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三合一(1 / 2)

虞珩聞言,不僅耳後的溫度更加灼熱,連表情都徹底僵住。

生怕臉上的笑容過於放肆,會讓紀新雪發現他的竊喜和埋於心底的自私奢望。

紀新雪將虞珩越來越嚴肅的神色儘收眼底,嘴角逐漸上揚。他低頭將還沒畫完的草稿挪到後麵,寥寥幾筆便在白紙上勾勒出虞珩此時的表情。

雖然已經忘記虞珩上次害羞是在什麼時候,但不會忘記這次,有畫作證!

可惜虞珩回過神的時候,紀新雪已經畫完記錄虞珩羞澀情緒的草稿,並趁著虞珩不注意,將草稿夾入已經畫完的草稿中間。

以至於虞珩絲毫沒有察覺到,紀新雪分神多打了份草稿。

隨著紀新雪在相比較而言算是用時漫長的草稿上勾勒出最後一筆,郭雲奇忽然出現在二人的視線範圍內,快步走到二人身邊。

“公主、郡王。”滿臉正氣的國字臉壯漢眼中皆是毫不掩飾的防備,“安鄉縣丞來給公主和郡王請安。”

紀新雪小心翼翼的卷起草稿,與用軟布包裹的木炭棒一同放入荷包,毫不猶豫的道,“不見。”

安鄉縣令給他弱小的心靈帶來極大的創傷,他現在聽到所有能代指江南官員的詞語時,都會下意識的想到安鄉縣令的以死明誌。

他不見安鄉縣丞,不僅能最大的程度防止被江南算計,說不定還能救安鄉縣丞的命。

郭雲奇親自來報信,便是為了阻止紀新雪見江南官員,免得紀新雪心軟之下被詭計多端的江南官員哄騙。

為此,他特意準備數種勸說的理由。

聽到紀新雪乾淨利落的說‘不見’,郭雲奇頓了下才應聲,“是!”

郭雲奇離開後,紀新雪狐疑的看向虞珩,“他好像很失望?”

難道郭雲奇希望他見江南官員?

這不是個好現象。

虞珩也發現了郭雲奇應聲時的停頓,他朝始終跟在遠處的霍玉招手,讓霍玉點幾名金吾衛去盯著營地外的安鄉官員,免得出岔子。

紀新雪和虞珩回到帳篷,剛翻開各處送來的文書,營地外的安鄉官員就鬨了起來。

金吾衛及時回來報信。

安鄉官員因為沒能進入營地,在大門處長跪不起,大哭小人汙蔑江南官員,導致公主和郡王不願意見他們。他們無法忍受這樣的冤屈和侮辱,決定以死明誌。

虞珩眼中浮現譏諷,“即使在長安,也隻有宗室長輩能隨時隨地見到本王,問他們配嗎?”

紀新雪深吸了口氣平緩心中陡然高升的怒火,冷聲道,“讓他們滾回安鄉以死明誌,莫要臟了營地麵前的地。”

多少人為活著苦苦掙紮,這些人卻將他們的命當成威脅彆人的資本?

不,是他們的命被彆人當成籌碼。

“等等!”紀新雪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金吾衛,“他們在營地前大喊大叫,對本宮不敬,本該以影響軍紀和大不敬論處。念在他們是初犯,此次隻小懲大誡,以儆效尤。”

這些人所犯的罪孽,會有虞朝律法懲處他們。

紀新雪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幕後之人當成可以隨意丟掉的籌碼使用。

“將他們綁在營地外的木棍上,令其反省三日。”

免得他們在營地外‘以死明誌’失敗,回到安鄉仍舊要‘不堪受辱’、‘以死明誌’。

怕金吾衛無法理解他的話,紀新雪直白的翻譯,“彆讓他們自殺。”.

深更半夜,紀新雪無聲睜開眼睛。

自從被緋絲草口脂和碧絲蟲粉末影響,他夜晚時的聽覺遠勝於白日。

下一秒,帳篷門口響起金吾衛的聲音,“公主,有長安的八百裡加急送到。”

紀新雪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沒有立刻應聲。

外麵的金吾衛聽不到回應會一直重複這句話,直到帳篷內有回應或者超過一炷香的時間仍舊沒有回應,金吾衛會直接進入帳篷,查看帳篷裡的人是否安全。

紀新雪在打哈欠的間隙試著抽動手腳,半點都不意外四肢正被虞珩牢牢壓製住,“鳳郎?”

好在虞珩雖然不至於像紀新雪這樣,夜裡有點聲音就會驚醒,但也稱不上嗜睡。紀新雪還沒喚第二聲,虞珩已經睜開含著睡意的眼睛,“怎麼了?”

帳篷外金吾衛的聲音恰到好處的傳入虞珩耳中。

‘有長安的八百裡加急送到。’

虞珩立刻鬆開紀新雪,翻身下床,抱起被子就往隔壁帳篷走,沒給紀新雪半點反應的時間。

紀新雪坐起來,滿頭霧水的環視空蕩蕩的帳篷。

怎麼走了?

他其實隻是想讓虞珩鬆開對他的束縛

難道虞珩以為金吾衛不知道他們每日都睡在同個帳篷裡嗎?

沒等紀新雪想明白這個邏輯,虞珩已經去而複返,懷中仍舊抱著淩亂的錦被。他放下錦被,大馬金刀的坐在紀新雪身邊,“進來!”

紀新雪眼中的迷惑不減反增。

他覺得虞珩抱著錦被回來時,像是在提著長刀於馬上衝鋒的將軍,周身縈繞著殺氣。

難道被叫醒時,正在做征戰沙場的夢?

來自長安的八百裡加急是長平帝的親筆信。

長平帝囑咐紀新雪帶兵駐紮在江南境內即可,無論江南官員多有挑釁還是主動示好都不必理會。

最後問紀新雪祥瑞找的如何,想立刻回長安,還是在外麵轉轉再回長安。

看前半封信的時候,紀新雪驕傲的抬起下巴。

前日他和虞珩根據已有信息做出的抉擇,與長平帝的命令一模一樣!

看到長平帝提起祥瑞,紀新雪眼中閃過心虛,小聲對虞珩道,“我給阿耶燒製個特殊圖案的琺琅,能不能充當祥瑞?”

最近他要操心的種種事中,隻有找祥瑞最不起眼,早就被他忘在腦後。

虞珩安撫的拍了拍紀新雪的肩膀,“我讓莫長史找了三樣前朝舊興,等會給陛下回信時,問陛下更看重哪個。”

“舊興?”紀新雪眼中浮現困惑。

難道是前朝時的祥瑞?

虞珩忍住想在紀新雪臉上掐一下的危險想法,耐心的為紀新雪解釋什麼是舊興。

早在祥瑞剛開始出現的時候,就有造假的傳聞。

如今正史和野史上記載的所有祥瑞,都有口口相傳的‘教程’。

即使是最常見的各種白色動物,也可以造假。有種名為‘白草’的稀有草藥,汁液可以將動物染成白色,至少半年都不會掉色。

其餘如奇石怪字、魚肚絲絹巨獸送吉等,更是有各種各樣的手段可以複刻。

所謂祥瑞,在洞悉這種把戲的人眼中,隻是上哄君王、下哄百姓的玩器。

有專門靠製作這種玩器的家族,將其稱呼為‘舊興’。

舊,暗喻年份久遠。

興,代指祥瑞。

在十幾年前,甚至是幾十年前準備的祥瑞。

因為還沒被‘用’過,不算是眾所周知的祥瑞,所以才會用‘興’代指祥瑞。

紀新雪點了點頭,他能理解舊興的價值。

如果有人在幾十年前,甚至百年前用秘法做出與‘嘉’字有關的祥瑞。因為各種原因,祥瑞從未出現在人前,便是舊興。

明顯是舊物的祥瑞,定會比嶄新的祥瑞更容易等到認可。

紀新雪放心的將祥瑞的事交給虞珩,繼續看後麵的內容。

長平帝問他想立刻回長安,還是在外麵轉轉再回長安。

“阿耶這是什麼意思?”紀新雪捏著信紙的力道越來越大,“對江南的調查才剛開始,怎麼能沒人坐鎮?”

他和虞珩正是最好的坐鎮江南的人選。

虞珩也看到了信上的內容,他反而比紀新雪更容易接受這個結果。

幕後之人能在短時間內讓整個江南道的官員都寫下陳情表,可見他在江南的勢力已經能用根深蒂固形容。

修剪江南的枝杈必不是幾日之內就能完成的事。

虞珩逐漸放鬆突然緊繃的身體,下巴搭在紀新雪尚且單薄的肩膀上,低聲與紀新雪耳語,“陛下還不能將所有精力都放在江南。”

北方大捷必定會讓長平帝短時間內聲望大漲,除了最不老實的江南,長平帝還惦記著已經磨合許久的河南道、淮南道和黔南道。

無論是從短期能得到的回報還是從風險考慮,河南道、淮南道和黔南道都是更好的選擇。

紀新雪當然明白這些道理,他本就是在替虞珩失望,怎麼可能忍心讓虞珩為這件事勸他?

虞珩才應該是最失望的人。

楚墨是建興十五年在江南失蹤,如今已經是長平二年,二十七年的時間過去,好不容易才有新的線索。如今卻礙於形勢不能立刻查證紀新雪難以想象虞珩是以什麼樣心情說出勸他寬心話。

他強行略過這個話題,“鳳郎,你想去封地看看嗎?”

既然阿耶專門問他想不想再去彆的地方看看,他選虞珩的封地,阿耶十有八九不會拒絕。

虞珩認真的考慮了下紀新雪的提議,“我們可以去萊州找金礦,然後在回長安的路上經過我的封地。”

按照舊例,有封地的宗室隻有在皇帝允許的時候,才能前往封地巡視,安國公主府的幾代人中,唯有虞安在安國公主薨逝後去封地住了兩年。

紀新雪聽到‘金礦’二字,眼中的猶豫越來越濃,小聲道,“在安業外挖出的銀礦已經足夠填充國庫,萊州在河南道境內,恐怕要等等看。”

看長平帝能不能憑借北方大捷的士氣,令頻頻對長安示好的河南道做出更實質性的退讓,早日與其恢複正常的君臣關係。

虞珩順勢提起他還在長安時,跟在長平帝身邊處理的有關河南道的事,免得紀新雪仍舊想江南的事。

因為在蒙蒙亮的時候才入睡,二人都起的格外晚。

期間紀新雪被驚醒數次,委實難受的厲害,生出希望虞珩真的能化作‘虞珩山’,徹底將他籠罩在下麵的念頭,下意識的往虞珩身邊擠。

然而睡醒時發現他和虞珩又變成‘虞珩山’和‘雪猴子’的模樣,紀新雪卻翻臉不認山,理直氣壯的埋怨虞珩的睡姿過於霸道。

又聽聞安鄉城內的官員來營地外鬨騰,紀新雪心中已經升不起任何波瀾。

哪怕此次安鄉城的官員是來請罪,主動迎接他和大軍進入安鄉城,紀新雪也隻是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連笑容都吝嗇。

他讓金吾衛將所有在營地外的安鄉官員都綁在樹上,與前一天來營地外的安鄉官員作伴,靜心等待北方大捷的消息正式傳到南方。

期間江南官員的各種手段越來越離譜,從拱火變成主動認錯請紀新雪帶領大軍入城,再到潯陽府府尹讓人給紀新雪送來親筆密信,引誘紀新雪進入江南腹地。

潯陽府府尹的親筆信足足有兩大篇,半個字的廢話都沒有,開頭就是‘江南有龐大的勢力準備謀反。’。

在這封親筆信中,潯陽府府尹為自己塑造察覺到不對勁的忠心臣子形象,‘猜測’所有陰謀都是由牛家而起,並提供無懈可擊的證據鏈,證明牛家原本姓孫,是前朝最後一位皇帝的母家,可謂誠意十足。

紀新雪猜測北方大捷的消息已經在江南流傳開,江南的幕後之人準備將牛家當成替罪羊。他轉手就讓金吾衛將潯陽府府尹派人送給他的密信送去長安。

又過兩日,江南官員聯名請罪的折子送到紀新雪手中。

因為折子以火漆封存在信封中,紀新雪直接讓人將其送回長安。

突然閒下來的日子裡,紀新雪除了思索長平帝會如何為江南之事收尾,便是對著鐘表的圖紙發呆。

直到北方大捷的消息正式傳到江南,紀新雪哪件事都沒想通。

朝廷邸報

長平二年十月,我軍大敗突厥,擊殺突厥二十萬大軍,得八萬突厥俘虜。

“二十萬!”紀新雪激動的抓住虞珩的手,“邸報上說有二十萬!”

長平帝送來的八百裡加急上是擊殺突厥五萬餘人,得兩萬八千名突厥俘虜。

紀新雪一直以為八百裡加急上就是‘春秋’過的數據,沒想到邸報上的數據竟然翻了四倍。

北疆真的擊殺五萬突厥,俘虜兩萬八千人。

因為是伏擊,這都是實打實的青壯。

突厥沒了這些青壯,北疆至少十年無憂!

紀新雪因為察覺到長平帝不會立刻以雷霆手段處置江南官員而沮喪已久的心情,立刻攀上最高峰。

虞珩的激動半點都不必紀新雪少,額頭上甚至隱隱浮現汗水。

如今已經能通過北疆大捷的消息傳到江南後,江南官員立刻改變態度,甚至聯名寫下請罪折子的行為,推測出他們當初的猜想沒錯,江南確實與突厥勾結。

對突厥的大勝,不僅代表虞朝可以擺脫焱光朝時對外懦弱的形象,還提前解決巨大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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