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三合一(2 / 2)

張思儀越是回想林蔚的反應,越是覺得不對勁,他小聲對李金環道,“林蔚是不是理解錯了你的意思。”

早在長平四年,長安開始流傳有關於‘安武公主究竟還公主還是皇子’的各種傳言,張思儀就從種種巧合中猜測出傳言的真偽。

他從未聽說過,有毒蟲能讓人嗓子沙啞十五個月,留下必須用絲巾才能遮擋的疤痕。

公主信任他們,才願意將這樣的秘密透漏給他們知道。

這等牽連甚廣的大事,除非公主直白的告訴他們真相,否則他們就算是發現端倪,也不該以任何方式將這件事告訴彆人或私下談論。

張思儀從未在寄回家裡的信中,提起任何有關於公主性彆的事。

他知道李金環在偏廳的那番話是在提點林蔚,讓林蔚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意思。回想林蔚的反應,他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林蔚像是真的信了李金環的話。

李金環抱緊懷中的刀,沉默半晌才道,“郡王會與他說明白。”

他和張思儀都願意為多年的情分,效忠公主和郡王。

即使察覺到公主有意向周圍的人透露真實性彆,長安的流言可能是長平帝為公主來日恢複身份所做的鋪墊,他也從未沒將這件事告訴過任何人。

他相信張思儀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然而李金環不得不承認,他和張思儀的效忠遠遠不必上林蔚。

作為家臣,林蔚心中唯有郡王。不僅他能毫不猶豫的為郡王赴死,他家中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覺悟。

正是因為如此,林蔚才格外無法接受公主的真實性彆。他身為武將,明明不是粗心大意的性格,卻屢次忽略公主有意露出的破綻,連‘未來郡王妃其實是個郎君’猜測都不願意有。

李金環唯有慶幸,郡王比所有人都更早的接受這件事。

林蔚是為郡王才始終逃避麵對真相,隻要郡王能讓林蔚相信‘他可以接受未婚妻其實是皇子’的事,林蔚就能接受公主的真實性彆。

翌日,虞珩單獨帶林蔚出門,沒人知道虞珩都對林蔚說了什麼。

眾人卻能看到早上已經勉強恢複精神的林蔚回到彆院時,如同不慎落入冰水的小狗似的眼角眉梢都透著沮喪。

好在林蔚隻是沮喪,並沒有躲著虞珩和紀新雪。

三日後,紀新雪等人離開商洛朝長安出發。

經過半個月的時間,紀新雪在距離長安隻剩下兩日路程的時候遇到寶鼎公主的儀仗,是同樣拖到最後時刻才啟程返回長安的紀靖柔。

聽到斥候來報馬上就會遇到寶鼎公主的儀仗時,紀新雪正抱著軟枕打瞌睡。即使趕路對他來說,隻是從每日窩在臥房和書房中變成每日窩在馬車裡,紀新雪仍舊會因為晚上總是被各種聲音驚醒,變得精神萎靡。

“三姐?”紀新雪瞬間脫離困頓的狀態,猛地抬起手摸向脖子和頭發,連聲道,“還有多久會遇到三姐?立刻減慢速度,將晴雲和彩石叫來。”

早知道今日會在路上遇到紀靖柔,他一定在醒來後就老老實實的裝扮好!

虞珩從話本中抬起頭看向驚慌失措的紀新雪,慢吞吞的道,“寶鼎公主遲早都會知道這件事。”

紀新雪搬起裝著各色絲巾的箱子放在腿上,臉上的緊張絲毫未減,老實的將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告訴虞珩,“我緊張。”

如果單純按照相處的時間算,李金環和張思儀與他相處的時間,不亞於家中兄弟姐妹與他相處的時間。

但紀新雪想到要將真實性彆告訴兄弟姐妹時的緊張,遠遠勝於打算將這件事透露給李金環和張思儀的時候。

虞珩想到紀新雪最根深蒂固的心結,頓時心軟的一塌糊塗。他放下手中的話本,走到紀新雪身邊,幫紀新雪選等會要穿戴的衣服和配飾。

如今的紀新雪已經不能像曾經那樣,隻是將劍眉修成柳葉的形狀,穿著女子的衣服、梳著女子的發髻就能完美的偽裝成女郎。

彩石和晴雲從後麵的馬車趕來,淨手後立刻開始為紀新雪裝扮。

先小心翼翼的替紀新雪清理唇邊的胡茬,然後用水粉仔細修飾紀新雪的臉型。

好在紀新雪雖然開始長胡子,但胡茬又細又軟,毛孔也極細,隻要及時剔除,就不會讓人看出破綻。

紀新雪的容貌極像長平帝,雖然五官精致的分不出男女,但臉上的輪廓極英氣,除非先入為主,否則很難被認錯性彆。

多虧他還是少年的身量,尚且沒有長平帝那般的寬肩,才能在仔細上妝後繼續偽裝成公主。

每次上妝的時候,晴雲都會在紀新雪的眉心貼上形狀各異的花鈿。將屬於少年郎的舒朗轉而雍容的氣度。

為了不讓額間的花鈿突兀,紀新雪隻能選擇華貴的首飾,再為華貴的首飾選擇華貴的衣袍。

用了足足半個時辰,晴雲和彩石額間都浮現細汗,紀新雪才裝扮完畢,從俊美如玉的溫和少年郎變成國色天香的雍容公主。

因為冬日懶得出門,已經許久沒有上妝的紀新雪看著銅鏡中的美人,難免生出姐妹們沒人能繼承長平帝外貌的遺憾。

要是能有個五官完全像長平帝的妹妹,他定要將最華麗的衣料和首飾都捧到妹妹麵前。

殊不知他望著鏡中倒影生出遺憾的時候,也有人望著正在照鏡子的他生出遺憾。

虞珩垂目擋住眼中的驚豔,從妝奩中拿出支墜著各色寶石流蘇的步搖,插在孔雀頭冠的側麵,“年後多打些首飾,莫長史年前送來盒剔透的藍寶石,製個整套二十八件的頭麵。”

“彆,每季都有還沒來得及用就收起來的首飾,不打新首飾都夠用,還多打做什麼?”紀新雪嫌棄虞珩插步搖的角度不好,指著孔雀頭冠後麵的位置道,“將步搖挪到這裡,正好能與孔雀尾羽垂在一起。”

虞珩從善如流的按照紀新雪的要求調整步搖的位置,語氣暗含惆悵,“現在不打,今後說不定就沒機會戴了。”

紀新雪舉著銅鏡的手稍頓,抬起眼皮看向虞珩。

他好像從虞珩的語氣中聽出了遺憾?

虞珩不躲不閃的與紀新雪對視,商量道,“前些日子長安流行起臂環,正好多打幾個。先金製、銀製和玉製各打五個,不夠再添。”

紀新雪低頭看銅鏡裡國色天香的大美人,眼中露出不舍,“好吧。”

好不容易養到這麼大的號,突然就有了關服的危急,唉。

“公主,已經能看到寶鼎公主的儀仗。”金吾衛在馬車外高聲道。

虞珩握住紀新雪的手,彎腰俯在紀新雪耳邊道,“彆怕,先帝已經駕崩多年,寶鼎公主就算知道你是郎君,也不會有你的存在威脅她性命的感覺。”

紀新雪沉默半晌,終究還是無法戰勝患得患失的情緒,拿起搭在妝奩上的紗巾仔細圍在頸間,“阿耶在信中說,如果我不知道該怎麼與兄姐們說這件事,就在元日時穿著皇子常服去給他拜年。”

長平帝登基後,除夕宮宴招待群臣及家眷,元日要單獨找時間帶兒女去給蘇太後、蘇太妃拜年。

紀新雪在元日穿著皇子常服出現,什麼都不用說,就會讓其他人想起曾在長安傳的沸沸揚揚的流言。

“有阿耶在,我覺得更有把握。”紀新雪苦笑,因為麵前的人是虞珩,他才能平靜的麵對自己的軟弱。

虞珩的安慰正中他最忐忑的地方,他不敢單獨對兄姐們提起這件事,最害怕他們會覺得他的出生,對他們是拖累。

即使心中清楚,兄姐們從未因為他的性彆擔心受怕,紀新雪仍舊難以麵對哪怕一丁點,會被兄姐們討厭的可能。

外麵的動靜越來越嘈雜,隱約有呼喚‘寶鼎公主’的聲音傳入馬車,虞珩卻從容的保持俯身在紀新雪耳邊的姿勢,“那日我陪你去給陛下拜年。”

紀新雪眉宇間的緊張肉眼可見的緩和,反握住虞珩的手,重重的點頭。

他怎麼忘了,虞珩也會在元日單獨給阿耶拜年。

馬車的簾子忽然從外麵被掀開,隨之而來的是紀靖柔興奮的聲音,“不枉我專門算著你從商洛出發的時間,總算是沒白費功......”

紀靖柔望著角落裡幾乎臉貼著臉的人,眼角眉梢的笑意瞬間凝滯,“打擾了。”

說罷,她輕輕放下車簾,回頭望著遠處高旗上‘寶鼎公主’四個大字陷入沉思。

阿耶說的沒錯,她確實該找駙馬了。

虞珩退出馬車,與紀靖柔打過招呼,去找李金環等人打發時間。

紀靖柔在紀新雪的三催四請下,終於肯伸出手搭在紀新雪的手臂上,矜持的邁入馬車。

她板著臉在紀新雪的伺候下落座,終究還是沒繃住眼中越來越濃的笑意,抓著紀新雪的手臂,讓紀新雪坐在緊挨著她的地方,仔細打量快有兩年沒見麵的妹妹。

剛才在馬車外的驚鴻一瞥,她隻注意到紀新雪和虞珩親密的姿態,如今正麵紀新雪,紀靖柔才驚覺紀新雪的變化。

可恨,這等明眸皓齒、喜怒皆宜的女郎,居然在幾年前就被阿耶輕易許給姓虞的討債鬼!

紀靖柔痛心疾首的捂住胸口,“要是我也能像阿耶該有多好。”

紀新雪聞言,因為心中的顧慮對紀靖柔生出的陌生感覺,頓時消散的乾乾淨淨。

因為家中兄弟姐妹隻有他繼承到長平帝的美貌,紀新雪不好在這個話題多說,免得又戳到紀靖柔受傷的心。

“阿姐怎麼這時才回長安?”紀新雪還以為紀靖柔至少會比他早半個月回長安。

紀靖柔擺了擺手,臉上的悔恨更濃,“還不是因為長姐和小四都在信中抱怨阿耶催婚,我怕回到長安也逃不過這茬,便想晚些回去。”

她後悔了。

她怎麼會鬼迷心竅的覺得有小五在,會幫她分擔阿耶的注意力?

小五有襄臨郡王,是最不愁催婚的人。她與小五和襄臨郡王站在同處,形成鮮明的對比,豈不是更會引起阿耶的注意?

失策。

紀新雪眼中浮現好奇,催促道,“長姐都說了什麼?”

有關於紀敏嫣擇婿的瓜,他已經吃了快六年。每次都有新味道,從來都不會厭煩。

長平二年的時候,他和紀靖柔都覺得長平帝讓賢貴太妃和清河郡王世子妃親自擬定駙馬的人選,定會讓紀敏嫣從中選出駙馬成婚。

沒想到三年的時間過去,那份名單上的人已經陸續娶妻生子,紀敏嫣仍舊沒有成婚的意思,甚至連個房中人都沒有。

紀靖柔緊緊抱住紀新雪的手臂,靠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與她同樣高的妹妹身上,心中忽然湧上得意。

等阿雪回長安,她看誰還有臉爭‘長安第一美人’的名頭。

長兄又不是色中餓鬼,怎麼可能因為區區長安第一美人的名頭,不管是香是臭都要娶回王府。

難道他們以為長兄的側妃,不需要阿耶點頭嗎?

紀靖柔已經想好回長安,要怎麼寒磣試圖用‘長安第一美人’的名頭扒上靈王的人,頓時心情大好,仔細與紀新雪說從紀敏嫣那裡打聽到的最新消息。

“長姐說阿耶催她在突厥王子、南詔王子和靺鞨的阿不罕冰中挑人。如果實在想要,全都收入公主府也行,但必須在半年之內正式大婚。駙馬仍舊有五個人選。”

比起三年前的擇婿名單中,隻有名聲好、性子佳、非長非幼的郎君,這次長平帝給紀敏嫣提供的名單雖然還是五個名字卻能稱得上包羅萬象。

有北疆將軍的幼子,自幼弓馬嫻熟,早晚要去北疆施展本領。

有侯府世子,三歲能寫文、五歲可為師,自小就有神童的名聲。可惜為人過於直白,常常在交際中戳人心窩子。

有公府郎君,非長非幼,自小被祖輩寵大,於文於武都沒什麼建樹,隻在玩樂上一騎絕塵,堪稱整個長安最能玩樂的郎君。比他能玩的人,都早早沾染過嫖、賭,皆沒他乾淨。

有寒門學子,長平帝特意點其為探花郎,既因此人年輕且容貌清雋,配得上探花郎的美名,也有將其視為駙馬候選的意思。

能以寒門學子的身份成為探花,學識、毅力、皆無需多言。唯一的缺點就是囊中羞澀,家無恒產,多年來仰仗親朋,欠下許多人情。

對於紀敏嫣來說,這算不上缺點。

最後還有個小官家的郎君,據說因為過於俊朗輕易不敢出門,怕被大街小巷的小郎和小娘子們圍堵。

紀新雪聽長平帝要紀敏嫣在突厥王子、南詔王子和阿不罕冰之間選人收入房中的時候,倚著紀靖柔笑的前仰後合。

他曾以為突厥大王子會是白皮、高鼻梁、藍眼睛的長相,十分期待在長安見到突厥大王子。

結果......全都沒猜中。

真實的突厥大王子,黑皮、矮鼻子、黑眼睛,周身氣度也遠遠比不上長安的郎君,還不會說虞朝的話。

南詔王子和阿不罕冰到長安時,紀新雪已經再次趕往封地,隻能在紀靖柔的信中了解他們。

南詔王子的外貌隻能算普通,麵對紀敏嫣時卻有謎一般的自信。他曾當著紀敏嫣的麵說過,如果紀敏嫣做他的王子妃,他定會好好待紀敏嫣,南詔的人都很隨和,極好相處。

看過紀靖柔的信,紀新雪不得不佩服南詔王子的勇氣。

阿不罕冰到長安的時間太短,紀靖柔的信中隻說他好看,卻沒說過好看到什麼程度。

有令人大失所望的突厥大王子和普信的南詔王子在先,紀新雪委實難以相信阿不罕冰會比長安可供紀敏嫣選擇的郎君更優秀。

讓長姐在這三個人中選人收進府中......真是為難長姐。

紀新雪嚴重懷疑,長平帝是想讓紀敏嫣認識到五名駙馬候選人的優秀。才會將納異族王子們為妾,設為半年內大婚的先行條件。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40231109”、“肖戰糊穿地心”、“曦妍”、“囧囧酥”、“癌症晚期的朋友”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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