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三合一(1 / 2)

可惜施茂對楚墨在江南失蹤之事的了解,隻有短短幾句在幼時陰差陽錯偷聽到的話。

要不是他太渴望打動紀新雪和虞珩,為張員外和羅蒙、羅嬌換取富貴無憂的後半生,絞儘腦汁的回想從記事起的所有回憶,可能連這幾句話都想不起來。

作為從小被精心培養的長子,施茂很清楚這種事寧願說不出更多消息被責怪,也不能胡言亂語,否則定會惹襄臨郡王大怒。

紀新雪連續問施茂數個問題都沒得到答案,眼中的失望越來越濃,擔心的看向滿臉冷肅的虞珩。

他知道虞珩對從未見過麵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感情,絲毫不弱與對英國公夫婦的親近。

虞珩會親近英國公夫婦,很大程度上符合‘秋香效應’。

因為英國公府的其他人在虞珩的成長過程中,對虞珩的態度過於冷漠甚至如英國公府老夫人那般能稱得上苛刻,還有如原英國公世子夫婦那般突然人設崩塌的存在,以至於隻是表麵功夫做的稍微用心些的英國公夫婦,就能成為虞珩心中對他不錯的長輩。

自從搬出英國公府,虞珩與清河郡王、清河郡王世子、長平帝的親近程度與日俱增,英國公夫婦在虞珩心中的地位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低,隻是個偶爾在年節來往、問候的親戚而已。

相比之下,虞珩對外祖母虞安和外祖父楚墨的感情反而與日俱增。

楚墨在建興十五年失蹤,虞安在焱光九年意外暴斃,虞珩卻是在焱光十年出生。

虞珩從未見過外祖母和外祖父,年幼的他,對他們的了解都來自虞瑜。

因為虞瑜深愛虞安和楚墨,病重彌留之際也口口稱稱皆是虞安和楚墨對她的各種好,虞珩對虞安和楚墨存在很強烈的天然好感。

正式搬到安國公主府,正是虞珩逐漸擺脫英國公府和過於的生活,在清河郡王世子的引導下快速成長的時候。

這段時間內,虞珩通過虞安和楚墨留下的舊物和公主府老仆的話更深入的了解虞安和楚墨,讓他心中的外祖母和外祖父的形象更加立體。

早在兩年前,虞珩剛得到該有的封號時,他就多次派人去江南搜尋楚墨的遺骨,想要完成外祖母和母親的遺願,找到外祖父與她們團圓

每當他格外想念虞瑜,與紀新雪念叨虞瑜還在時的日子,總是會順勢提起虞瑜口中的虞安、楚墨和他從彆處了解的虞安、楚墨有什麼差彆,笑虞瑜在心中肆意美化虞安和楚墨。

虞安無情診治不老實的下人是仁慈、楚墨不小心在畫作上留下墨點是意境

紀新雪從未告訴過虞珩,虞珩口中的虞瑜、虞安和楚墨也是已經在虞珩心中美化過無數次的形象。

比虞珩口中更完美的母親、外祖母和外祖父,唯有下次出現在虞珩口中的母親、外祖母和外祖父。

如今虞珩突然知道楚墨並非因為天災失蹤而是被人所害,虞安的流產和大病都是無妄之災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令人窒息的沉默逐漸蔓延,不僅施茂深深低著頭,恨不得將存在感降到最低,就連李金環和張思儀也各自盯著牆麵和地上的乾草發呆,生怕會驚擾虞珩的思緒。

紀新雪輕輕晃動了下和虞珩交握的手,“鳳郎,我想起公主府中還有些從南邊送來的文書沒有處理,我們先回去看看文書中有沒有要緊的事,改日再繼續審問施茂。”

虞珩沉默的點頭,沒有焦距的目光突然凝聚在施茂身上,定定看了施茂許久才轉身離開。

直至虞珩和紀新雪的身影徹底消失,施茂才忽然大口喘著氣委頓在地上,他有種襄臨郡王想要將他剝皮抽骨,仔細看骨頭上是否刻著更多秘密的錯覺。

李金環和張思儀都心情嘲笑施茂沒出息,二人麵麵相覷,眼底皆是相同的擔憂。

“你做什麼去?”李金環抓住張思儀的肩膀。

張思儀不假思索的道,“這件事對郡王打擊甚大,我去看”

“你看什麼。”李金環打斷張思儀的話,從袖口中掏出帕子遞給正靠在倒在地上大喘氣的施茂擦汗,言簡意賅的道,“有公主在。”

以郡王要強的性子,如果他們也在,反而會讓郡王失去開口傾訴的想法,將煩心事都憋在心裡。

他們還不如繼續陪施茂耗時間,儘量從施茂口中挖出更多的細節。

張思儀覺得李金環說的有道理,長長的歎了口氣,將注意力都放在施茂身上。

紀新雪思來想去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虞珩,隻能安靜的陪伴在虞珩身邊。

要不是能肯定施茂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說沒有把握的事,紀新雪差點懷疑這又是哪方勢力放出的煙霧彈。

他試著總結施茂透露的信息。

建興帝欽點的欽差、襄臨郡主的儀賓在巡視的時候遇到暴雨翻船,實際上是被人軟禁,又過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悄無聲息的去世。

明明每個字都很清晰,合在一處卻讓人看不懂。

楚探花當年究竟在江南窺探到什麼天大的秘密,才會讓白家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

為什麼江南虞氏明明對虞安的夫婿有舊情,願意帶走楚探花的屍身葬入族地,卻眼睜睜的‘看著’楚探花被熬死?

以楚墨的身份,他出事之後,建興帝和襄臨郡主虞安定不會善罷甘休,白家是如何將這件事瞞的滴水不漏?

雖然當時與楚墨同船的人都離奇消失,但岸上還有其餘欽差和安國公主府的護衛、仆從,這些人難道沒有發現半點異樣?

直到馬車順著後門進入公主府,紀新雪仍舊沒能想通諸多疑問,他順著手上傳來的力道跟著虞珩跳下馬車,亦步亦趨的跟在虞珩身側。

等在玉和院的宣威郡主遠遠看到紀新雪和虞珩的身影,立刻迎了上來,“公主!”

她朝著紀新雪抱拳,臉上的笑容燦爛明媚,特意將手中的長劍舉在最顯眼的位置。

在襄臨郡王的賠禮中看到熟悉的長劍時,宣威郡主的呼吸立刻凝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化成灰她都能認出來的劍鞘,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

從理智考慮,宣威郡主覺得以襄臨郡王蠻橫、自傲的性格,安武公主能讓襄臨郡王賠償她的損失,已經是極不容易的事,絕不能說服襄臨郡王拿出削鐵如泥的寶劍給她賠禮。

然而宣威郡主根本就不想去考慮理智,她的眼中隻有鑲嵌著各種寶石的華麗劍鞘!

宣威郡主的手幾次靠近劍鞘又離開,生怕拔出劍後隻有失望,或者襄臨郡王不做人,故意讓人送個一模一樣的劍鞘戲耍她。

如果這柄劍真的是輕而易舉削毀她佩劍的那柄寶劍,她她就不用長平帝認她做義女,她願意認安武公主為義母!

她爹都沒有用過如此吹發可斷的利器!

砍毀房中所有座椅,證明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宣威郡主立刻握著寶劍來感謝紀新雪,已經在玉和院大門等了將近兩個時辰。

紀新雪完全沒察覺到宣威郡主的小心思,他勉強將放在虞珩身上的所有注意力分出十分之一給宣威郡主,客氣道,“阿姐有事嗎?”

正值興奮中的宣威郡主也沒察覺到紀新雪言下的送客之意,笑嘻嘻的道,“臣專門來謝公主厚愛。“

虞珩本是麵無表情的盯著前方,就算是被宣威郡主攔下,目光也沒放在宣威郡主身上而是盯著不遠處正盛開的花朵,‘厚愛’二字入耳,虞珩虛無的雙目才重新聚焦,冷冷的注視宣威郡主。

宣威郡主猝不及防的被存在感極為強烈的目光注視,下意識的看向虞珩,正對上漆黑不見底的瞳孔,心中忽然浮現強烈的危機感,立刻退後半步,虧得平日裡膽子夠大,才沒直接拔劍。

虞珩明明沒有說話,宣威郡主卻從虞珩眼中讀出嘲笑她自作多情的意思。

紀新雪沒察覺到虞珩和宣威郡主之間的暗潮洶湧,但已經猜到宣威郡主為什麼會專門等在這裡,他想要借此機會緩和宣威郡主和虞珩之間發生過的不愉快,笑著道,“鳳郎特意拿出寶劍來給阿姐賠罪,請阿姐不要再計較他的冒犯。”

宣威郡主勉強勾起個假笑敷衍紀新雪,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在比她小近十歲的仇人麵前做出多麼沒出息的反應。

她竟然被襄臨郡王的目光震懾住!

宣威郡主將‘離譜’二字埋入心底,目光在紀新雪雙手握著虞珩的單隻手,停在虞珩身後半步的模樣看在眼裡,心中浮現猶豫。

襄臨郡王是不是正因被安武公主逼著將寶劍送給她,在與安武公主鬨脾氣?

宣威郡主默默握緊手中的長劍,如果她是襄臨郡王,寧願將全部身家都賠出去,也不會將寶劍讓給彆人。

她不可能將到手的寶劍還回去,也不能再火燒澆油,讓安武公主更加難做。

自覺想通虞珩擺出張冷臉的原因,宣威郡主再次揚起燦爛的笑容,“沒事,我待您如親姐妹,您的未婚夫就是我的兄弟!”

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宣威郡主稀裡糊塗的將話說完,“我怎麼會和兄弟斤斤計較?我有事要找霍玉,回頭在來給您請安!”

話音未落,宣威郡主轉頭就跑,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紀新雪和虞珩的視線中。

紀新雪唯有將還沒說完的客套話咽回去,故意征詢的看向虞珩,想要引虞珩說話,“她這反應,算是原諒你了?”

虞珩輕哼一聲,繼續拉著紀新雪往前走。

他不需要宣威的原諒,隻要宣威能記住阿雪的好,如果哪日她忘了,他就想辦法提醒她想起來。

紀新雪順從的跟著手上的力道往前走,暗自鬆了口氣,有反應就好。

回到玉和院書房,紀新雪好不容易才從櫃子裡找到兩份還沒批注過的文書拿給虞珩看,故意一字一頓的念文書上的內容,像是頭一次看到文書的小白癡似的化身十萬個為什麼,千方百計的哄虞珩說話。

虞珩似模似樣的回答了幾個問題,嘴角忽然揚起無奈的弧度,他抽出紀新雪手中捧著的文書扔到彆處,語氣有些悵然,“我沒事,隻是想起些阿娘曾經與我說過的往事。”

紀新雪順勢將下巴搭在空出來的手上,眨著仍舊帶著圓潤痕跡的鳳眼看著虞珩,“我也想知道。”

虞珩不想再看到紀新雪為他擔心,抬著手心舉到紀新雪麵前,一本正經的道,“請說書先生都知道要先給茶水錢。”

“嗯?”紀新雪忽然想到他上輩子看過的很火的視頻,想也不想的抬起下巴搭上去。

抬起眼皮對上虞珩詫異的目光,紀新雪才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連忙退開解釋道,“我上次看到阿耶逗狗。”也是這樣。

虞珩再次揚起嘴角,原本隻是浮於表麵的笑容忽然變得真切起來,在紀新雪越來越哀怨的目光中不忍心的低下頭悶笑,肩膀止不住的顫抖。

眼含無奈的人變成紀新雪,“想笑就笑,我不與你計較。”

原本已經緩下笑意,打算給紀新雪講故事的虞珩聽了這話,笑意瞬間突破唇齒,逐漸肆無忌憚。

紀新雪目光幽幽的望著虞珩,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打算以武力製止虞珩的嘲笑。

經過激烈的交手,紀新雪險勝,等到虞珩真誠的道歉,與虞珩並排在軟塌上躺屍,邊平息劇烈的喘息聲,邊聽虞珩娓娓道來從虞瑜處聽到的往事。

這是段紀新雪從未聽過的往事,發生在楚探花剛失蹤,虞安驚聞噩耗,正臥床保胎的時候。

那年虞瑜七歲,已經能夠理解家中發生的驚變,她怕阿耶再也回不來,也怕臥床養胎的阿娘和阿娘肚子裡的弟弟出事,卻不敢與任何人說她的懼怕。

怕阿娘會因為擔心她情況更糟糕,也怕她的懼怕會被‘神明’聽到變成真事

如此循環往複之下,虞瑜的精神狀態越來越糟糕,為了調整心情,虞瑜隻能將每日的擔心都寫在信紙上封存起來。

這種習慣延續到虞安流產、養好身體、徹底接受楚墨已經不在人世的現實,以衣冠塚為楚墨舉行葬禮才結束。

“阿娘讓仆人將她寫下的信都帶去外祖父墳前,想要將這些話都告訴外祖父。發現仆人拿錯木箱,將她給弟弟準備的禮物帶去外祖父墳前後卻改了主意,留下了那些信。”虞珩抓著紀新雪的手把玩,語氣說不出是悵然多些還是想念多些,“那些信還在阿娘舊日的閨房中,等我們回長安,你陪我去看看”

紀新雪抬起另一隻手,在虞珩的手上胡亂拍了拍,“終有一天,你會完成老郡主和襄臨郡主的遺願,將楚探花的遺骨帶回長安與她們相聚。”

這大概是突然知道這段內情後,唯一能讓虞珩感覺到寬慰的地方。

知道楚探花的屍骨在江南虞氏的族地,總比安國公主府在江南大海撈針十幾年更容易。

即使長安和江南關係緊張,虞珩也可以派人悄悄前往江南,先帶回楚探花的屍體。

從理智考慮,紀新雪不讚同虞珩這麼做。

如果虞珩下定決心要這麼做,紀新雪也不會阻止,隻會為虞珩出謀劃策,想辦法連江南虞氏都騙過去。

虞珩將紀新雪的兩隻手都收攏在手心中握緊,眉眼間露出狠色,“是,終有一天。”

他要讓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臨近傍晚,李金環和張思儀回到公主府。

他們先讓晴雲悄悄問紀新雪‘虞珩的情緒是否能平靜的麵對,已經無法從施茂口中問出更多關於楚探花的事。’,得到肯定的答複,才拿著與施茂耗了整天的成果求見。

整個江南都找不出幾個比施茂的身份更得天獨厚的人,他母親是上任白家家主的嫡女,現任白家家主的同母妹妹,父親是焱光帝在潛邸時的心腹,在焱光朝享儘帝寵。

施茂卻是個還沒來得及邁入江南官場和商場的利益圈,就遠離江南官場和商場利益圈的江南頂級官N代兼商N代。

即使施茂原本在潯陽府府尹和白家心中的地位不低,也因為執意要休妻和離家出走多年,遠離江南官場和商場的利益圈。

他還沒離家的時候,年紀又太小。雖然有才名在外,但整日都忙著求學、在江南各方勢力處刷臉熟,為入朝做準備,還沒來得及邁入江南官場和商場的利益圈。

從施茂口中挖出來的所有內容中,周綰居然是最有價值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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