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駕駛座的湯博彥通過後視鏡全程觀看後排兩個人的互動。
他很想就此發表感想, 卻沒有這個膽量。
就識趣地保持沉默。
雖然不太清楚陳淵為什麼要突然戳席景行太陽穴一下, 但席景行的眼神已經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車內一時變得沉寂。
席景行睡意全無,又轉臉看向陳淵。
陳淵察覺到他的視線, “怎麼?”
兩人對視一眼。
席景行手指微攏。
他收回視線,“沒什麼。”
陳淵蹙眉起來, “有話就說, 彆吞吞吐吐。”他伸手扣住席景行的左手脈門,“是不是傷勢加重了?”
席景行看著他垂眸聽脈,在他不注意間,抬手並指往左肩輕點一下。
陳淵果然皺眉愈深, “你怎麼傷得這麼重。”
席景行背靠椅背, 唇色也比剛才更淡,聞言他緩緩搖頭, “沒關係。最多半年, 傷勢會痊愈的。”
“半年,需要這麼久?”
席景行咳了兩聲,“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麻煩你的。”
陳淵放下他的左手, 抬眸看他, “你是為了救我才受傷,如果需要我做什麼, 直接告訴我。”
席景行微微坐直, “你說真的?”不等陳淵起疑, 他又捂著胸口坐了回去, 再咳兩聲才說,“好,我會的。”
湯博彥:“……”
在等紅燈的間隙,他看清了席景行的小動作,一時不肯相信自己崇敬尊重的席總竟然會做出這種行為,十分有損於席總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這時席景行倏然轉眼過來。
後視鏡中偷瞄過來的雙眼猛地撞進他漆黑深邃的眸子裡,趕緊看向正前方。
“看得這麼認真,看出什麼了嗎。”
湯博彥訕笑一聲,才乾巴巴地說:“原來陳先生還精通中醫啊……”
“嗯?”
湯博彥急於轉移話題,硬著頭皮繼續說:“真是不巧,我最近身體沒什麼毛病,不然正好能請陳先生幫我看看。”
席景行語氣仿佛如常,“公司加班的這段時間,還沒有把你多餘的精力消磨乾淨嗎。”
湯博彥:“……”
他險些被口水嗆住。
之後的路程他索性不再出聲,一直堅持到了目的地。
為了彌補剛才車上被發現偷窺的重大失誤,停下車後,湯博彥迅速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他來到席景行一側打開後車門,笑容殷勤,“席總,我扶您下車。”
席景行冷眼看他。
湯博彥被他看得腳底發涼,“席——”
陳淵恰時從車上下來,見狀,“站著做什麼?”
湯博彥直覺席景行眼神已經裹上寒氣,陳淵的聲音讓他終於反應過來,忙往後退了一步,“哦對,陳先生,還是您來吧!”
“怎麼?”
“那個,”湯博彥絞儘腦汁補救,“您力氣大,席總太重了,我扶不動他……”
席景行閉眼緩和情緒,“湯博彥,你不說話,不會有人把你當成啞巴。”
湯博彥從這句話中又看到了黑暗淒慘的未來。
陳淵不打算再聽這兩人顛三倒四的對話,既然湯博彥沒有動手,他舉步上前,俯身下來,“抱住我。”
他淡漠的嗓音就在耳邊。
席景行耳後悄然紅了。
他微抿薄唇,才抬手攬住陳淵的脖頸。
隻不過一個動作,就讓他的手臂僵得酸麻,再被陳淵從座椅上攔腰抱起,他渾身都緊繃得厲害。
陳淵看他一眼,“放鬆。你這樣不利於傷勢愈合。”
席景行暗自深吸口氣,依言放鬆稍許。
湯博彥站在一旁。
眼前的場景,讓他忽然想到當初陪陳淵一起去首都動物園的那一次。
當時為了阻止陳淵獨自進園,他簡直用出了渾身解數,裝瘋賣傻的演技他自認即便比不上影帝,也絕對不會輸給一線演員,可陳淵對待他的方式,他至今回想起來都會脖子酸痛。
不僅如此,差點勒死他的那條領帶,給他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每次看到它都會覺得喉嚨發癢。
然而現在,受傷的人變成了席景行。
拎著他後脖領的那隻手,正攬著席景行的腿彎。
拎小雞變成了公主抱。
湯博彥萬分痛心。
他無聲對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表示強烈不滿,並無聲抗議多達三遍。
“湯博彥。”
“席總我在呢,”湯博彥一個箭步上前,笑得討好,“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席景行道:“今天發生的事,不允許對任何人提起。”
“您放心,我一定把它爛在肚子裡!”
席景行抬手示意他止步,“好了,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湯博彥看著近在眼前的大門,‘過河拆橋’四個字就在舌尖,“……那什麼,您不讓我進去喝杯水再走?”
席景行看了看他,“公司今天讓你無事可做嗎。”
湯博彥嘴角一抽,“不是。公司今天忙得很,多謝席總提醒,我這就回去。”
他剛轉過身,就聽見身後傳來陳淵的聲音。
“等等。”
湯博彥臉上被剝削的心酸頓時化為一腔笑意,“還是陳先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