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三合一(1 / 2)

虞珩將李金環眉宇間的為難收入眼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徑直往殿內去。

因為人都等在外殿門口,殿內難免顯得空曠,以至於幽怨婉轉的啼哭聲若隱若現的響在耳畔時,會讓人產生背後發涼的錯覺。

是紀明通的聲音,但不是紀明通的哭法。

紀明通應該是嘹亮的大哭半個時辰,嗓音絲毫未見沙啞,從未如此‘心虛’過。

剛走過拐角,虞珩就看到紀新雪麵無表情的從紀明通的寢殿中走出來,眉目間皆是複雜。

“金明公主的傷如何?”他先問紀新雪最在意的事。

紀新雪腳步未停,語氣莫名空茫,“沒事,手腕處有圈紅腫,身上有拉架時蹭上的青紫,都是用幾日藥就能消除的痕跡。”

虞珩的臉色陡然變得古怪。

拉架?

紀明通?

這兩個詞怎麼會有關聯。

紀新雪感受到虞珩的疑惑,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色變得更加冷淡,隱約透著股絕望。他有氣無力的道,“我忘記問阿姐為什麼會受傷。”

猝不及防的撞見紀明通和紀成互、訴、衷、腸,他哪裡還有心情計較汝南侯府發生的小事。

虧他在除夕那日,見紀明通因為知道他是郎君,替他和虞珩的婚約可惜,露出前所未有的敏感細膩。還以為紀明通隻是看著頑劣粗心,實際卻在成長中不知不覺間變得細致周到,會默默將身邊發生的事都記在心中。隻是寵她的人太多,才導致她始終沒表現出性格中隱藏的一麵。

感情紀明通隻是將她和紀成的求不得,帶入到‘變成’郎君的他和虞珩身上,才會有感同身受般的表現。

紀新雪在短短的時間內想起許多蛛絲馬跡。

華陽長公主整□□問紀明通,是她在紀明通心中更重要,還是紀新雪在紀明通心中更重要,幾乎不會與紀成比較在紀明通心中的地位。

按照道理來講,華陽長公主和紀成才是真正與紀明通關係相似,容易做比較的人。

還有每當紀成忙於辦差不在紀明通身邊的時候,華陽長公主必會去找康閣的麻煩,然後整個長安都會議論紀明通和康閣的風言風語。

如今看來,康閣真的很像是吸引火力的擋箭牌。

所有人都知道紀明通喜歡康閣,但所有人也知道在紀明通眼中,華陽長公主和紀成遠比康閣重要,而且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勁。

不知道紀明通是憑感覺做出這樣的選擇,還是有‘高人’提點過她。 ......

然而紀新雪再怎麼為紀明通和紀成的事糾結,這件事也輪不到他管。他能為紀明通做的極限,便是不去找長平帝告狀。

虞珩抬手按在紀新雪額角,心中的怪異越來越濃。

紀新雪是為紀明通受傷的事才會匆匆趕回長安,怎麼會忘記問這件事?

除非發生比這件事更重要的事,分散了紀新雪的注意力。

“剛才李金環在殿外給我使了個眼色,我沒看懂。”虞珩老實道。

紀新雪聞言,頓時戴上痛苦麵具。

他可以不去找長平帝告狀,也不怕東窗事發時被長平帝遷怒,其餘人怎麼辦?

“阿姐和紀成......”紀新雪頓了下,儘量選擇以更委婉的語言告訴虞珩這件事,“他們相互約定,永遠不成婚。”

這件事他知道,李金環、張思儀和顏夢也知道,總不能隻瞞著虞珩。

虞珩捏在紀新雪額角的手下意識的用力,眼中浮現震驚,“他們?”

這些年紀明通與康閣鬨得沸沸揚揚,紀成卻在不熟悉的人麵前成功保持老成持重的形象,對女郎不假辭色,比某些追崇新禮的人更講究。

兩個除去是幼時玩伴之外,表麵看來已經截然不同的人,竟然......

見到有人比他震驚,紀新雪反而變得輕鬆起來。

他放鬆的靠在虞珩身側,低聲道,“阿耶肯定舍不得罰四姐,如果四姐死命護著紀成,阿耶也不會讓紀成吃皮肉上的苦頭。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教導小輩時脾氣如何?”

虞珩聞言,來不及仔細整理因為突然知道紀明通和紀成非同尋常的關係,生出的各種念頭。順著紀新雪的疑問往下想,臉色更加難看。

作為宗室族長,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教導小輩時的態度一脈相承。

“阿祖和叔公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虞珩喃喃道。

他和紀成沒挨過打,卻沒少見清河郡王府和其餘宗室府中犯錯的小輩挨打。

紀新雪的心悄悄提起,腦海中皆是各種被拆散的鴛鴦非傷即病的故事。

良久後,他長長的歎了口氣,“先去查汝南侯府的事。”

話雖這麼說,紀新雪卻沒有馬上離開。他先回紀明通的臥房外聽門內的動靜,直到再也聽不見紀明通的哭聲,才去尋今日陪紀明通出宮的宮人,了解在汝南侯府發生的事。

宮人從頭到尾皆跟在紀明通身邊,三言兩語便說清紀明通受傷的原委。

汝南侯府見紀敏嫣雖然改變主意,婉拒汝南侯世子,但沒有立刻選擇其他人為駙馬,不願意輕易放棄與紀敏嫣結親的機會。

為了討好紀敏嫣,汝南侯府的人在紀明通身上用了很大的心思。不僅專門打聽紀明通的喜好,巧妙的設計玩樂方式,讓赴宴的貴女們哄紀明通玩,還專門邀請許多平日裡能入紀明通眼的人為賓客。

直到正式開宴前,紀明通都很快樂,甚至連紀成的顧不上,連聲叫紀成去彆處玩,不要耽誤她的時間。

從滿臉尷尬的英國公夫人帶著祁氏和康氏的人出現在汝南侯府開始,氣氛才逐漸變得詭異。

也許是從未真正動心的緣故,紀明通雖然不想再理會康閣,但從來沒有找康閣麻煩的想法。

即使在汝南侯府看到康閣,紀明通也沒有類似惱羞成怒或惆悵委屈的心思,隻是玩樂的興致稍減,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宴席上。

康氏的人屢次想要靠近紀明通,皆被紀成和汝南侯府專門安排的人不動聲色的阻止,隻能暫時打消念頭,老實入席。

因為承恩侯府的女郎失手,灑了紀明通滿身肉湯,紀明通隻能離席更衣,在回宴席的路上遇到康氏女郎。

雙方剛打照麵,康氏女郎就氣勢洶洶的逼近紀明通。

質問紀明通是不是相信傳言,才突然不理會康閣。

為什麼不肯給康閣解釋的機會。

知不知道康閣這些日子有多痛苦,是如何熬過來。

......

康氏女郎的態度咄咄逼人,仿佛有錯的人不是養外室的康閣而是什麼都沒做的紀明通。

聽到這裡,紀新雪心中的怒火再次翻湧。

原本因為突然知道紀明通和紀成的心思,他已經不怎麼在乎汝南侯府發生的小事。

沒想到多年過去,康家人從不低頭照鏡子的毛病仍舊沒有改變。

還有‘失手’灑肉湯在紀明通身上的承恩侯府女郎,不是身體有點毛病就是有小心思。

如果他沒有記錯,紀明通當初就是因為被王家表妹弄臟衣服,才會在更衣回宴時‘恰好’聽到康閣偷偷養外室的消息。

“阿姐是什麼反應?”紀新雪咬牙切齒的問道。

以紀明通嬌生慣養,吃不得苦的性子,多半不會慣著康氏女郎。

然後康氏其餘人和紀成趕到,雙方混戰,導致多人受傷?

不,康氏的人不會這麼蠢。

紀明通的反應,大大出乎紀新雪的預料。

她竟然大度的沒有計較康氏女郎的挑釁,隻想快些回宴席。

可惜康氏女郎對紀明通糾纏不休,她一會說紀明通身為公主,竟然還不如正住在慶和胡同中出身卑微的女子明辨是非,委實讓人失望。一會又強調康閣與慶和胡同中的女子之間清清白白,長安的風言風語都是彆有用心之人的中傷,懇求紀明通給康閣解釋的機會。

康氏女郎帶著仆人牢牢堵住紀明通的去路,態度時好時壞,仿佛是精神恍惚的病人。

就算是慣常菩薩心腸的人,也沒法忍受康氏女郎胡攪蠻纏的行為。

但從來都是彆人讓著她,沒有她讓著彆人的紀明通卻忍了下來。

因為她心情好。

“不必特意強調阿姐心情好。”紀新雪麵無表情的對宮人道。

據紀明通的‘招供’,她和紀成在初五那日,也就是前天,在月色下給彼此永不成婚的承諾。

所謂的好心情,就是出自這裡。

短時間內,他都不想琢磨紀明通和紀成的事。

太傷腦筋。

宮人低眉順眼的應是,繼續往下說。

紀明通懶得與康氏女郎計較,甚至屢次被康氏女郎故意擋路時,主動退讓,打算繞路回宴席。

康氏女郎卻如同狗皮膏藥似的粘著紀明通,紀明通手腕處的紅腫就是康氏女郎不讓紀明通離開的時候,留下的抓痕。

過了許久,瘦的不成人形,滿臉皆是憔悴的康閣才出現。

康閣完全沒理會站在他的立場數落紀明通的康氏女郎,癡癡的看著紀明通,卑微的祈求紀明通給他個解釋的機會。

紀明通已經下定決心要丟掉康閣,懶得再聽康閣說沒有意義的話。隻說讓康閣看好康氏女郎,便轉身離開。

作為平日裡極度缺乏耐心的人,紀明通即使心情再好,也不可能突然進化成菩薩心腸,康氏女郎已經將她的耐心消磨殆儘。

紀明通轉身後,忽然聽到響亮的巴掌聲和女郎的尖叫。

她難以置信的回過頭。

康閣正目眥欲裂的盯著捂臉倒在地上的康氏女郎,責怪康氏女郎打擾紀明通。

紀新雪聞言,捏眉心的力道陡然加重。

苦肉計。

先讓康氏女郎得罪紀明通,然後再讓康閣做‘英雄’?

惡心!

怎麼不隨身帶個銅鏡,隨時隨地的看看銅鏡中的妖魔鬼怪,有點自知之明。

聽到這裡,紀新雪已經差不多能猜出後麵發生的事。

八成是康氏發現苦肉計翻車仍舊不肯放棄計劃,導致事情完全脫離控製,才變成現在的模樣。

宮女接下來的話,完全證實紀新雪的猜想。

康氏女郎挨了康閣的耳光,非但沒有怨恨康閣,反而給康閣道歉,言她是因為太心疼兄長,所以才會來打擾紀明通。她哀聲朝紀明通道歉,再次請求紀明通聽康閣的解釋。

打康氏女郎的人是康閣,康氏女郎受到委屈卻請求紀明通安慰她。

可惜紀明通不是紀新雪,她雖然察覺到不對勁,但見康氏女郎披頭散發的模樣過於可憐,終究還是停下腳步。

相比康氏女郎攔住紀明通時總是吞吞吐吐、語焉不詳,康閣的解釋非常簡潔。

他說慶和胡同中的人雖然是他的侍女,但不是他的外室,是他兄長的外室。因為兄長的妻子既醋又悍,兄長無奈之下,才將外室推到他身上。

為防止嫂子知道真相,要鬨歸家,他隻能默默忍受各種罵名。

紀明通沒有懷疑康閣的說法,也不會因為康閣的解釋原諒他。

她見康氏女郎已經止住哭聲,冷淡的對康閣道,“我知道了。”

話畢,紀明通就要離開,然後又雙叒叕被康氏兄妹攔住。

康氏兄妹仍舊沒有發現紀明通根本就不在乎慶和胡同中的人是不是康閣外室,還以為紀明通表現冷淡,是因為沒相信康閣的解釋,力邀紀明通去慶和胡同與外室見麵對峙。

雙方僵持許久,世家的人先趕到,皆順著康氏兄妹的話,千方百計的激紀明通去慶和胡同見那名外室。

紀明通當時隻覺得煩躁。

紀新雪聽宮人的複述,卻能輕而易舉的判斷哪些話是故意激將,哪些話是意有所指......

竟然沒有半句無意義的廢話。

紀明通因為落單,險些稀裡糊塗的被這些人騙走。

好在紀成久久沒見到紀明通及時找過去,才叫住馬上就要被忽悠瘸的紀明通。

當初紀明通去封地巡視的時候,封地真正的主事人始終是紀成。回到長安,紀成更是屢屢被長平帝差遣,已經看慣朝臣爭鋒時的嘴臉。

世家子們想將礙事的紀成也忽悠去慶和胡同,三言兩語間就被紀成看透目的。

紀成隻是表麵愛做出老實沉靜的模樣模仿清河郡王世子,實際也是從小就無法無天的人,他怎麼能忍得下有人在他眼皮底下騙紀明通,還險些成功?

他挑了個態度最囂張,完全將他和紀明通當成傻子的人出氣,連帶著負責幫腔的人也被他損了個遍,唯獨不理會康閣。

眾人之間的火氣越來越大,世家子們更不肯放紀成和紀明通離開。

“康郎君忽然大吼,直挺挺的朝著平國公撞過去。平國公躲開康郎君,揮手打在崔郎君身上,其餘人皆是想要拉架。”宮人小聲道,“奴去拉著郎君們的仆人,沒看到公主和平國公是如何受傷。”

“嗯”紀新雪點了點頭,看向已經等候許久的金吾衛,“其餘人的傷勢如何?”

“比平國公重些,需要多養幾日。”金吾衛答道。

紀新雪回想紀成手臂上的青紫,隻說與紀成的傷相比,便是隻有皮肉傷。他問道,“可有人去清河郡王府討要說法?”

隻有先聲奪人,將錯處推到紀成身上,才能最大可能的掩飾所有對紀成出手,導致紀明通身上也有傷的人都是以下犯上。

“英國公和崔太師給清河郡王府下了拜帖,會在明日上午拜訪清河郡王。”金吾衛道。

紀新雪點了點頭,想要抓些什麼東西把玩,才發現腰間空空,便拿著虞珩的手指擺弄。

雖然康氏和世家的種種行為堪稱迷惑,但這件事的本質很簡單。

往輕了說,是年輕人血氣方剛,衝動之下沒能控製住情緒。反正都是皮肉傷,相互道歉即可。

往重了說,便是世家之人以下犯上,對公主不敬。甚至還能往更深層次的方向推測。

比如世家子為什麼敢不敬重公主,是不是因為與家中長輩有樣學樣,耳濡目染才會如此。

他們不敬重公主和宗室國公,是不是因為對給紀明通封公主、給紀成封國公的人不敬。

......

阿耶專門讓他趕回長安處理這件事,是想看到什麼樣的結果?

他不能去求見阿耶,但凡求見阿耶,他接下來的任何做法都會被看做是阿耶示意。

沉思良久,紀新雪忽然問虞珩,“你身上是不是有宗人寺少卿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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