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天似乎出奇的熱, 尤其對於阿媛這樣不耐熱的人來說, 簡直是度日如年。她整日泡在放了冰的屋子裡, 連到院子裡去轉一圈都覺得暑熱難耐。
這樣的天氣, 對於身懷六甲的孕婦來說更是考驗。而今日, 一貫不理事的太後不知道怎麼回事, 竟然親自帶著太醫來探望惠妃了。
“臣妾身子笨重不能起身見禮, 還望母後見諒。”惠妃坐在床上,穿著一層薄薄的衣裳,照樣熱得額頭沁出了汗水。
“好生躺著吧, 身子要緊。”太後常年念佛,一臉的和善模樣,她坐在惠妃的床前, 麵色溫和的道, “知道你最近身子有些不好,哀家特地請了徐太醫來幫你瞧瞧。”
宮裡的太醫雖然都是為皇家效力, 但各人有各人的追求, 各人有各人要效忠的主子, 比如這位徐太醫, 他就是常年給太後瞧病的, 算得上是太後禦用了。
雖然每日都有太醫來請脈,但太後的心意惠妃自然不會輕拂, 她笑了笑,道:“多謝母後惦記, 那就麻煩徐太醫了。”
“娘娘客氣了。”徐太醫上前, 擺好腕枕請惠妃搭上手腕,然後認真地把起脈來。
皇室的子嗣不豐,太後也是頗為擔憂的,惠妃這一胎雖然來得遲,但總算讓她老人家又看到了一絲希望,故而請了自己最為信任的徐真來為她診脈。
診脈完畢,徐真收回手,道:“惠妃娘娘的身子有些虛弱,興許是苦夏的緣故,娘娘是否胃口不佳?”
“是,近來每每到用膳之時本宮便有些難以下咽。”惠妃答道。
“胎兒在母體當中汲取的是母親的營養,娘娘身子虛弱對胎兒來說也並非是一件好事,還請娘娘為了腹中的皇子,多吃幾口。”徐真說道。
太後側頭,打量惠妃的神色。以往光鮮亮麗的美人兒似乎有些憔悴起來,雖然肚子大了起來,但四肢仍舊纖細,不看肚子根本看不出是一個懷孕了的婦人。
“哀家知道女人懷孕了之後胃口會變得古怪,但為了孩子你總得勉強自己多吃一些,不然孩子生下來也受罪。”太後溫和相勸。
惠妃點頭:“母後說的臣妾明白。”
“你要吃什麼用什麼儘管跟皇後說,她若是辦不到就跟哀家說,你現在的情況特殊,可彆委屈了自己。”太後拉著她的手說道。
聽到這裡,惠妃終於揚起了唇,微微頷首:“多謝母後關懷,為了肚子裡的孩子,臣妾定不會委屈自己的。”
“這就對了。你好生養著吧,哀家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臣妾恭送太後。”惠妃坐在床上,身子微微向外,作出恭
敬相送的姿態。
一跨出養德宮的門,太後便坐上了步攆,徐太醫走在她的身側。
“如何?”太後身子歪向一邊,低聲問旁邊的人。
“惠妃娘娘這一胎,十有八九是個皇子。”徐太醫鐵口直斷。
眾人皆知徐太醫是婦科聖手,所以能得太後重用。可很少為人知的是他還有一項善斷孕婦腹中胎兒性彆的本事,這便是今日太後帶他來為惠妃診脈的緣故了。
“當真?”太後先是一喜,而後又狐疑地看向他,“這次不會錯了吧?當年你可是診錯了一次了…”
提起當年,徐真也有些不解,明明是女孩兒怎麼生出來的是男孩兒呢?難不成真是他當年功力不夠的緣故?
“這次定不會錯。”徐真一想到當年便想一雪前恥,在彆人
身上準的本領怎麼就到惠妃身上失效了呢?同樣是惠妃,徐真決不允許自己再錯第二次。
“若是這次再錯,娘娘便將臣的頭顱割下喂狗吧。”徐真一咬牙,立下了重誓。
太後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呢?何況他就出錯了一次,之後都是奇準無比的啊。
“好,哀家便再信你一次。”太後滿腔歡喜,微微頷首。
…
“你說的可是真的?”皇後轉身,看向地上跪著的人。
“奴婢親耳所聞,絕無差錯。”
皇後手中的花枝一下子被捏得緊緊的,她麵色有些難以揣摩,整座寢殿都安靜成一片,滴水可聞。
“又是皇子…”一聲淡得如煙的聲音從喉嚨裡溢了出來,她
的掌心被自己掐紅,“老天可真眷顧她,本宮怎麼就沒有她這份兒福氣呢?”
跪在地上的宮女便是皇後安插在太後身邊的釘子了,原本隻是隨意下的一步棋,卻不想這次得來這樣重要的消息。
“這等好事兒也彆讓本宮一個人知道啊,有空也說給俞妃她們聽聽吧,都是姐妹,也好讓大家一塊兒替她高興高興啊。”皇後輕笑一聲,玉指折斷了花徑。
樹大招風,宮裡向來喜歡拜高踩低不假,可這些勢利的女人同樣有著很強的嫉妒心,那才是最置人於死地的武器。
在皇後的縱容之下,惠妃娘娘懷的是皇子的消息一下子就向蜜蜂傳粉一樣,傳遍了整座皇宮。
彆說與之利益相關的人了,就連劉曜也有些坐不住了。
“母後,朕怎麼從未聽說過徐太醫有這等本事?”劉曜趕到了太後的宮裡,熱切的問道。
作為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他仍舊不能免俗的為子嗣操心。如果惠妃這一胎是個皇子,那對於他來說真是太好不過的喜訊了。
“這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太後有些吃驚。
“母後先彆管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徐太醫的話是不是真的?”劉曜道。
太後點頭承認:“十拿九穩。”
劉曜大喜:“朕終於又要有皇子了!”
太後雖然同樣歡喜,可隱隱卻有些不安。太過高調的事情,往往會遭受有心人的破壞。
“皇上,這件事你必須嚴厲徹查一番。”太後思來想去,還是交給了劉曜,“這宮裡的孩子向來出生艱難,如今徐太醫的斷言又流傳出去了,難免有些人會起了歹心。”
“這件事,母後是在什麼場合與徐太醫溝通的?”劉曜歡喜
過後,同樣冷靜了下來。
“養德宮外,當時除了伺候的宮人,就隻有哀家和徐太醫了。”太後道,“徐太醫是可信之人,他定不會亂說,看來問題就出在哀家這些宮人當中了。”
劉曜道:“此事不勞母後費心,朕自會查個水落石出,護惠妃母子平安。”
太後點頭,心下鬆快了許多。
養德宮裡,惠妃自然也得知自己懷了男胎的消息在宮裡漫天飛,她如今精力有些不濟,並不想將為數不多的精神花費在和那些女人的鬥爭當中,她隻想儘最大努力保住自己的孩兒。
“娘娘,你說那徐太醫當真有這樣的本事嗎?”綠芙有些不相信,她還從未聽說過有大夫能診出孕婦腹中胎兒的性彆呢。
惠妃半倚靠在榻上,輕笑道:“等本宮的孩兒出世後自然能見分曉。”到底是杏林高手還是坑蒙拐騙之輩,屆時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