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二合一(1 / 2)

紀新雪的目光陡然凝滯,剛好與銅鏡中的倒影對上視線。

碧色玉簪順著失力的手指跌落,發出清脆的聲響,卻沒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虞珩收攏空蕩的掌心,竭力克製......他已經無暇去想,要克製什麼。

銅鏡中的鳳眼一如既往的清澈,稍稍落下的眼尾仿佛透著淡淡的委屈。

他明明很清楚,以紀新雪的性格,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示弱。所謂的‘委屈’,十有**隻是他的臆想。

然而麵對紀新雪前所未有的‘楚楚可憐’,虞珩卻沒辦法再用理智思考。

他忽然生出,此時此刻,無論他對紀新雪說多過分的話,做多過分的事,紀新雪都不會計較的錯覺。

隱約察覺到銅鏡中的目光正向令他全然陌生的感覺轉變,紀新雪下意識的放緩呼吸節奏,眼底深處逐漸浮現不自知的縱容。

可惜對於已經習慣為心底關押的野獸捆綁枷鎖的虞珩來說,‘克製’二字,早就深刻在骨,如同呼吸般自然。

反而是身體的抱恙,更容易從嚴防死守中找到突破口。

忽然響起的悶咳,毫無預兆的打破屋內蓄勢待發的曖昧,令紀新雪立刻從詭異的期待中清醒,心中隻剩下越來越清晰的心疼。

在他的印象中,虞珩即使風寒,也從未咳的如此頻繁。

紀新雪大步去屏風的另一側尋潤肺止咳的茶水,語氣難掩抱怨,“你是不是因為阿耶有太多的事要問,偷偷服用超過定數的止咳藥丸?”

他昨日已經從朱太醫口中得知,快速止咳的藥丸不能多吃。

否則會加重身體負擔,導致傷勢難以好轉,甚至加重。

“沒事......”虞珩忽然止住搖頭的動作。

他抬眼看向屏風外的暗影,從荷包中拿出兩顆以油紙包裹的藥丸放入袖袋,若無其事的道,“陛下所問皆是北疆要事,不能耽誤。”

紀新雪滿臉不讚同的回到虞珩麵前,北疆重要,虞珩的身體同樣重要。

哪怕隻能邊咳嗽邊說正事,耽誤些時間,也不該強行用藥保持狀態。

他將茶水遞給虞珩,順手拿起虞珩腰間的荷包查看。

一、二......?

上午會診時,他親眼看著朱太醫給虞珩六粒包裹在油紙內的藥丸。

“隻剩下兩粒?”紀新雪臉上浮現怒意,質問道,“朱太醫說你每日隻能吃兩粒止咳藥,你竟然吃了雙倍,還與我說沒事?”

虞珩飲儘帶著草藥特有清香的茶湯,感受到唇齒間與味道詭異的湯藥截然不同的甘甜,左側臉頰忽然出現幾不可見的小梨渦。

麵對‘罵不還口’還附送笑容的虞珩,紀新雪頓時心軟的一塌糊塗。

若非身體不舒服,虞珩絕不會在明知道過渡用藥對健康無益的情況下,仍舊不聽太醫的囑咐。

虞珩已經因為在戰場留下的暗傷吃了許多苦頭,他怎麼可能忍心再為此責怪虞珩?

傷員需要的是照顧和體貼,不是埋怨和指責。

紀新雪將手心的兩粒藥丸放回荷包,沒還給虞珩而是係在自己腰間。

“今後的止咳藥丸都放在我這裡,你難受的時候就與我說,不許讓朱太醫另外給你配藥。”

除了吃藥,茶湯、熏香......甚至閒聊分散注意力都能止咳。

絕不能讓虞珩養成吃藥止咳的習慣,給身體造成更大的負擔。

虞珩的目光始終落在荷包上,語氣忽然變得沉悶,“我最近咳的勤,你若是煩......”

“不會!”紀新雪立刻打斷虞珩沒說完的話。

門外忽然響起彩石的聲音,“朱太醫來為郡王針灸,正在花廳等候。”

紀新雪本想讓朱太醫直接來寢殿給虞珩針灸。

他男扮女裝在外行走十八年,從長平六年開始,更是在外留下數不儘的畫卷,完全不介意任何人看到他女裝的模樣。

虞珩卻以身上還有彆處傷口,怕嚇到紀新雪為理由,執意去東廂房針灸。

紀新雪愣住,思緒忽然飄遠。

在北疆戰場,戍邊衛國留下的功勳痕跡......

想象力過於豐富令紀新雪忽然臉色大變。

他僵硬的坐在軟塌處,悶聲道,“等你針灸結束,我們再用晚膳。”

迄今為止,紀新雪仍舊無法平靜的麵對,在青天白日裡沐浴的時候想起虞珩的事。

虞珩心不在焉的點頭,如同鞋底忽然冒膠似的始終站在原地。

他艱難的措詞,“我讓人從北疆送回來的東西,你有沒有試過?”

隻想靜靜的紀新雪立刻道,“試過!”

虞珩聞言,眼中閃過遺憾。他在紀新雪察覺到異常前,貪婪又克製的將紀新雪此時的模樣牢牢記在心底,才轉身去東廂房。

許久之後,情緒逐漸平複的紀新雪開始回想剛剛發生的事。

虞珩讓人從北疆送回來的東西。

格外剔透的各色寶石、充滿異域風情的發冠、既有虞朝風格又含異族元素的......裙子?

正呈鹹魚狀癱軟的紀新雪猛地坐起。

北疆曆練兩年多的時間,虞珩出息了。

不肯承認更喜歡看他穿女裝,卻不動聲色的試探他喜不喜歡女裝。

他當時沒留意虞珩的話,隨口說‘試過’。

那種在長安穿不出門的異域風格,不喜歡怎麼可能會試?

他如果說沒試過,虞珩會不會找理由,勸他試那些衣服和首飾?

紀新雪懊悔的錘在身側的軟枕上。

如果給他重新選擇的機會,他肯定會說‘沒試過’

仔細回想虞珩從鳳翔宮回來後,發生的所有事。

紀新雪既覺得已經達成目的,至少能確定虞珩待他的與眾不同,絕不是兩小無猜就能概括,得以安撫他沐浴後始終無法安定的心。又深感遺憾,在手忙腳亂中錯過多個能進一步觀察虞珩究竟是喜歡他,還是他穿女裝的機會。

因為心底似有若無的不甘,紀新雪特意沒有換回男裝。

他在等待的時間裡,從妝奩中依次尋找順眼的配飾戴在身上。

還好長平帝壽辰後,安國公主府仍舊給他送來新季的衣服。

否則以他抽條的速度,再穿從前沒來得上身的短襖,恐怕要麵對肩、腰緊繃的窘境。

可惜經過連番的打岔,即使紀新雪特意揮退宮人,單獨與虞珩用膳,仍舊沒能回到之前那種‘似有若無’、‘蓄勢待發’的氛圍。

紀新雪默念來日方長。

他希望能‘水到渠成’的和虞珩互通心意,無法接受任何風險。

虞珩總是想起青竹告訴他,白日裡宣威郡主心事重重的來找紀新雪,離開時卻笑容滿麵的事,忍不住詢問,“宣威特意來尋你,是為什麼事?”

紀新雪麵露苦笑,將宣威郡主遭遇雙重綠帽的悲慘故事說給虞珩聽,“我已經吩咐金吾衛去查宣威阿姐的兩個妾室。”

雖然莫岣掌管所有金吾衛,宣威郡主也能調動部分金吾衛,但他們不會讓金吾衛詳細調查所有與他們有交集的人,極有可能出現燈下黑的情況。

這件事最好隻是兩名妾室人品不佳,如果牽連出更多的人,很容易惹怒莫岣,造成無法預估的後果。

虞珩安靜的聽完宣威郡主的遭遇,眼中的墨色稍淡,順勢提起紀璟嶼和蕭寧的事。

驚聞紀璟嶼有喜歡的人,甚至已經偷偷在北疆公費談兩年多的戀愛,紀新雪腦海中唯有‘不信’。

他可以相信紀敏嫣、紀靖柔、紀明通、甚至紀寶珊做出這樣的事,唯獨無相信紀璟嶼會與人私定終身,還先斬後奏,打算將人帶回來,再與長平帝坦白。

這件事帶給他的震撼,不亞於蟬聯十屆的‘三好學生’,忽然在街頭飲酒作樂、尋釁滋事。

“兩年前阿兄剛到北疆的時候,因為隻能在蕭校尉身上感受到善意,對蕭校尉心生好感?”

蕭寧出身將門,幼年喪父喪母的經曆格外惹長輩憐愛,能緩和紀璟嶼當時尷尬的處境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

紀新雪狐疑的望著虞珩,“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這件事?”

虞珩麵不改色的道,“阿兄不想損害蕭校尉的名聲,數次警告身邊的人,莫要搬弄是非。”

他不希望紀新雪將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分給任何人。

紀新雪若有所思的點頭。

如果紀璟嶼親自囑咐虞珩,不要將這件事告訴正在長安的人。紀新雪又沒特意問虞珩這件事,始終被瞞在鼓裡也不......

不能理解!

紀璟嶼是皇長子,他的心上人不僅是靈王妃,還有可能是未來的太子妃,甚至皇後。

無父無母的孤女,終究還是在身份上差了些。

紀璟嶼早些坦白感情,將消息送回長安,長平帝才有足夠的時間給蕭寧找靠山。

否則早就為靈王妃的位置投入血本的朝臣,定會將蕭寧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孜孜不倦的詆毀蕭寧。

紀新雪長長的歎了口氣,他能為紀璟嶼做的事,隻有在紀璟嶼帶蕭寧回長安之前,先讓姐妹們心中有個準備。

若是紀敏嫣能心無芥蒂的指點蕭寧,起碼不會讓蕭寧吃太大的虧。

用過晚膳,虞珩主動提出在東廂房留宿,免得將咳症狀傳給紀新雪。

紀新雪立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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