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寒氣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丹田源源不斷生出的玄冥之氣。
陸廷川坐直身子,雙拳緊握,手背青筋微微浮凸,感受強橫的氣息在他體內流動,漸漸與血肉融為一體。
他變強了。
不過須臾,他的玄冥之氣就強大了兩倍有餘,距離突破玄冥境界的瓶頸相去不遠。
陸廷川自小在雪竇山修行,知道煉氣乃水磨工夫,須得經年累月修煉而成,按體內玄冥之氣多少分為五階。
偶爾能瞧見鬼影,邪氣由表入裡,喚作“入陰”。開陰陽眼,能白日見鬼,與尋常孤魂有一戰之力,叫作“潛幽”。引氣入體修習功法,方為“玄冥”。之後,還有操縱鬼怪的“馭鬼”,越往上越難於登天。
至於在“馭鬼”之上的“冥主”,顧名思義,成為坐鎮一方的萬鬼之王,更是道家典籍理論上的至高境界,從未有凡人練成過。
陸廷川生來就是驅魔殺鬼的道士,鬼王?與他毫不相乾。
儘管不太喜歡沈司星不打招呼就強喂仙丹,但陸廷川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稍作思索,就明白沈司星是在為他對付酆都城隍做打算。
“多謝上仙賜藥。”陸廷川起身,抱拳作揖。
沈司星長舒一口氣,他還以為自己把陸廷川毒死了,幸好沒事。
“好好休息。”
沈司星收著力氣,如拂塵一般抹過屏幕,撩起陸廷川一縷墨發。溫涼光滑的發絲自指間滑過,沈司星耳垂泛紅,立刻鬆開手。
陸廷川不易察覺地退開半步,神情無辜,抬眸問道:“星君可還有交待?”
他又叫我星君欸。
沈司星抿唇,也搞不懂自己摸陸廷川頭發做什麼。他不喜歡現實中的人類沒錯,但也沒淪落到占紙片人便宜的地步。更何況,對方是個男人。
隻是……隻是剛才那一瞬間陸廷川的臉龐籠罩在燭光下,自眉弓至鼻梁勾出一圈金暈,朦朧俊美不似真人。他有些好奇,想拽一下陸廷川的發絲試試真假,僅此而已。
“你在客棧休整,十二時辰後見。萬事小心,不要獨自去找城隍,等我一起。”沈司星輕咬下唇,一張小紙條在輸入框裡改來改去,落款都忘了寫,匆匆忙忙點擊發送。
不等信蝶飛至陸廷川手中,沈司星就光速下線,把手機丟到床尾時心臟還在砰砰跳。
不愧是SSR,蠱惑人心的本事恐怖如斯。
沈司星揉了揉乾澀的眼眶,瞥見書桌上的鬨鐘嚇了一跳,居然快要六點了!他還想著上遊戲看一眼陸廷川就下線刷刷題再睡,屬實是想多了。
窗外響起啾啾的鳥鳴和早市喧鬨的人聲,陽光穿過防盜窗欄杆,城中村在短暫的休憩後蘇醒。
沈司星困到眼皮打架,設好鬨鐘,剛想拉上窗簾補眠,枕邊的手機卻嗡嗡震動。
屏幕上是一個突兀的名字——鄭曉梅。
沈司星舉起手機,淺淡的眉毛緊皺,鄭曉梅極少給他打電話,這個時間鄭曉梅通常在睡美容覺,也不可能閒來無事與他聯絡感情。
該不會……?
沈司星捕捉到一點靈光,轉念一想,又尋思鄭劭沒那麼倒黴吧,把屏幕朝下一扣,把毛巾被拉過頭頂,悶頭就睡。
然而,手機嗡嗡聲停頓一瞬再次響起,鄭曉梅鍥而不舍連環奪命call,一點兒也不在意吵醒準高三生沈司星。
出租屋隔音不好,沈司星這邊手機震動,隔壁租客忍無可忍用拳頭捶了幾下牆:“他媽的,小兔崽子,有完沒完?!”
“……”
想起隔壁大哥壯碩的身材,沈司星打了個激靈,擔心平生事端,接起電話,壓低聲音道:“喂?鄭阿姨?”
他話沒說完,電話那頭鄭曉梅已然號起了喪:“司星,星星,快回家救救你哥吧!”
“我哥?”沈司星詫異。
“是阿劭。”鄭曉梅哽咽,“你哥哥他出事了。”
沈司星倚坐在床頭,兩條長腿交疊在涼席上,五分睡褲往上滑到胯,露出纖瘦蒼白的大腿。一束日光自窗簾縫隙照入出租屋,落在床墊上,像一條雪白的緞帶束住他的腳踝。
他輕提嘴角,目露譏誚,語氣依然乖巧懵懂:“鄭劭?他怎麼了?”
“昨晚我出去打牌,回來得遲,剛打開家門就看到阿劭直挺挺地躺在餐桌上。”鄭曉梅抽泣,聲線顫抖,似乎心有餘悸,“桌子上碟啊碗啊都沒收拾,一桌子菜全被他一個人吃了。阿劭肚子都脹起來,鼓鼓囊囊的,就像……就像孕婦一樣。”
孕婦?沈司星抿唇,心想,果然是那個鬼嬰。
鄭曉梅虛著氣聲說:“我嚇得要死,求他不要再吃了,可是阿劭不聽我的,飯菜吃沒了,就去啃餐桌上的花,吃紙巾。要不是我拚死攔住,阿劭還想把刀叉都吞下去。司星,你說你哥他是不是……中邪了?”
“唔。”沈司星頓了頓,電話那端的鄭曉梅吸了口氣,他揉揉鼻子,鼻音濃重,“這我也不清楚。鄭阿姨,我真不懂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