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三合一(1 / 2)

紀新雪和紀成離開後,原本就不算熱鬨的氣氛徹底冷凝。

五殿下雖然處處都好,但隻能有一名正妃。

女郎們心中都很清楚,如果選不上正妃,無論是長平帝,還是正妃的娘家、她們的父母,皆不會允許她們成為五殿下的孺人。

陛下遲遲未封賞靈王在北疆的軍功,五殿下也前途未明。襄臨郡王妃反而是對她們、對家族,更穩妥的選擇。

況且五殿下離開前特意詢問襄臨郡王是否也要離開,襄臨郡王卻選擇留下。可見襄臨郡王正如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妃透露的那般,急著娶妻生子,延續安國公主府的血脈。

經過短暫的權衡利弊,女郎們略顯僵硬的表情逐漸緩和,重新露出笑容。

已經主動和虞珩搭過話的張家女郎仍舊覺得,她剛才和虞珩說話的時候,虞珩的態度很敷衍。

她雖然願意留下,繼續觀察虞珩的舉止和行動,但不打算再貿然開口。

韓國公府女郎和柳國公府女郎麵麵相覷,眼底皆是一模一樣的尷尬。

她們不知道,襄臨郡王有沒有留意到,五殿下還在的時候,她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五殿下身上。更不知道襄臨郡王會不會介意這點,因此對她們不假辭色。

反而是完全不在意虞珩,隻想在紀新雪身上死磕的戎家女郎最先開口。

她默默捏緊手中的帕子,竭力隱忍羞澀和緊張,聲音卻遠遠沒有與紀新雪交談的時候清脆,“郡王可知殿下喜歡什麼......”

戎家女郎輕咳一聲,終究還是沒能問出‘殿下喜歡什麼樣的女郎?’這般直白的話,臨時改口道,“殿下平時喜歡什麼?”

虞珩飲儘隻剩半口的止咳茶湯,慢條斯理的將茶盞按照精細的雕刻圖案擺正。抬頭看向已經麵露急切的戎家女郎時,眼中浮現似有若無的歉意。

“我剛回長安不久,他忙於稅收輕易無法得閒,還沒有發現他這兩年有新的愛好。”

戎家女郎聞言,非但沒有失望,反而麵露驚喜,迫不及待的追問道,“殿下從前有什麼喜好?”

人的喜好必然不會輕易改變!

“你是說哪方麵的喜好?”虞珩眼含困惑的反問,“吃食、衣物、消遣......文章風格、兵器製式?”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內,他竟然列出將近二十個方麵。

不僅戎家女郎的脊背越來越挺直,張家女郎、韓國公府女郎和柳國公府女郎的注意力也都回到已經離開的紀新雪身上。

眾人心中浮現一模一樣的念頭。

原來是她們誤會襄臨郡王。

襄臨郡王不僅不冷漠,反而很善解人意,樂於助人。

戎家女郎默念矜持,沒有直接問虞珩‘殿下喜歡什麼性格的人’。

“殿下喜歡什麼樣的糕點?”

虞珩沉思片刻,耐心答道,“曾對以百年雪蓮和花川蛇製成的雪蓮糕稱讚有加。”

四名女郎同時愣住。

百年雪蓮?

花川蛇?

唯有西域極寒之地的雪蓮有概率抵擋春秋枯榮,長至百年。但凡流傳到虞朝都是救命的良藥,哪怕手捧千金,也未必能買到。

花川蛇以劇毒聞名,連皮、肉、甚至蛇膽都是令人聞名色變毒物,唯有雪蓮才能解其毒性。

真的有人離譜到將其做成糕點?

虞珩感受到女郎們眼中的懷疑,解釋道,“焱光二十年時,江南金家曾公開拍賣五籠雪蓮糕,公主府長史想著我沒見過這等奇物,便以八千兩黃金的價格將其拍下,令人快馬加鞭送到長安。阿雪對其讚不絕口,事過多年,仍舊念念不忘。”

“可惜......”虞珩搖了搖頭,“公主府雖然有百年雪蓮,但始終沒有找到可以做雪蓮糕的活花川蛇。”

自古以來,便很少有活的花川蛇。

花川蛇本就生活在懸崖峭壁處,毒性又極強。敢於捕捉花川蛇的人,即使能殺死花川蛇,也無法逃脫被花川蛇毒死的宿命。

如果執意活捉花川蛇,甚至會出現捕捉花川蛇的人被毒死在野外嗎,花川蛇卻成功逃脫的慘案。

想到種種有關花川蛇的傳聞,女郎們心底浮現毛骨悚然的感覺,下意識的往後挪動,想要離眼中隱含意猶未儘意味的襄臨郡王遠些。

襄臨郡王竟然連五殿下是什麼時候吃過雪蓮糕和雪蓮糕的來源都能說得清清楚楚,難道他們真的吃過以花川蛇製作的糕點並至今念念不忘?

虞珩神色如常的麵對女郎們質疑的目光。

他沒有說謊。

江南金家確實賣過這種雪蓮糕。

紀新雪也是親口稱讚雪蓮糕。

原話是:能想出這種糕點配料的人,真是個人才。

長平二年,江南金家也牽扯到‘商州案’中,紀新雪想起曾見過的雪蓮糕,大罵江南金家全是精神病。直到長平五年,‘商州案’的餘波徹底平息,江南金家全部被流放,紀新雪才將他們忘在腦後。

至少‘念念不忘’三年。

“五、五殿下,真的吃過以花川蛇製作的雪蓮糕?”孫女郎緊緊抱著付女郎的手臂,聲音止不住的發抖。

她聽說過雪蓮糕的製作方式。

整條花川蛇放入混合雪蓮的糕點皮中,然後再切開,說是叫雪蓮糕,實際每塊都能吃出截蛇身。

她最怕蛇啊!

虞珩見狀,眼中的歉意更深,良久沒有開口回答孫女郎的問題。

女郎們皆理所當然的以為,襄臨郡王的表現是默認付女郎的話,紛紛朝付女郎投去探究的目光,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孫女郎為什麼會如此害怕。

女郎們說悄悄話的時候,虞珩端起紀新雪的茶盞,心中沒有半分波瀾。

他隻是告訴她們,紀新雪稱讚雪蓮糕,並對(開創)雪蓮糕(藥方的人)念念不忘,沒說紀新雪真的吃過雪蓮糕。

怎麼能算是說謊?

當年莫長史會高價買下雪蓮糕並送回長安,是要將雪蓮糕以特殊方式製成藥材存放。

阿雪怕蛇,遠遠看了眼裝雪蓮糕的食盒,就遠遠走開,說什麼都不肯再靠近。

然而還沒等他想明白,要怎麼在不傷阿雪顏麵的情況下說出這件事,女郎們就腦補出其他答案。

可惜。

虞珩再次放下空茶盞時,孫女郎已經扶著桌案起身。

她滿臉蒼白的對虞珩行禮,勉強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忽然頭暈,請郡王見諒。”

話畢,沒等虞珩有回應,孫女郎便轉身離開。

她能接受彆人吃蛇羹,但不能接受彆人吃色彩鮮豔,模樣幾乎與活著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彆的毒蛇糕點。

因為腦海中想象出的畫麵,孫女郎忽然打了個哆嗦,腳步越來越快,忽然提起裙子小跑。

虞珩眯眼望著孫女郎和她的侍女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借著石桌的遮擋做了個隱秘的手勢。讓候在旁邊的紫竹跟隨孫女郎去人多的地方,免得孫女郎精神恍惚時,因為疏忽遭遇意外。

仍舊留在涼亭中的三名女郎,臉色皆比剛才沉重許多。

戎家女郎和張家女郎的目光追著虞珩的廣袖移動,生怕不小心落在桌上的各色糕點處,會根據孫女郎的寥寥幾語,腦補出毛骨悚然的畫麵。

付女郎不僅不怕蛇,還格外喜歡吃蛇羹。

她將另外三名女郎的反應看在眼裡,抬手擋住嘴角的笑意。

下次再有機會與五殿下說話時,她邀請五殿下吃蛇羹,定能讓五殿下對她有更深刻的印象。

戎家女郎眼角餘光發現付女郎正掩嘴偷笑,眼中驀地閃過委屈和不忿,終於鼓起勇氣,直白的對虞珩問道,“郡王可知道,殿下希望什麼樣的女子?”

殿下的姐妹都是爽朗大方之人,從前......殿下也爽朗大方,必然會喜歡爽朗大方的女郎。

“嗯?他從未與我說過這件事。”虞珩眼中再次浮現歉意,輕聲道,“我離開長安前,他喜歡照鏡子。應該會對長得比他好看的女子傾心,畢竟這麼多年,能留在他身邊的人都眉清目秀,麵容姣好。”

戎家女郎聞言,眼中的期盼和幾不可查的得意頓時僵硬。

她長這麼大,從未見過比殿下更好看的女郎!

張家女郎低頭擺弄腰間的絡子,回想曾見過的玉和宮宮人,心中逐漸生出退意。

姿容隻是尋常的人,若是嫁給好美貌的夫君,將來難免要麵對各種各樣的意外。

她的目光轉向虞珩,杏眼中除了溫柔,還有勝過大部分人的堅定和智慧,“郡王身邊的人,容貌絲毫不輸殿下的宮人。”

虞珩點頭,語氣坦蕩至極,“我與阿雪相同,想要與能有阿雪從前九分神韻的人攜手餘生。”

張家女郎起身朝虞珩福禮,笑道,“祝郡王和殿下都能得償所願。”

虞珩拱手,“若能借你吉言,將來必有厚報。”

發現虞珩左臉若隱若現的小梨渦,心中隱有不甘的張女郎徹底釋然,再次深福,直接轉身離開。

如果她沒有選擇放棄,也許永遠不會見到襄臨郡王這樣的笑容。

戎家女郎和付女郎麵麵相覷,眼中似有若無的敵意徹底變為遲疑。

殿下女裝時的美貌實乃人間罕見,怎麼可能輕易出現比女裝殿下更美的人?

付女郎默默低下頭,拿起枚糕點小口進食。

在殿下和襄臨郡王皆愛美貌的情況下,襄臨郡王妃的位置遠比殿下的正妃穩妥。

隻要襄臨郡王妃不犯錯,就算襄臨郡王娶妻後又遇到絕美之人,也隻能納為妾室,襄臨郡王的爵位仍舊要按照祖宗家法傳給嫡出長子或長女。

相比其他人,戎家女郎對紀新雪的喜歡更加純粹。

她心中充滿美好的幻想,覺得隻要她能和紀新雪成婚,彼此的感情就會日漸深重。久而久之,未必不能改變紀新雪如今的想法。

戎家女郎用快要被扯碎的手帕,擦乾掌心的因為緊張冒出的汗水,沉聲道,“不考慮容貌,殿下喜歡什麼樣的性格?”

坦蕩直率、憐貧惜弱、勤奮自律......

虞珩沉吟半晌,答道,“沒見過他喜歡什麼人,倒是格外喜歡蘇太妃養的狸奴。”

“那隻貓大概什麼樣?”戎家女郎迫不及待的追問。

“通體白色,有粉嘟嘟的肉墊,鴛鴦雙眼,據說有異族血脈,是隻很漂亮的小貓。”虞珩伸出手,示意戎家女郎看他手腕處的紅痕,苦笑道,“多少有些不知好歹,還蠻不講理,吃完小魚乾就翻臉不認人。”

他好心勸道,“你彆因為想和阿雪有更多的話可說,就專門養隻這樣的貓,小心它撓壞你的臉。”

戎家女郎滿臉古怪的點頭。

殿下不僅平時待人寬和大度,還格外熱衷於為狸奴收拾爛攤子。

難道完美如殿下,喜歡完全與他互補的性格?

嬌蠻任性、隨時闖禍、蠻不講理、不知好歹......

戎家女郎仔細將備受紀新雪寵愛的狸奴都有什麼性格特點記在心底。

虞珩嘴角虛浮於表麵的笑意逐漸變得真實。

見戎家女郎格外勤懇好學,又將紀新雪哄‘胡攪蠻纏’的紀明通和‘平白作妖’的紀寶珊時發生的趣事,也說給戎家女郎聽。

因為虞珩口中脾氣和軟的紀新雪太有誘惑力,已經決定在紀新雪和虞珩之間選擇虞珩的付女郎眼中都浮現猶豫。

如果能有被五殿下捧在掌心寵愛的可能,似乎值得她賭上五殿下會迷上更年輕貌美之人的風險。

但襄臨郡王能如此耐心的回答她們這麼多問題,也是表麵冷漠實際寬和耐心的人。

付女郎猶豫半晌,終究沒能舍得放棄‘安穩’二字。

她趁著虞珩和戎家女郎說話的間隙,不動聲色試探虞珩喜歡什麼模樣和什麼性格的女郎。

相比熱情直爽的戎家女郎,付女郎的心思更細膩。她沒有如戎家女郎那般開門見山的詢問最關心的事,而是將她性格和觀念融到趣事中說給虞珩聽,通過虞珩聽到這些事的反應,進一步觀察虞珩。

虞珩若無所覺的回答了幾個問題,忽然滿臉訝然的望向付女郎。

付女郎羞澀的低下頭,明示她對虞珩的好感。

“我......”虞珩故意做出惆悵和猶豫的模樣,小心翼翼的看向付女郎,“我希望她、你、我會從宗室過繼兩個孩子。”

話畢,虞珩在戎家女郎和付女郎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滿臉難堪的低下頭。

戎家女郎和付女郎麵麵相覷,忍不住瞄向虞珩腰間。

為什麼要過繼?!

涼亭內忽然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

虞珩單手支額,以另一隻手遮擋半張臉,整個人都透著難堪。

付女郎數次張嘴卻沒說出任何話,猛地起身時不小心以廣袖將石桌邊緣的碟子掃落,發出極刺耳的碎裂聲。

她臉上浮現驚恐,憑著本能的懼怕連連後退,見虞珩保持原本的姿勢,立刻轉身逃跑。

襄臨郡王為什麼要告訴她這樣的秘密?

她不想知道!

冷風順著忽然掀開的輕紗吹在戎家女郎臉上,令戎家女郎打了個寒顫。

她小心翼翼的提著寬大的廣袖起身,悄無聲息的離開涼亭。

襄臨郡王居然......

好人沒好報,可惜。

青竹滿臉沉重的彎腰俯在虞珩耳邊,輕聲道,“女郎們都離開了。”

“嗯”虞珩放下擋住半張臉的手,猶如寒星般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向碟子中的各色糕點。

青竹看到虞珩嘴角的笑意,好不容易才保持穩定的眼皮又開始亂跳,忍不住抬手向自己的臉,確定表情有沒有扭曲。

.

紀新雪離開涼亭的動作乾淨利落,腳步卻越來越沉重。

能入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妃眼的女郎,皆是身份、教養、學識、容貌都能笑傲長安女郎的貴女。

虞珩從未經曆過這種事,突然麵對是個風格各異的女郎。即使僅僅因為好奇,也會格外留意她們。

如果......

沒等紀新雪想更多,健步如飛的紀成已經隻剩下背影。紀新雪隻能暫時壓下心中紛亂的想法,小跑去追紀成,連回頭遠眺的時間都沒有。

兩人到紀明通暫時休息的小院時,皆因體力消耗巨大,不得不停在門外平息急促的呼吸。

紀新雪在喘息之餘,艱難的開口,“她喝了多少?太醫怎麼說。”

能讓紀成如此急切,必定不是普通的醉酒。

紀成眼底皆是心疼,語氣格外沮喪,“是焱光二十年的烈酒。”

“咳咳咳、咳咳!”紀新雪因為過於驚訝嗆到空氣,門前的柱子咳得昏天暗地。

按照時間算,焱光二十年的烈酒,應該是長平帝最早釀造出的烈酒,距今已經有至少十年的時間。

彆說是紀明通,就算讓時常飲酒的軍漢來喝十年前的烈酒,也很難不醉。

據他所知,長平帝釀造的第一批烈酒,是長平帝命人釀造的所有酒水中,成功率最感人的一批。

本就沒有多少成品,幾乎都分了出去,能留到如今,酒香更加濃鬱,已經能稱得上孤品。

大概是清河郡王或清河郡王世子用來招待‘貴客’的酒水,不小心被‘家賊’盯上。

紀新雪簡直不知道該稱讚紀明通和紀成神通廣大,還是怒斥兩人胡鬨。

終於緩過胸口逆行的那股氣,紀新雪立刻順著敞開的房門,大步走向屋內。

這是清河郡王府專門為醉酒的賓客準備小憩的地方,屋內隻有張普通的黃花梨木床和軟塌。

臉色緋紅的紀明通正臥在軟塌上,眼睛即使眯成細長的形狀,仍舊能看出其中的水澤。臉上掛著層漂亮的淡紅色,顯得紀明通更加嬌憨可愛。

“阿雪?”紀明通懶洋洋的朝紀新雪招手,“來。”

沒有紀新雪預想中的酒臭,紀明通安靜可愛的模樣也與紀成火燒眉毛似的急切不相符。

麵對紀新雪狐疑的目光,紀成麵露憨笑。

他總不能為將紀新雪騙來,真的將紀明通灌醉。

好在紀新雪沒想過紀成故意將他從‘相親會’騙走的可能,隻是覺得紀成跳脫,並沒有心生懷疑。

他坐在紀明通特意讓出的空處,關切的問道,“頭暈還是惡心,有沒有吃醒酒藥?”

“沒事。”紀明通抓住紀新雪的袖子,“頭暈,像是在天上做神仙。不難受,陪我待會。”

紀新雪被紀明通逗笑,隨手拿起盤中的濕汗巾搭在紀明通的額頭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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