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晏盈見到太上皇,登時就笑了:“祖父,孫女又來見您啦。”又和承恩公打招呼:“阿盈見過舅祖父。”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這麼快就破了祖父的考題,本就是占了便宜,有幸運的成分在裡頭。這誰能想到呢。就是她自己,也沒料到去清淨台,就遇上了曹宣。遇上曹宣也就算了,居然還在他家遇到了張穩婆的妹妹。

真是無巧不成書。就是這麼巧!天選之女從不畏懼任何幸運。

太上皇瞥一眼她:“聽說你找到證據了,在哪?”

晏盈從袖子中取出那方絹帕,成功地看見太上皇眼神的變化,便笑了,“看來祖父也早見過了。”

絹帕遞到太上皇手裡,太上皇一看,失色墨已經顯現出來,“真宗舊事”四個大字昭示著晏盈在這場考驗中的勝利。

他將絹帕收了,才道:“不怕我貪了你的?”

晏盈臉皮厚,笑眯眯道:“要是彆人,我還怕貪了這證據。換了您,我可不擔心。”

太上皇心道,小滑頭!咱們諸葛家有聰明的,可沒有你這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之前承恩公還說她和宣明太子有些像,宣明可不像他這個小侄女,嘴這麼巧的。

他是看準了這丫頭心裡有恃無恐,但承恩公卻忍不住問道:“為何?”

太上皇心裡一歎:彆問,彆問!再問就把老子的臉皮都扒下來了!

晏盈指了指自己的臉,笑盈盈的:“托了祖母的福。”

承恩公忍不住哈哈大笑。姐夫和長姐感情好是一回事,被這麼大的孫女拿出來說,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上皇責怪地看了一眼承恩公,都讓他彆問了。自己主動秀恩愛的時候挺爽的,被孫女特意點出來,他難道不害羞麼?

太上皇端起了架子,一臉嚴肅,企圖讓自己這個孫女不要那麼無法無天,保留住自己岌岌可危的祖父尊嚴,“你查了才一個下午,就查出來了?你去找了靖遠伯?”

晏盈心頭一驚,生怕太上皇聯想過多,他們這些當權者啊,最多的一個毛病就是多疑。該不會覺得她舅舅太能耐了,一下子就查出來了吧。

那就不好了。她不急不緩的:“我去找了舅舅不錯。但這事能那麼快查出來,可不是舅舅的功勞。”

太上皇撇撇嘴:“那是誰的功勞,你這個小滑頭的?”

“可不正是孫女的功勞。”晏盈算是慢慢摸準了太上皇的性子,和他相處起來也不覺得膽戰心驚了。他再是太上皇,從前有多少政績,那都是她爺爺!彆以為她不知道呢,她爺爺這樣的正常人,對她和她阿娘都心有內疚呢。

所以她沒必要和自家爺爺都恭恭敬敬的,就是要時不時撩一撩虎須,和他逗逗樂。想必祖父在大伯走了以後,已經沒有什麼開心的事了吧。作為孫女,讓祖父開心,那是責無旁貸的呀。

見晏盈翹起尾巴來,太上皇就剝了個栗子給她:“說些有用的。”

晏盈快樂地接過,也不賣關子了:“祖父不知曉,從舅舅家中出去後不久,我就遇到了我一個友人。誒,友人相邀,就去他家中做客去了。這做著做著客,就與他家中一個嬸嬸聊上了。聊著聊著,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她竟有個阿姐,在宮中做過穩婆,一問,居然姓張!那我可就來勁了,張穩婆啊!這不就是祖父您出的考題麼?”

晏盈這嘴,真是厲害得緊。承恩公看著她說得起勁,絲毫不懷疑她去彆人家裡也能將彆人的秘密挖出來。看看,她現在不是就和說書的一樣麼?

起承轉合,不知道多帶勁!

太上皇心裡也有些梗塞。這孫女做不成女帝了,該不會跑去茶樓說書吧?他得尋思尋思著,哪塊封地比較富庶,萬一這孫女奪嫡失敗了,起碼還有塊公主的封地在,總不至於餓死。

“怎麼這麼巧?”

晏盈這才有空吞了栗子,味道不錯。“就是這麼個巧宗!這我也想不到啊,友人家中就能尋著線索。”她趕緊站起身來,對太上皇行個禮,“此次也算是我不勞而獲了,祖父要是覺得考驗不算數,孫女也無二話的。”

平心而論呢,晏盈的確撿了便宜。本是考驗她能力的考題,卻輕輕鬆鬆撞了個大運。她這麼說,一則是自己也覺得有些占便宜,二則也想著以退為進,沒準太上皇看在她誠懇的份上,這關就讓她過了呢。

太上皇笑了笑:“算,怎麼不算數呢?”他歎了口氣,“若是這次不算數,隻怕祖父在你心裡是一點信用也沒有的了。”

晏盈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太上皇道:“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大人們吧。你還小呢。不過祖父也給你個準話,明日會試放榜,三日後殿試,殿試結果出來第二日,祖父就掀翻諸葛恕那假貨。”

晏盈又假惺惺地問道:“那阿爹那邊……”

她說阿爹,那自然是皇帝那個冤種爹了。

太上皇昂起下巴:“我親自去,他敢不聽!”端的是為人老子的風範。

他識人那麼準,難道看不出來晏盈心裡有多恨皇帝那個親爹?但是,彆說是晏盈了,就算是太上皇自己,都恨不得將皇帝吊起來抽一頓!什麼玩意兒!諸葛家就沒出過你這種混賬東西!

承恩公自動為太上皇翻譯道:“你祖父的意思是,你阿爹要是還犯蠢,他就一腳踹死他!”

太上皇白了他一眼,卻也沒有否認。

晏盈於是就笑道:“多謝祖父為我主持公道。”說實在的,正如晏盈之前猜想的那樣,如果太上皇是個注重皇室顏麵的,將諸葛恕弄死也就算了,不必將她弄回去歸位。

唔……也不知道是不是占了這張臉的便宜。

最多不超過四日,那事也要塵埃落定了,就有個結果了。也不知道太上皇究竟會如何處理,晏盈並不確定。

但是,諸葛恕肯定要滾蛋是沒錯的。晏首輔那邊,隻怕睚眥必較的太上皇也不會輕易放過,就是要看晏家要脫幾層皮了。

還有皇帝……晏盈想到他就心裡一沉。祖父就算再心疼自己,皇帝也是他的親生兒子,還是僅有的兒子。所以祖父會不會治他,真的很難說。

太上皇真是喜歡打突擊,忽然又問晏盈了:“你說的那位友人,是男是女?”

晏盈心裡一緊,麵上還笑著:“我在崇文書院上學,祖父說我的友人是男是女?”

倒是將問題反推回去了。

太上皇仔細在回憶裡搜尋了一下,那個張穩婆妹妹他的人是尋到了不錯,也成功弄到了她舊宅的絹帕,看過了才給放回去。隻是,這張穩婆妹妹如今在哪裡過活,他可沒查過。

這可是一查一個準的。

晏盈也陡然驚覺,隻怕這事也牽扯進曹宣那裡了。她剛才就不該那麼老實的,現在好了,祖父不會找曹宣下手吧?

“祖父放心,這絹帕,隻有我一人看過了,我也知道事關重大,不敢叫外人看見的。”她為曹宣背書。

要是真讓她未來的肱股之臣卷進這件事裡,她得哭死。曹宣得冤枉死。

太上皇也沒說信,也沒說不信,點點頭,叫她自去了。

晏盈當然是更信任母族的,立刻就又去了一趟靖遠伯府,將已經解決了的事告訴了舅舅聽,並讓舅舅找機會把消息傳給阿娘。

之後又開始琢磨曹宣的問題了。以曹宣的水平,明日放榜時隻怕前三不成問題,祖父該不會這麼草菅人命吧?

她要不要現在去曹家提醒一下他呢?提醒他快跑?可是這有什麼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上皇真要殺人的話,他能跑到哪裡去。

要是祖父已經派人跟著她了,她現在跑去曹家豈不是自投羅網?本來他不一定會查,要是查了,也沒那麼快知道消息。

她越想越後悔,現在是動也不能動,放任不管也不行。最後隻能寄希望於太上皇沒有那麼不分青紅皂白。

畢竟她已經拿著絹帕去找了太上皇,這已經表明,她和絹帕的主人有過聯係。太上皇應該不會亂來……反正再過四天就要揭露真相了,屆時人人都知曉諸葛恕就是個假貨,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她哪裡知道,她走後不久,太上皇就對著承恩公道:“小兒女不知情態多可愛。”

承恩公笑道:“你這孫女,是個聰明的。她那友人,隻怕也是個厲害的。”

“你信她的鬼話?我看她那友人必然是和她一起看過那絹帕了。”太上皇哼笑了一聲。

承恩公道:“那又如何?難道你要大開殺戒?我看剛才你那丫頭表麵鎮定,心裡隻怕慌得不行了。”

“哈哈,就該讓她慌一慌。”太上皇終於笑出聲來,“在我麵前裝高人範,什麼事都要大包大攬的。還不是個小人兒。”

看到和妻子容顏相似的孫女做出一臉可愛的表情,他可真是太喜聞樂見了。

承恩公拿手指指了指他:“分明喜愛這個孫女喜愛的不得了,做什麼總和她作對。”很快又說到正事上,“你這考題,她撞大運通過了,你心裡可真的認可?”

若隻是表麵認同、實則不認同,那晏盈這一遭算是白走了。

太上皇嘿然笑道:“我不過是嚇唬她,少讓她尾巴翹太高了。她這哪裡是全然運氣?尋常人,就算到了友人家裡,難道會紆尊降貴地與那家仆人交談?與人交談也就罷了,還能三兩下套出人家家底來?”

承恩公之前是沒有細想,這麼一想也覺得晏盈這個人的可怕之處了。確實如此。有個在宮裡當穩婆的姐姐,又是已經去世多年的,誰會忽然提起來?更彆提和太子有關的,這種宮廷秘史,非晏盈這樣嘴巴巧、心思活的人才能套出來。

太上皇繼續替孫女得意道:“能哄得對方拿出絹帕,將上麵的失色墨祛除,解開字謎,這些能力,難道不值得我高看一眼?”

真要讓二皇子、三皇子去解密,還不定能有個什麼結果呢。他們到了友人家中,隻怕連打聽都不得門路。晏盈是撞了巧不錯,可也是她願意做這個有心人,習慣隨口問問。這難道也是她的錯不成?

“你如何知道是她自己祛除的失色墨、解開的字謎?”承恩公知道太上皇的人已經提前把失色墨祛除過一次,當然,為了考驗孫女,又重新弄上去,放回原處了。

太上皇“哈”一聲:“我孫女自己不會解開,不懂怎麼祛除墨水,這有什麼!她手下有人願意為她做,她能招攬到這樣的人才,不是她自己的本事?”

馭人之道,晏盈已經展現出來了。若她真成了女帝,一個國家大小事那麼多,難不成還全讓晏盈來處理?

承恩公此時是心服口服了,又眼紅太上皇了,“此前你還說兒孫不肖,如今可滿意了吧。”他的聰明孫子周久思都遠遠比不上太上皇的聰明孫女晏盈呢。

要說心眼,晏盈和周久思加起來一千個,周久思兩百個,剩下八百個都是晏盈獨占的。

第二日是會試放榜,晏盈早早就往放榜的地方去蹲曹宣了。他昨日說過今日會約上裴熹一同來等放榜。

她一定要蹲到曹宣啊。昨日一夜輾轉反側,真怕曹宣小命不保。

晏盈一大早,就提前到了貢院對麵的茶樓定了個雅間。今日個個都想來湊熱鬨的,除卻應考的學子和家屬外,就是最愛湊熱鬨的燕京老百姓了。

茶樓頓時人滿為患。好在她提前定了房間。

不少人是在賭坊裡下了賭注,看國子監兩個魁首究竟是誰摘得桂冠,也不止裴熹、曹宣二人,還有其他地方上來的解元,也獲得了提名,隻是壓在他們身上的是少數。

當曹宣與裴熹二人出現在茶樓下方的時候,晏盈簡直是喜出望外。祖父沒有亂來!他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刀的人!

曹宣平平安安地活下來了!

她頓時高興地和那二人招手。

曹宣也看到她了:……

還是難得看到這麼活潑高興的她。

時間還早。他們就算擠到前麵去也看不著。他還好,覺得自己必能中的。但裴熹那家夥非說他想知道二人名次,還想早點知道,硬要拉他一起來看榜。

其實,河東裴氏這樣的人家,難道沒有家下去看榜?以裴熹這樣的家世,就是躺在家裡等消息也成。曹宣深以為,裴熹大概和晏盈一樣,以為自己家裡窮得很,沒人來給他報消息報喜的,所以非要拉他一塊。

裴熹這人,初相識覺得他有些公子哥的勁,實則內裡很是心熱。二人能玩得來,也是彼此之間都差不多的原因。

曹宣“咳咳”一聲,對裴熹道:“我上去茶樓坐坐。”

裴熹沒看見晏盈和他們打招呼,見曹宣說要上樓,他也點點頭,表示同去。

曹宣:“……”

二人一道上了茶樓,晏盈從雅間門口等著,請二人進去,“咱們也是熟人了,不必客套。”

這話說的不錯。在座三個人,曾經在皇後娘娘的生辰宴上作為學子代表賀壽的。彼此相識,不是靠的家世,而是靠的才學。晏盈不覺得自己是女子就低人一等,裴熹和曹宣二人也能夠平等看待晏盈,覺得她、沈文汐和自己是一樣的。

裴熹心道,晏盈好歹也是我祖母的學生,確實是熟人不錯。唉,不能深想不能深想,一想就想到祖母有多喜愛沈文汐和晏盈兩個了。這些日子祖母又開始舊調重彈,對著阿爹說,也不知道生個女兒好給我打扮孫女。

裴熹夾在大人們之中,才知道了原來在自己小時候,還被祖母穿過小裙子!因為小時候玉雪可愛,沒有孫女的祖母簡直喪心病狂,對著自己瘋狂打扮。還是他三四歲後,他阿爹阿娘看不過眼了,才勸她放棄的。

裴熹:……

晏盈目光灼熱地看著曹宣:“曹宣,昨晚睡得可好?”

要是太上皇派人到他家來了,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的。她急於知道自己是否連累到他了。

曹宣卻不知道內情,被她這樣一盯,頓時就麵上燒了起來。她怎麼還關心起自己昨日睡得好不好的問題了,這有些過於超出二者界限了吧。就會顯得有些親密。曹宣有些埋怨晏盈,說就說了,做什麼要當著裴熹這家夥的麵說。

這多不好啊。

他還是回道:“挺好的。”

裴熹也不明內情,還道:“晏大小姐不必替我們操心,說句托大的話,此次科考,我與從嘉必然在一榜的。”所以自然是睡得香甜的。有些人會焦慮科考成績,但如他們這樣的天之驕子是不會的。

晏盈笑道:“不必叫我晏大小姐,直接叫我晏盈吧。我也叫你裴熹。”見裴熹應了,又道:“這在不在一榜的話,與我們說了也就算了,可彆在外頭說,否則該惹人注目了。”

確實如此。又不是作弊,明明是靠自己真才實學考出來的,可彆臨了了受這種不白之冤,扯出什麼科舉舞弊的大事來。人心是最不可測的,同屆舉子都是競爭對手,參加科考的足有五千多人,通過會試的卻隻有兩三百人,落選的人數遠遠大於通過的人數。

要是公平科舉還好,落選的也不會怎麼樣。但是如果傳出什麼風聲來,隻怕那些落選的就會心裡多想幾分了,會不會就是這內幕害我沒上呢?有些人甚至巴不得科舉不公,來一次重考,這樣自己還能多一次機會呢。不能說是人性陰暗,隻能說是人性如此,人心如此。

裴熹也有些臉紅,“這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和從嘉都是我的朋友,我才有些大言不慚起來。”他高高個子,說起這些有些不好意思,還摸了摸頭。

晏盈看得心裡樂死,這小哥兒還挺好逗的。“你可不算大言不慚。今科我就等著看你和曹宣的好成績了。”

曹宣目光幽幽地看著這兩個人。尤其是看著晏盈。她之前不是也對自己說過“不用叫晏大小姐麼”。好哇,原來她對誰都是這樣的,和自己說的話,也沒有什麼特殊的。

他之前算是白花心思了。這姑娘的心思分明就是一片海。好哇,他夢裡說的話果然沒錯。什麼“觀於滄海者難為水”。

他心裡酸酸澀澀的,就和啃了一個獼猴桃似的。不,獼猴桃好歹有點甜味,他現在隻有酸氣。

還有晏盈現在的模樣,分明和裴熹也很說的來。他不過是心裡想了一會,裴熹都已經開始將自己的字告訴晏盈了。

晏盈念了一遍:“臨舟。你和曹宣的字一樣都很好聽。”

字從嘉的曹宣忍不住挺了挺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