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77(1 / 2)

陸廷川怔了怔,後又抹去沈司星鼻尖的一撇血汙,笑道:“再過幾日就是你十九歲生辰,是該準備些禮物。”

沈司星聽出他轉移話題的意思,心頭愈發酸澀,大量失血讓他手腳冰涼軟綿,渾身提不起勁兒,於是隻能倚靠在陸廷川懷中,灰頭土臉地往那人衣襟上蹭,沒多久就昏睡過去。

等沈司星醒來,已是數個時辰後。寢殿寂靜,龍床寬敞,靠墊和被褥像一團團軟和的雲霧承托著他疲憊不堪的身體。

“唔。”

沈司星掀起眼皮,瞥見晏玦站在床邊的燈架上攏著翅膀熟睡,毛蓬蓬的肚子一起一伏。

他渾身清爽乾淨,興許是陸廷川幫忙清理過,傷也已經好了,被老七碾碎的肩胛骨恢複如初,曾經遍布鞭痕的皮膚光潔白皙,沒有丁點瑕疵,隻不過丹田裡的玄冥之氣尚未充盈,臉色看上去尤為蒼白。

沈司星抬了抬胳膊,發現他裹了一身寬鬆的寢袍,質地像絲綢,又似凝霜,摸上去滑滑涼涼的,衣襟大敞,露出大片單薄的胸膛,袖口繡著銀色盤龍。

他愣了下,立馬掀開被子,看到自個兒好歹穿了褻褲,才長出一口氣。

但一想到這身衣裳很可能是陸廷川的舊物,沈司星就有些坐立難安,陸廷川把狐皮大氅給他就夠親昵的了,現在又讓他穿貼身的寢衣,嘴上卻言之鑿鑿,說他年紀太小,拿來日方長搪塞他……

這是什麼意思?

越往深處想,沈司星越憋氣,等陸廷川進來的時候,便瞧見他冷著一張小臉,攏著被子坐在床頭。

“醒了?”陸廷川溫聲問。

沈司星扭過頭去,乖戾的神情柔和下來,小聲叫了句:“師父。”

陸廷川側坐到床頭,自然地握住沈司星的手腕,搭上脈搏,一縷銀絲從他指尖鑽入沈司星的血脈,探查了一番。

“沒什麼大礙。”陸廷川垂眸,看向裹著被子跟飯團似的沈司星,失笑道,“眉心死氣有點重,應該是你在酆都待太久的緣故,回到人間休養幾日就好。”

沈司星嗯了聲,低下頭,凝視陸廷川握著他的那隻手。掌心寬大溫暖,指腹和虎口有一層經年累月練劍留下的薄繭,落在他手腕內側薄薄的皮膚上,稍一觸碰,就磨得有些癢。

癢意像一簇絨毛劃過肌膚,從手腕一路蜿蜒爬上耳根。

陸廷川在低聲交待些什麼,沈司星已經聽不清了,他反手攥住陸廷川的手,在對方愣神之際,半跪著,膝行到床沿,摁住陸廷川的肩,欺身親了下那人的臉頰。

親吻轉瞬即逝。

寢宮陷入一片沉默,唯有沈司星急促的呼吸聲。他整張臉都紅了,唇線緊抿,想要立刻鑽進地縫裡去。

親嘴還算他有點膽量,親臉頰半慫不慫的,想找借口又洗脫不乾淨,簡直是親手把自己推到左右為難的境地。

可是下一秒,沈司星就不那麼懊悔了。

陸廷川扣住他的手,手指嚴絲合縫地嵌入指縫,另

一隻手扶住下頜,輕而易舉地迫使他仰起頭,還沒回過神,唇上就被落下一道親吻,遊刃有餘地撬開齒列,攻城略地。

沈司星本能地想躲,恍惚間聽到陸廷川的一聲輕笑,忙闔上眼皮,閉上眼之前,他看到陸廷川動了動指尖,龍床邊的玉勾叮當晃動。

床幔飄落,人影幢幢。

不知持續了多久,久到沈司星忘了自己是否還在呼吸,模糊了生死的界限,唇舌都酥酥地麻,脖頸僵硬,仍要維係著引頸受戮的姿態,仿佛獻祭般將自己供奉到酆都的祭壇上。

半晌,陸廷川才鬆開對沈司星的桎梏,幾縷長發卻不聽使喚般垂落在沈司星臉側,溫和的眉峰微蹙,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控。

沈司星戀戀不舍,手順著陸廷川的衣襟滑下去,方才覺得不妥,默默蜷起手指,縮進袖口。

“禮物不想要了?”陸廷川看著他失神的情態,心中軟成一片,忍不住拿話逗他。

哪想到沈司星回:“不想要了,有這個就夠了。”手指猶落在腫起的唇峰上。

“還是要給的。”陸廷川笑了笑,眉梢眼角儘是溫柔風流。

說著,又摸了摸沈司星的頭發,把睡得翹起的亂發撥到一邊,末了,很煞風景地來了句:“你不能在酆都久留,現在就回去吧,我過些時日去龍城看望你。”

沈司星不解:“可是泰山的問題還沒解決?”

“不,泰山和酆都的事由我去跟天庭交涉,泰山府君身消道隕,主動權落在酆都這邊,不會再有差池。”陸廷川說,“有問題的是你,陰陽有彆,你才在酆都幾日肩頭的陽火就如此孱弱,再待下去於身體無益。”

沈司星撇嘴,嗯了聲,臉上的表情不外乎在說,就是現在死了,能留在酆都當個小陰差也不錯。

陸廷川一眼看穿他的所思所想,搖頭道:“橫死當不了陰差,何況,你現在魂魄不穩,修為不夠,來了酆都也隻能做端茶送水的小鬼……”

沈司星聽出陸廷川在誆他,他的玄冥之氣已修煉到馭鬼,打個把陰差還是綽綽有餘,現在這麼說,無非是在擔憂他的身體,怕他逞能。

於是,沈司星推開陸廷川,從龍床滑下去,從背包裡翻出一套便裝,毫不避諱陸廷川的目光當麵換上,叫醒燈架上的晏玦,把他抄進衣兜。

回身對陸廷川說:“那師父,我先回去了。”

“嗯。”陸廷川倚在床頭,寬袍廣袖如雲堆逶迤。

沈司星走出去幾步,跨過門檻前,側過頭問了句:“你說過些時日來龍城,具體是幾日?”

“二日後。”

“好。”得到陸廷川的保證,沈司星才腳步輕快地離開寢宮。

晏玦迷迷糊糊轉醒,隱約察覺他倆背著自己有了什麼微妙的進展,但又不確定。

路過風雨連廊,行至大殿,黑白無常已變回人形候在殿前的青石台階下,等著送他出鬼門關。

黑無常依然是老樣子,一雙斷眉直飛出眉骨,看著脾氣不大好,見沈

司星出現,張口就吐槽:“陛下究竟跟你說了什麼,讓我們等這麼老久!()”

白無常打了個嗬欠:陛下跟小天師私底下的談話,也是你能打聽的?快走吧,把人送出去,我也好睡個回籠覺,困死我了。()”

“你困?你困個屁!全程睡覺摸魚,讓陛下附身代打,你也好意思說?”黑無常大為不滿。

沈司星默了默,心想,陸廷川說的話,你們還是不知道為好。

兩位陰差一路護送沈司星到鬼門關下,沿途大小孤魂野鬼無不側目,翹首觀望,排場之大,鬨得沈司星臉皮發燒,恨不得腳底抹油立刻就走。

“多謝黑白無常大人。”沈司星頷首,“之後的路我認得,就不麻煩你們了。”

黑白無常也不客氣,幫他推開鬼門關大門,就揮手道彆。

“籲。”沈司星鬆了口氣,把晏玦從兜裡翻出來,捧在手裡,“晏小唧,你還好吧?”

“啾?”晏玦在他掌心跳了一圈,揮動幾下翅膀,“好著呢,吃嘛嘛香,不知道陸廷川給我灌了什麼仙丹,也忒靈驗了。”

“我不是問這個……”沈司星咬住下唇,見晏玦避而不答,便也不再追問。

一人一鳥踏上奈何橋,橋下黃泉湍急,轟隆作響,過了橋,就算來到陰陽交界的地帶,能用秦廣王給他的活無常腰牌直接返回人間。

然而,他們剛走到奈何橋中間,就撞見了一位不速之客。

陰風凜冽,一個小女孩戴著漁夫帽,蹲在橋上拍皮球,皮球的啪嗒聲令人不寒而栗。

“孟婆。”沈司星下意識把晏玦藏到身後。

小女孩站起身,咯咯一笑:“等候多時了,你倆可真磨蹭。”

“你在等我?”沈司星眨了下眼,虹膜外圈燃起血光,儼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當然不是。”孟婆伸出手,孩子般半大的手心頓時從白白嫩嫩,變為蒼老如雞皮,“把他交出來吧,那隻偷摸沒喝孟婆湯的鸚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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