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三合一(1 / 2)

紀新雪大步跨過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的碎物。目光捕捉到虞珩和宣威郡主的身影時狠狠的鬆了口氣,在虞珩的目光提醒下想起他們原本的計劃,毫不猶豫的走向宣威郡主。

宣威郡主見虞珩將長劍收回劍鞘,退後幾步才扔掉手中已經滿是缺口的短劍,麵無表情的往門口走。

安業待不下去了,她要回長安。

紀新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醞釀出淚意,恰到好處的擋在宣威郡主麵前。

“宣威阿姐”隻開了個頭,紀新雪的情緒就徹底崩潰,坐在碎物捶地大哭。

他和虞珩說好的過程,是虞珩來質問宣威郡主給他送了什麼東西,導致他收到東西後,整日精神不振,神態萎靡。他聽聞虞珩來找宣威郡主的麻煩‘及時’來勸架,在虞珩和宣威郡主的雙重追問下,吞吞吐吐的說出導致他情緒異常的原因——看了宣威郡主送他的圖冊,發現他和圖冊上的人存在‘些許’偏差。

如此達成長平帝的吩咐,‘不經意’的向宣威郡主透露他的真實性彆。

然而紀新雪在約定的時間趕到宣威郡主的住處卻發現,事情的發展不能說與計劃一模一樣,隻能說毫無關係。

除了表現的比宣威郡主更‘慘’,紀新雪委實想不到,還能如何得到宣威郡主的關心。

紀新雪突如其來的嚎啕大哭不僅讓宣威郡主停住腳步,虞珩也的眼皮也抖了下。

霍玉於門口探入半個腦袋,依次以目光查看屋內的人是否受傷。

虞珩將手中已經入鞘的長劍砸向霍玉的頭,厲聲道,“誰給你們膽子看本王的笑話?都滾出去!”

長劍尚未到霍玉麵前就力竭落下,霍玉箭步衝入房中,撈起長劍就轉身走,將院子內的金吾衛和探頭探腦的仆人都驅逐出去,親自守在院門處。

隻要郡王手中沒有這等利器,郡主就能與公主和郡王打個平手,他聽見打鬥聲再從院門處衝進去,完全來得及在屋內的人失手之前攔下他們。

虞珩借著去安慰紀新雪的動作看向門外,發現院子裡的金吾衛已經消失,特意在紀新雪背上做出提醒,“阿雪,你怎麼了?”

紀新雪已經哭了許久都沒等到宣威郡主的關心,正值忐忑不安的時候,得到虞珩遞給他的梯子,立刻加碼,以隻有屋內的人才能聽清的聲音哽咽道,“我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你、你彆怪阿姐,我是怪物、和她沒關係。”

宣威郡主看到紀新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要昏厥過去的模樣,默默退後半步,因為襄臨郡王不講理的行為湧上心頭的怒火稍稍退散,看向虞珩和紀新雪的目光逐漸由冷漠轉為狐疑。

難道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虞珩攬住紀新雪肩背的手臂驀地繃緊,抬頭看向宣威郡主的目光滿是惱怒,“紀莫嵐!你究竟送了阿雪什麼邪物,才讓他變成這樣?”

宣威郡主毫不退讓的和虞珩對視,“你不知道?”

虞珩眼中的痛苦壓過憤怒,冷聲道,“我知道還來問你做什麼?快說!是什麼邪物讓阿雪整日渾渾噩噩,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宣威郡主眼中的茫然更甚,她還以為襄臨郡王剛才口口聲聲怪她將‘汙穢之物’送給安武公主,就是在指那些春宮圖。

除此之外,她沒送過安武公主其他東西。

倒是安武公主不僅在帶她參觀琺琅窯的時候,送她一塊捧著金銀也難尋的藍寶石,躲著她的時候也讓人將應允給她的琺琅瓶畫像送來。

宣威郡主下意識的看向掛著琺琅瓶畫像的牆麵,發現琺琅瓶畫像仍舊完好的掛在那裡,陡然緊繃的心弦稍鬆。

這幅畫處處貼合她的心意,若是輕易毀壞難免可惜。

目光轉回紀新雪和虞珩身上時,宣威郡主眼中的惱怒變成探究。

雖然心中仍舊認定紀新雪和虞珩是騙子和瘋子,但有原因的‘騙’和‘瘋’總比毫無理由的受到無妄之災更容易讓人接受。

作為聰明人,宣威郡主知道前者的情況,她證明自己無辜後有可能收到補償,起碼能理直氣壯的要回送出去的圖冊。

宣威郡主用恢複理智的大腦思考片刻,主動靠近仍舊崩潰的大哭的紀新雪和正低聲安撫紀新雪卻始終在做無用功的虞珩。

“公主前段時間大病一場驚動長安,是不是”宣威郡主點到為止,她說話的時候表麵上盯著紀新雪,實際眼角餘光始終牢牢鎖定在虞珩身上,時刻防備虞珩突然發瘋,

即使心中有準備,猛地對上虞珩猩紅的雙目時,宣威郡主仍舊汗毛倒立,被小她將近十歲的少年嚇的後退半步。

宣威郡主能確定,在某個瞬間,襄臨郡王對她生出拿削鐵如泥的長劍往她身上比劃時都沒生出的殺心。

虞珩克製的垂下眼皮,冷聲道,“阿雪的大病是歹人用藥所害,你說阿雪此時的反常是因為病情反複,難道是承認在你送給阿雪的東西上動了手腳,才導致阿雪舊病複發?”

宣威郡主哪敢接下這樣的大鍋,啞著聲音道,“我和安武公主無冤無仇,又不是嫌日子太好過,怎麼可能謀害公主。”

虞珩沒接宣威郡主的話,再次看向宣威郡主的目光雖然不再暗藏殺氣,卻與和善沒有半分關係。

擺明宣威郡主今日不給他個合理的交代,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宣威郡主嘴裡苦的厲害,她明明是先被安武公主騙,又被襄臨郡王打上門的苦主,為什麼會在兩三句話的時間裡變成導致安武公主精神恍惚的罪人?

她氣急敗壞的道,“我隻是送給公主幾本春宮圖,怎麼可能”

紀新雪恰到好處的重複始終瘋瘋癲癲念叨著的話,“我是怪、物,鳳郎,不怪阿姐。”

宣威郡主的話戛然而止,難以置信的看向紀新雪。

她剛才沉浸在怒火中,隻注意到紀新雪突然崩潰大哭,完全沒有在意紀新雪低聲絮叨什麼話。

春宮圖、怪物還有安武公主口中基本可以確定是她的‘阿姐’。

難道安武公主身體有缺,是畸形?

宣威郡主眼中閃過慌亂,再也顧不得因為最近發生的種種事對紀新雪產生的隔閡,語無倫次的道,“公主,彆哭了,你”可千萬彆想不開,要不然我豈不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還要連累遠在長安的阿耶。

‘啪’的一聲,虞珩毫不客氣的拍落宣威郡主想要搭在紀新雪肩上的手,“隻是普通的春宮圖?”

剛才被虞珩用劍鞘打手的時候宣威郡主心中隻有惱怒和委屈,暗自發誓定要在虞珩身上找回場子。

如今又被虞珩打手,宣威郡主卻恨不得虞珩再多打兩下。

看襄臨郡王追問她送給安武公主的春宮圖,是否隻是普通的春宮圖時臉上隻有狐疑的模樣,宣威郡主就知道她此前兩次聽到的曖昧八成都是誤會,頓時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紀新雪察覺到宣威郡主的態度徹底改變,始終噎在嗓子口的那股氣終於散去。

雖然過程有波折,好在能成功拐回原本的軌跡。

他終究還是得到虞珩和宣威郡主的雙重關心和追問,接下來隻需要順勢透露他和畫冊上的人有哪裡不同。

因為痛哭的時候投入的感情過於深刻,止住哭聲的過程比紀新雪預想的麻煩了些,他接連打了幾個哭嗝才勉強止住眼淚,虛弱的趴在虞珩肩上,蒼白的臉上滿是難以掩飾的疲憊。

宣威郡主目光複雜的凝視紀新雪腫起的眼眶,想要勸紀新雪千萬彆想不開,又不敢問紀新雪是在哪方麵覺得自己‘怪物’,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虞珩卻沒有這樣的顧慮,他拿著帕子小心翼翼的擦去懸掛在紀新雪睫毛上的淚珠,聲音溫柔的仿佛能滴出水,“告訴我誰說你是怪物,我去找他理論。”

宣威郡主艱難的吞咽了下,默默挪動身體遠離虞珩,乾巴巴的勸道,“公主是商州百姓口口稱讚的天女,怎麼可能是怪物。”

心如死灰狀的紀新雪轉動眼珠看向宣威郡主,眼角忽然流下兩行清淚,哆嗦著嘴唇開口,“我與圖冊上的女郎不一樣,連‘女’都不符合。”

宣威郡主覺得她就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的烤豬,無論如何掙紮著翻麵都要受烈火焚炙,進一步是荊棘滿地,退一步是萬丈深淵。

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安武公主的秘密!但她必須保證安武公主不會因為由春宮圖戳破的秘密想不開。

萬一安武公主因為這個尚且未知的秘密想不開,做出激動的事,不僅她逃不過襄臨郡王和長平帝的怒火,連她遠在長安的阿耶都有可能被她連累。

沒想到她擔心被阿耶連累,擔心了十幾年,居然還會有擔心阿耶被她連累的時候。

宣威郡主垂目躲開襄臨郡王再次變得犀利的目光,苦澀順著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紀新雪將正對著他的宣威郡主的表情變化儘收眼底,暗道虞珩的演技渾然天成,他這麼多年,隻見過一個比虞珩的演技還自然的人。

想起曾有幸觀摩的現場版,紀新雪暗中掐住手臂內側的嫩肉,忽然從虞珩懷中暴起,雙手抓著宣威郡主的肩膀搖晃,“阿姐,你是不是拿錯了圖冊,那些圖冊隻是個玩笑對不對?”

宣威郡主麵上浮現猶豫,忍不住看向襄臨郡王。

禍事已經釀成,如何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紀新雪絲毫不給宣威郡主思考的時間,臉上已經露出由衷的喜悅,“我就知道阿姐是在與我開玩笑,故意拿來郎君和女郎顛倒的畫冊,下次再這樣我就要生氣了!”

宣威郡主眼中浮現茫然,頓了下才明白紀新雪話中的意思。

郎君和女郎顛倒?

顛倒?!

安武公主不是畸形,而是‘顛倒’?

宣威郡主反握住紀新雪的肩膀,勉強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說什麼?”

紀新雪不答反問,語氣中滿是希望和雀躍,“你是不是為了戲耍我,專門將安業內的春宮圖都換成性彆顛倒的版本?”

宣威郡主心中的僥幸被乾淨利落的攪碎,腦海中驀的浮現先帝、長平帝和她遠在長安的阿耶。

她剛才有多希望安武公主沒有因為她送的春宮圖發現自己是畸形,此時就有多盼望安武公主是因為她送的春宮圖發現自己還是畸形,才會突然情緒崩潰。

紀新雪不滿宣威郡主的沉默,再次追問時的語氣甚至能稱得上哀求,“阿姐,彆再戲耍我了,求你。”

宣威郡主呆呆的與紀新雪對視,輕而易舉的在紀新雪眼底發現仿佛輕輕觸碰就會破碎的懼怕。

她知道安武公主已經知道答案,如今的追問不過是最後的僥幸而已。

可憐安武公主此時仍舊處於不能接受自己做了十幾年的女郎,忽然變成郎君的階段,還沒想到這件事會造成的影響。

長平帝知不知道這件事?

長平帝知道這件事後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長平帝

宣威郡主還沒來得及將腦海中各種紛雜的念頭整理清楚,忽然見她麵前的紀新雪被拽走。

已經許久沒有動靜的襄臨郡王正以背對她的姿勢,擋在她和安武公主中間。

紀新雪忽然被拽開的時候還有些發懵,出於對虞珩的信任,沒有做出任何掙紮的動作,順著虞珩的力道配合的半躺。他想對宣威郡主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也該給宣威郡主些反應的時間。

直到察覺到腰間的力道,紀新雪才後知後覺的猜到虞珩打算做什麼,連忙捂住腰帶,“不!”

要不是牢記此時‘心如死灰’的人設,紀新雪險些垂死病中驚坐起。

因為紀新雪有所顧忌,虞珩卻是早有預謀,即使紀新雪的反應夠快,也沒能保住腰帶,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虞珩抬手揚了他的腰帶,瞪著難以置信的雙眼與他對視。

紀新雪抓緊鬆垮冒涼風的褲腰,一本正經的瞪著眼睛和虞珩對視。

對,這種事他驚訝,宣威郡主驚訝,虞珩不可能不驚訝。

片刻後,二人同時轉頭移開目光,生怕再多看半眼,會忍不住笑的前仰後合。

紀新雪借著虞珩手上的力道翻滾到完全沒有碎物的地方,發出細細的哭聲,他的嗓子已經在剛才‘崩潰大哭’的時候徹底報廢,如今隻需要保持低聲哼唧,就像是連綿不絕的嗚咽。

虞珩麵無表情的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朝門外走去。

“襄臨郡王!”

宣威郡主在虞珩徹底偶踏出房門前追了過去,語無倫次的道,“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你冷靜些!”

千萬彆激動之下將事情宣揚出去。

虞珩盯著地上摔成兩半的鳳釵看了許久才啞聲開口,“還能有什麼誤會?”

宣威郡主語塞。

從地上的腰帶和安武公主剛才的反應來看,襄臨郡王應該已經親手摸過咳咳。

“公主正值傷心的時候,您好歹顧著他些。”宣威郡主硬著頭皮道。

虞珩的目光越來越深沉,忽然發出聲輕笑,“我不傷心嗎?”

話音未落,虞珩已經轉身大步離開。

宣威郡主愣了下,正想再去追虞珩,忽然聽到身後的哭聲變大。

紀新雪剛才趁著宣威郡主不注意的時候悄悄轉身看虞珩的‘表演’,正好看到虞珩離開前不帶半分諷意,隻有淡淡傷感笑容,頓時覺得難受的厲害,嘴邊的假嚎頓時變得真切起來。

自從朝著虞珩坦白性彆,輕而易舉的獲得虞珩的原諒,紀新雪就下意識的將那日發生的所有事都壓在心底。刻意不去想虞珩如此輕易的原諒他,有幾分是因為他被人暗算還沒徹底痊愈。

仿佛隻要他沒有細想,虞珩就不會為此傷心。

宣威郡主聽到安武公主突然變大的哭聲,立刻回頭找安武公主,生怕安武公主會一時想不開做出傻事。

感覺到宣威郡主去而複返,紀新雪淚眼朦朧的抬起頭,又一次問道,“阿姐,那些‘顛倒’的春宮圖,是不是你在戲耍我?”

“不,我沒有。”宣威郡主艱難的搖頭,看向紀新雪的目光滿是憐惜。她剛才想過,暫時用謊言使安武公主的情緒鎮定下來。

看到襄臨郡王因為受不了安武公主是男子離開,宣威郡主隻能打消這個主意。

唯有襄臨郡王願意騙安武公主,安武公主才會完全相信謊言。

隨時都會被拆穿的謊言,隻會讓安武公主的情緒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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