻需要端坐在龍椅上,根據朝臣們當天的吵架結果態度偏向認為誰有罪,暗中盯著司空府動向的金吾衛就能每日發現新線索。

除此之外,司徒和崔太保也為擺脫嫌疑用儘渾身解數,給長平帝提供了許多睡前小故事。

欽差將首惡定位蔣太師的折子送回長安,絲毫沒有影響朝堂上越來越白熱化的戰局。

原本都是站在欽差那方彈劾紀新雪的朝臣們紛紛倒戈相向,大罵欽差沒用,請長平帝派新的欽差去安業調查商州案。

長平帝在心底算了算已經悄無聲息離開長安的京郊大營軍衛到達山南東道的時間,隨口拒絕朝臣的提議。

派新欽差也沒用,可能新欽差還沒到山南東道,京郊大營軍衛就已經抓捕所有涉案官員。

奈何朝臣們的態度比長平帝更堅決,集體跪求長平帝改變主意,派新欽差去查商州案。

長平帝唯有勉為其難的答應朝臣們的要求,順便在朝臣們爭論新欽差人選的時候,又摸出幾個平日裡看著是中立官員,實際上卻早就投靠司空、司徒或崔太保的人。

長平二年八月二十日,晴。

京郊大營軍衛同時占領山南東道除商州外所有府衙、縣衙,各州刺史和縣令皆被單獨關押,餘下府衙、縣衙中的官員集體被軟禁,所有城池關門三日,不許進出。

同日,長安。

司空、司徒和崔太保的博弈徹底結束。

司空從未想過可以將罪名推到彆人身上,他隻是想儘量的多拖延些時間,將家中晚輩送離長安,希望可以留下血脈。

達到目的後,立刻潰不成軍。

長平帝居高臨下的望著仿佛認命的司空,歎息道,“你的兒女和孫子們已經在金吾衛牢獄中等待你多日,終於可以與你見麵。”

司空猛地繃緊身體,竭儘全力才能忍住抬頭的衝動。

不可能,長平帝詐他。

長平帝看出司空不信,耐心的證明自己所說不假,“你的六兒出生後不久就聲稱夭折,實際上是送到了彆處,直到長大後才以寒門學子的身份回到你身邊,所以你才會待他如親子。”

半個月前,司空的六兒就以去河東道任刺史為理由離開長安,但每日都會以特殊方式給他回信,所以司空從未懷疑過六兒的安全。

“你的幺女自小身體不好被養在莊子上,十日前已經偽裝成商人在仆人的護送下北上。”長平帝說到這裡的時候稍稍停頓了下,評價道,“隻要讓人同時看到你的幺女和六兒的幼女,沒人不會懷疑她們沒有血緣關係。

“七日前,你正在關內道任縣令的長孫曾試圖帶家眷離開關內道,如今也在金吾衛牢獄中等著你。”

“還有”

隨著長平帝低沉的聲音在大殿內傳開,不僅司空目眥欲裂,拚了命的想要掙脫莫岣的束縛爬上禦案,朝臣們也心頭發寒,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長平帝。與司空有牽連的朝臣更是臉色慘白,如同下餃子似的跪倒,連求饒的話都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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