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二合一(1 / 2)

嘴硬的刺客猶如以圓木壘砌的高牆,隻有所有‘木頭’都堅定信念,才能固若金湯,巋然不動。

十九自以為的呐喊,實際還不如房簷下的鳥鳴響亮。

同樣正麵臨金吾衛步步緊逼的七和十三卻立刻應和十九的話,紛紛做出相同的選擇。

沒等金吾衛將他們帶走,又有其他刺客主動招供。

一時之間,金吾衛和刑部專門審訊的人甚至不夠用。

半個時辰後,虞珩先拿到金吾衛重新整理的卷宗。

總共三十五名刺客,二十三名刺客曾出入賭坊。其中兩人已經妻離子散,多虧有在京郊大營的差事,才能保持最後的體麵。

這兩個人曾以家中父母突然重病、房屋漏水等理由,大肆與同僚借錢。因拒不還款鬨得沸沸揚揚險些丟掉差事的時候,突然拿到大筆金銀,及時還上所有的欠款,才麵前保住差事。

曾借過他們金銀的士兵告訴金吾衛,他們不僅還上借款,還給校尉和中郎將孝敬大筆金銀,校尉和中郎將才願意替他們壓下眾人的不滿。

可惜時間太短,無法立刻查證曾出入賭坊的另外二十一人是否有龐大的外債。

虞珩沉吟半晌,命金吾衛去刺客家中,尋地契、房契和金銀銅板。

又過兩個時辰,審訊刺客的口供送到虞珩和紀新雪手中。

是七、十三、十九和另外兩名主動招供之人的口供。餘下願意招供的刺客,隻能排隊等待審問。

五人的口供大同小異,但與身中月蝕毒的十五有明顯的矛盾。

十五不招供,是在等假死藥見效,去前朝餘孽的地盤做貴族。

這些人不招供,是因為幕後之人對他們承諾過,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能活下來,拿著大筆金銀改頭換麵去其他地方生活。

死亡真正來臨之前,所有人都心存僥幸,覺得自己會是三分之一。

紀新雪默默算了筆賬。

刺客總共三十五人,當場被殺五人,又在刑部大牢被毒死八個人,還剩下二十二個人。

三十五人的三分之一,是十一個人。

招供,即使僥幸不死,也要去礦區服幾十年。

不招供,有一半的概率能活著,還是有錢有閒,改頭換麵的好生活。

如果是他,他......根本就不會相信背後之人的忽悠。

嘖,這些人是對長平帝有什麼誤解,還是沒讀過虞朝律法。竟然會相信參與過刺殺長平帝,還能改頭換麵,安享餘生的鬼話。

紀新雪按住供詞,抬頭看向麵前的金吾衛,問道,“知不知道虞律的內容?”

金吾衛昂首挺胸的答道,“不知道。”

紀新雪不明白金吾衛身為法盲,在驕傲什麼。

他搖了搖頭,分彆問青竹和春曉知不知道虞律的內容。

兩人的答案大同小異。

知道,但不完全知道。

他們隻知道有關於公主和郡王的部分,什麼品級的朝臣和命婦見到公主和郡王應該如何行禮、公主和郡王理應享有多少宗人府的供奉、貿然非議公主和郡王該當何罪......

總結:隻知道能用得上的部分。

他們借紀新雪和虞珩的光,長期處於權力中心,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些彆的內容。

隻是知道而已,能唬住見識比他們還少的人不難,吞吞吐吐的說給熟背虞律的紀新雪和虞珩聽的時候,與臨時偽造新律幾乎沒有區彆。

虞珩見狀,逐漸理解紀新雪為什麼會突然問身邊的人,是否知道虞律的內容。

無知者無畏。

長平帝登基後,始終以仁善君主的麵目示人。

刺客從前皆是京郊大營、金牛味和羽林衛的軍衛。

他們耳中的長平帝,應該是......

虞珩的表情逐漸古怪。

即使險些被奪走皇位,日日被將太後以‘不孝’之名欺壓,仍舊不忍心按罪證處理蔣家,堅持要留下他們性命的念舊皇帝。

慘遭黎王汙蔑卻選擇一忍再忍,給黎王數不儘的特權,甚至用私庫養黎王的軟弱弟弟。

即使是麵對牽扯甚大的商州案和江南案,長平帝仍舊‘心慈手軟’,最多隻是沒收這些人的家產,令其三代人去礦區服役。

......

也許在刺客心中,長平帝登基至今,從未有過砍頭之事,足以築成他們相信幕後之人的花言巧語,認為自己還有機會改頭換麵過大富大貴生活的底氣。

去調查刺客家底的刺客去而複返。

進出過賭坊的二十三名刺客,除了與同僚鬨出矛盾,險些丟掉差事的兩人,餘下的二十一人家中皆沒有房契和地契。

此前紀璟嶼和阿不罕冰也調查過刺客的家底,但重點在於刺客有沒有在近期發橫財,家中是否有大量金銀和多出的房契、古董,從未想過查看刺客與家人現在居住的地方是否有房契。

“他們的房契和地契在哪?”紀新雪問道。

金吾衛從胸前的暗袋中取出封文書,語速又低又快。

有十個人的家人既不認為刺客有賭癮,也不知道房契和地契在哪。

另外十一個人的家人知道刺客深陷賭癮,反而更不敢細問。仿佛他們不去問刺客,哪有那麼多錢輸給賭坊,刺客的賭癮就不存在。

隻有五個刺客的家人能說出房契和地契的去向。

在李員外手中。

李員外不僅為他們換上賭債,還願意每個月給他們十兩銀子供奉,條件是刺客欠李員外個人情。

為免刺客來日不認賬,將房契和地契抵押在李員外手中。

沒等兩人發問,金吾衛就主動說起李員外的來曆。

長平二年紀新雪在封地調查商州案,江南也被牽扯其中,江南的官員和商人皆經曆‘地震’,幸存者大多在‘地震’之後改頭換麵。

官員致仕,商人改行。

李員外就是從江南遷往長安,變賣家產,安心做田舍翁的江南商人。

紀新雪險些被金吾衛沒有感情的形容逗笑。

如果真的安心做田舍翁,怎麼可能蓄意‘供養’有賭癮的軍衛。

“李員外原名李青,曾是虞氏家主的小廝,因做事細致穩重,深得虞氏家主的喜愛。他與虞氏家主之妻的貼身侍女成婚後,就離開虞氏自立門戶。因虞氏的提攜,隻用短短十年的時間,就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商人,成為江南有名的豪商。”

餘下的事,金吾衛還沒來得及說,紀新雪和虞珩已經明白,虞氏所說的羚羊和狐狸打算用牛抵罪是什麼意思。

虞氏因為長平帝的旨意不得不離開江南,舉族遷往京畿。

李青沒有虞氏的庇護,也沒辦法再在江南維持往日的風光,索性離開江南,到長安定居。

可以說沒有虞氏,就沒有今日的李青。

如此主仆情誼、提攜之恩,李青所做之事,必然會連累虞氏。

“名單。”虞珩伸出手。

青竹立刻將手中的文書遞過去。

總共二十三名沾染賭癮的人,皆與月蝕毒無關。

這二十三個人和李青,是世家專門用來推虞氏頂鍋的工具。

隨著招供的刺客越來越多,十五的身體也逐漸能承受得起更嚴苛的審問,十五和其他刺客的差彆更加明顯。

他雖然沒有直接供出世家,但能說出完美囊括所有刺客的人物網,從京郊大營到千牛衛再到羽林衛,總共供出十五名校尉、三名中郎將、兩名四品將軍,甚至還有一名身為崔氏女婿的三品將軍。

能夠完美的解釋,三十五名刺客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換上金吾衛的舊衣,裝成金吾衛靠近長平帝。

其餘刺客同樣招出完美的邏輯鏈,三名校尉、兩名中郎將就能在令人感歎的天時地利之下,完成十五招供的過程。

直到此時,紀新雪和虞珩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碰巧用假死藥保住十五的命,讓他們少走多少彎路。

同時也意味著,虞氏已經徹底失去與他們談條件的資格。

將近半個月的努力,得到兩本薄薄的文書。

一本文書記載刺客,一本文書記載下毒的獄卒。

紀新雪目光定定的凝視兩本文書。

雖然十五的證詞能夠牽扯出崔太師的女婿,但僅此而已。

如果沒有更多的證據,崔太師隻要讓女兒和女婿和離,再演出大義滅親的好戲,最多致仕,就能揭過這件事。

現有的證據,隻能讓朝臣留意到前朝餘孽。

隻有不給世家任何反應的機會,順著下毒的獄卒往下查,才有可能給世家致命的打擊。

紀新雪在猶豫,要不要這麼做。

還是堅持最初的想法,將肅清小吏家族的事交給朝臣。

臉側突然傳來的冰涼觸感令紀新雪無聲打了個哆嗦。

他抵抗住下意識的反應,歪頭夾住如同冰塊似的手,低聲問道,“手怎麼這麼涼?”

虞珩忽然傾身,攜著冷冽的梅香落下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在紀新雪自然而然的抬起頭時收回手,轉身去火盆處去涼氣。

“金明帶人親自做了些冰燈,專門給我們送了兩隻。”

畢竟是紀明通的心意,剛好撞見送燈的人,虞珩當場賞玩一番,說了些鼓勵的話。

“隻有兩隻?”紀新雪麵露訝然。

虞珩點頭,“隻有兩隻冰燈,一隻送給你,一隻送給我。”

沒有紀成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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