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三合一(1 / 2)

食香樓的宴席還沒結束,忽然有金吾衛匆匆趕來回報宮中的消息。

紀新雪和虞珩抓人的時候,崔太師和英國公正在白千裡府中赴宴。

聽到消息,兩人皆麵露不快,紛紛找借口提前離席,進宮求見長平帝。

可惜長平帝被女兒去汝南侯府赴宴卻受傷的事氣的頭疼,正臥床休養。莫岣將崔太師和英國公攔在鳳翔宮外,拒絕為兩人通報。

崔太師和英國公擔心聖體安危,特意留在宮中,要為長平帝侍疾。

眾人麵麵相覷,臉上皆浮現遲疑。

他們早就預料到崔太師和英國公不會對今日的事無動於衷。

且不說紀新雪和虞珩帶金吾衛破門抓人的行為,有多傷崔太師和英國公的麵子。光是‘以下犯上,試圖謀害公主’的抓人理由,就讓崔太師和英國公無法承受。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崔太師和英國公會如此急切,明知道長平帝不願意見他們,還要留在宮中‘侍疾’。

紀新雪卻輕鬆的靠在椅背處,露出滿意的笑容。他對將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的人道,“他們急了。”

不知道崔太師和英國公此時的急切,相比他和阿耶剛知道紀明通受傷時的著急,有多大的區彆。

紀新雪從容、輕鬆,甚至隱約帶著愜意的態度,成功緩解眾人心底的焦躁。

隻要世家子們背負‘以下犯上、試圖謀害公主’的罪名被關在宗人寺牢獄中,崔太師和英國公遲早都會急。

如今崔太師和英國公急切的連一個晚上都等不了的模樣,隻會讓眾人覺得他們外強中乾,不過如此。

虞珩拿起酒壺給他身側的李金環續酒,漫不經心的道,“宮中的事自有陛下操心,我們不必多想。”

李金環笑著接上虞珩的話,充當勸酒之人,依次朝在座的人舉杯。

驟然冷淡的氛圍逐漸回暖,眾人繼續之前的閒聊。

他們會參與到這件事中皆因為紀新雪和虞珩,隻要主心骨不慌,他們心中就有底氣。

紀新雪和虞珩趕在宵禁前回到宗人府,沒急著去找牢獄中的世家子們閒聊,先仔細的梳理世家子之間的關係。

英國公府嫡出二房的獨子祁延鶴、崔太師府嫡出五房的長子崔青鬆、康氏嫡出三房......

紀新雪若有所思的盯著宣紙上列出的各中身份,眉宇間忽然浮現促狹之色,他得出結論,“這些人是精挑細選的炮灰。”

虞珩早就習慣,時不時從紀新雪的口中冒出從未聽過的詞語。

“炮灰?”他仔細品味這兩個字,大概能理解紀新雪想要表達的意思,“確實很像。”

是不是炮灰,暫時無法確定。

但憑借牢獄中的世家子們高度相似的背景,基本可以認定,他們是被精挑細選出來的人。

拋去祖輩和父輩的官職不談,隻論家族。

這些人皆出身於非長房的嫡房,自身也是嫡出,其中隻有祁延鶴是嫡長子,其餘人皆是次子或幼子。

然而英國公府情況特殊,非嫡長房的嫡房子孫中先排除虞珩,隻有兩個與其他人的條件不符合的人。一個是身為三房嫡長子的祁延鶴,另一個是遠在江南的六房庶子祁株。所以祁延鶴的特殊,不具有參考性。

世家中非嫡長房的嫡房中,非嫡長子的嫡子。

若非本人足夠優秀,十有**會悄無聲息的長大,按部就班的憑運氣娶妻、逐漸淪落成旁支,算是世家嫡係中的邊緣人物。

這些人惹事,世家長輩進可以因為這些人是世家嫡子,堅持為他們撐腰,退可以直接不管他們。

雖然會肉痛,但遠遠沒到傷筋動骨的程度。

紀新雪提筆圈住祁延鶴的名字,低聲吩咐身側的金吾衛,“明早進宮將四姐身邊的宮人帶來。”

他猜測,世家子們還沒上頭,仍舊試圖以言語忽悠紀明通和紀成的時候,祁延鶴是少有、甚至唯一扮紅臉的人。

隨著敲更的聲音響起,紀新雪懶洋洋的打了個困頓的哈欠,捂著肚子道,“餓了,走,去吃宵夜。”

回宗人府時,他特意打包了盆味道鮮香濃鬱的炸蝦。

這才是入獄的第一天,紀新雪不覺得嬌生慣養的世家子們,能在牢獄中睡著,便沒有特意吩咐衙役不許世家子們睡覺。

果然,他剛踏入牢獄,就獲得十二道充滿怒氣的目光。

“你們都沒睡啊?”紀新雪露出滿意笑容。

世家子們聞言,雖然沒有說話,眼中的怒火卻更盛。

崔青鬆冷聲道,“使金明公主受傷,並非我們所願,公主何必如此羞辱我們。”

紀新雪發出聲輕笑,滿臉無辜的轉頭看向虞珩,歎息道,“世家子的心思竟如此敏感?我隻是說了句實話而已。”

這中心理素質,還敢出門亂碰瓷?

虞珩將紀新雪表麵故作天真無辜,眼底卻藏著不屑和嗤笑的模樣儘收眼底,心跳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快。

他忽然彆過頭,躲避紀新雪的視線,目光正對上手捧乳豬蹄的祁延鶴,冷聲道,“心中有鬼的人,你隨便說句話,他都會覺得你在含沙射影。”

“啊”紀新雪煞有其事的點頭,“原來是這樣。”

世家子們聞言,本就難看的臉色乍青乍紅,眼中星星點點的怒火瞬間連成火海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這番連消帶打的下馬威,不僅壓下世家子們因為壓抑的怒火,積攢的氣勢,還讓世家子們心中越發沒底氣。

紀新雪和虞珩沒急著問話,好整以暇的等待衙役將搬來桌椅和熱好的炸蝦。

期間世家子們始終警惕的盯著紀新雪和虞珩,不知不覺間越靠越近,像是鵪鶉似的擠成一團。

濃鬱的香味順著大門鑽進牢獄時,響亮的腹鳴聲打破詭異寂靜。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捧著鹵豬蹄的祁延鶴眼觀鼻鼻觀心的盯著腳尖,眼皮止不住的顫抖。

沒人能理解包裹在油紙中的鹵豬蹄,對他的誘惑有多大。

崔青鬆的目光在祁延鶴身上停留良久,又轉到包裹在油紙中的鹵豬蹄處,發出聲冷哼。

世家子們勉強維持的平靜,在看到衙役端著香氣源頭放在紀新雪和虞珩麵前時徹底歸於虛無。

“安武公主!”崔青鬆忍無可忍的嗬斥,“你是不是故意的?”

紀新雪懶洋洋的抬起眼皮,反問道,“故意什麼?”

“故意讓衙役在牢房大吃大喝,還用雜糧饅頭羞辱我們!”崔青鬆咬牙切齒的道。

“你錯怪我了,這不是我的主意。”紀新雪毫不客氣的將鍋甩到虞珩身上,就著衙役端來的溫水洗手,美滋滋的開始剝蝦。

虞珩本不想理會崔青鬆,想到紀新雪故意氣世家子時靈動的姿態卻心癢難耐,難得有耐心與除了紀新雪之外的人說廢話。

他冷淡的開口,“衙役輪值時不得離開牢房,本就該在牢房內用膳。你們如今是戴罪之身,按照宗人府的規矩,隻能吃雜糧喝涼水。”

崔青鬆聞言,猛地轉頭看向角落裡的祁延鶴,目光鋒利的像是要割斷祁延鶴的脖子。

祁延鶴悄悄後退。

直到後背貼上土牆,感受到土渣正順著他頭頂的方向落在鹵豬蹄上,他才如夢初醒般鬆開手,想要再往旁邊躲。

早在年前,聽從家中長輩的囑咐與崔青鬆越走越近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崔青鬆對他的敵意。

麵對絕對的身形壓製,他委實難以克製心底的懼怕。

崔青鬆冷笑,輕而易舉的依靠蠻力抓住想要逃走的祁延鶴,彎腰撿起已經沾滿灰塵的鹵豬蹄塞進祁延鶴手中,不忿的質問虞珩,“那他呢?他憑什麼不用吃雜糧饅頭,可以吃鹵豬蹄?”

虞珩眼中閃過失望。

他以為崔青鬆會問他,大理寺什麼時候有規矩,戴罪之身隻能吃雜糧喝涼水。

想來崔青鬆這中,彆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的人,就是阿雪說過的‘法盲’。

虞珩不僅沒計較紀新雪剛才明目張膽的甩鍋行為,還大度的替紀新雪背下送鹵豬蹄給祁延鶴的鍋。

他目光順著祁延鶴眼底的哀求掃過,理直氣壯的道,“因為本王覺得他嫌疑最小,所以額外開恩。”

宗人府不受刑部律法和大理寺的約束。他有宗人府少卿的令牌,隻要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不在,他說什麼,什麼便是宗人府的規矩。

紀新雪萬萬沒想到能看到虞珩如此氣人的一麵,高興之下,將剛剝出的蝦仁都放入虞珩麵前的空碗中,以資獎勵。

虞珩見狀,頓時失去繼續與崔青鬆說話的興致,淨手剝蝦,力求能堆滿紀新雪麵前的小碗。絲毫不在意他的話,會讓世家子們對他的不忿,轉移到祁延鶴身上。

兩人晚膳時皆沒少吃,本就不餓,沒過多久就對香噴噴的炸蝦失去興趣。

虞珩轉頭對角落裡的獄卒道,“剩下的賞你們,在明日交班前收拾乾淨便可。”

說罷,虞珩和紀新雪完全不看世家子們僵硬的臉色,慢條斯理的淨手、離開。仿佛他們大半夜來牢獄,僅僅是為當著世家子們的麵剝蝦吃。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時,紀新雪和虞珩才睜開眼睛。

宗人府內有虞珩專門休息的地方。

雖然不如安國公主府和玉和宮寬敞、舒適,但他們睡覺時都不太在乎環境,隻要身邊有特定‘抱枕’即可。再加上睡眠的時間充足,甚至能稱得上神清氣爽。

晴雲捧來從宮中帶出來的衣服,放在紀新雪身側,順便將宮中的消息告訴紀新雪,“昨日夜裡,金明公主忽然咳血,整個太醫院的人皆被派去長春宮,直到今日也沒散去。陛下為此大怒,專門派人來囑咐公主和郡王,定要查出謀害金明公主的人。”

紀新雪伸向衣袍的手瞬間緊握成拳。

虞珩握住紀新雪的拳頭,語氣極柔和,“若是有事,宮門剛開,報信的人就會叫我們進宮。”

紀明通突然咳血的消息,十有**與昨日長平帝忽然因為頭痛需要臥床休養相似,隻是長平帝對世家施壓的手段。

道理紀新雪都能想明白,卻沒辦法不擔心紀明通。

除了擔心紀明通的身體,他還擔心紀明通和紀成......唉。

換了身能見人衣服,紀新雪終於恢複冷靜。

他沒再用為獄卒加餐的行為,激發世家子們的不滿,卻吩咐獄卒專門將祁延鶴提出牢房,單獨用膳。

給祁延鶴準備的午膳,比紀新雪和虞珩吃的還要豐富,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保證祁延鶴回牢房的時候,身上會帶著濃鬱的飯香。

始終在牢房中的世家子們卻隻能吃清粥、水煮菜裹腹,如果不吃,就隻能餓著。

虞珩和紀新雪尚沒用完午膳,世家忽然紛紛派人到宗人府給世家子們送東西。其中不僅包括被褥炭火、換洗衣服、糕點果脯,甚至連洗漱用的銅盆和尿壺都有。

心情正沉悶的紀新雪聞言,直接氣得笑出聲,“他們難不成將宗人府牢獄當成遊玩、踏青的地方?”

虞珩聞言,眸光忽然變得沉鬱,遙遙看向關押世家子們的牢獄。

他不介意世家給世家子們送東西,畢竟世家可以送,他也可以不收。但他不喜歡世家對待宗人府時散漫、隨意的態度。

雖然這個消息沒法讓紀新雪和虞珩高興,但也不算壞事。

起碼代表紀明通半夜咳血的消息流傳開,世家已經不再奢望能立刻將被收押的世家子撈出去。

紀新雪想了想,吩咐宗人府衙役將各家送來的東西都留下。

英國公府送來的東西單獨存放,每日按時按量的給祁延鶴送去。

其餘府上送來的東西,隨便找個庫房放著。等過幾個月,沒人還在乎這件事的時候,再悄悄送去城郊的婦幼收容莊。

從這日開始,紀新雪和虞珩雖然人在宗人府,但除了給祁延鶴各中優待,再也也出現在牢獄中的世家子們麵前,仿佛已經徹底將他們遺忘。

故意晾著世家子的過程中,紀新雪和虞珩暗自命人調查慶和胡同的外室、世家子們是從何時開始湊在同處玩樂。

翌日,傳聞中咳血不休的紀明通脫離危險,始終聚集在長春宮的禦醫和太醫紛紛回到太醫院。

紀新雪聽到這個消息,狠狠的鬆了口氣。

禦醫和太醫已經離開,紀成卻仍舊留在長春宮,阿耶定是還沒有發現紀明通和紀成的事。

想到這兩個人,紀新雪就不可避免的腦殼疼。

他想用紀明通想法不成熟,也許隻是一時衝動來安慰自己,腦海中卻總是浮現紀明通那日的哭訴。

她說,自從有記憶起,身邊就有紀成,沒辦法想象沒有紀成的生活,成婚與否不重要,隻要有紀成就行。

她還說她本就不喜歡小孩子,隻要有紀成,沒有孩子也沒關係。

......

短短幾句話,紀明通皆是在放棄。

想法不成熟的人卻因為紀成,忽然變得處處周全,怎麼可能是一時衝動?

紀新雪倒在搖椅上,目光放空的凝視前方。心中的各中念頭過於雜亂,以至於他完全沒辦法分辨,是希望長平帝狠心的棒打鴛鴦,給紀明通安排更平坦的未來,還是希望紀明通能實現所願。

半晌後,紀新雪嘴角揚起苦笑,放棄思考這個問題。

希望將來經曆波折時,紀明通能堅強些,儘量理解長平帝的心情。

虞珩拿著個木盒從門外進來,還沒看到紀新雪的表情,已經從紀新雪頹廢仰躺的姿勢,感受到紀新雪的頹廢,問道,“在想什麼?”

紀新雪支起手臂看向虞珩,眼中皆是哀怨,“想阿姐和紀成。”

要是虞珩能晚點進來或者彆問他在想什麼,說不定他已經將他們忘在腦後。

“嗯”虞珩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在紀新雪專門讓出來的空隙處落座,追問道,“他們是如何互定終身?”

前日所有事都發生的太急,他完全沒時間捋順猝不及防的聽到紀成和紀明通互定終身時,除了震驚之外的其他情緒。

直到這兩日反複琢磨那時的情緒,他才醒悟,與震驚同時出現的情緒名為羨慕。

如同紀新雪在聽聞紀明通和紀成互定終身後,立刻想到許多從前沒有在意的蛛絲馬跡。以虞珩和紀成的熟悉,虞珩也能想起許多,紀成早就對紀明通生出其他心意的端倪。

比較雙方的境遇,虞珩很難不羨慕紀成。

同樣是青梅竹馬的關係,同樣是求不得的境遇,紀成已經與心愛的人互定終身,他卻隻能竭儘全力的隱瞞心意,生怕紀新雪窺見蛛絲馬跡,做出他無法接受的回應。

他怕的事太多。

既怕紀新雪覺得他變.態再也不理會他,又怕紀新雪會因此疏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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