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2 / 2)

晏盈謝過皇帝,心裡卻忍不住開嘲。

皇帝又與陸皇後說:“欽天監那邊已經在擇定良辰吉日了,到時候讓阿盈認祖歸宗。封號的話,父皇說他來想。名字的話,阿盈要不要換一個?還叫盈字麼?”

陸皇後心道,這還差不多。如今諸葛恕那個西貝貨是肯定要被趕走了。嗬嗬,晏首輔這次不死也要脫層皮,就算還能為官,扯上了掉換皇家血脈的疑影,難道晏君樂日後還有這麼多人信重追隨?

她就一步步看著晏家下地獄去。

陸皇後不是不尊重孩子意願的:“阿盈,想不想換個名字?”

晏盈笑一笑道:“諸葛盈,挺好聽的。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她要用這個名字警醒自己,永遠不要自滿。雖然今日是把晏家弄進牢裡去了,可誰知道皇帝有什麼昏招頻出的。而且,今日大部分也是祖父的手段。她要學的,還多著呢。

皇帝便知道女兒仍然要這個“盈”字,點了點頭。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想到諸葛恕,之後怕是不能再用這個名字了。那孩子真可憐。

皇帝用完膳,提出要處理朝政,卻見女兒眼巴巴地望著她:“阿爹,掉換我的人,他們不會有好下場的對麼?”

皇帝心頭一梗,畢竟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員。但麵對女兒這樣的神情,他委實說不出彆的答案:“對。阿盈你放心。”

晏盈聞言笑了,行禮道:“多謝阿爹。”

皇帝想對晏盈說,到了宮裡就有宮裡的規矩,對皇帝和陸皇後要叫父皇母後,不能像在晏家一樣“阿爹”“阿娘”地叫,可是想到這孩子在晏家那麼多年,怕是習慣了。且“阿爹”也更親切些,也就沒糾正。

他確實要好好補償這孩子才是啊。

皇帝一離開,晏盈和陸皇後就忍不住笑了。皇帝當她們是傻子,不知道他也是罪魁禍首之一,想來太上皇也沒有告訴他,否則他不會還是這個模樣。

晏盈心裡更是解氣,皇帝可是說了,他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的,叫自己放心呢。她就等著看呀。

一回頭,卻見陸皇後不知道從哪拿出一疊小紙條,“阿盈,抽一個。”

蛤?

晏盈隨手抓了一個,見上麵寫著“明樓的天字一號房”。晏盈來安朝也有快半年,自然也知道這“明樓”是個什麼去處。

燕京若說吃,八分都在明樓。這裡頭的大廚手藝,據說比起禦廚也不差,又因為在民間,時時有精進,又有許多新奇野趣。明樓開了百八十年,生意還和一開始一樣,好得不得了。

而天字一號房則更是整個明樓最頂級的雅間,若友人要請客在這,那真是將你視作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姐妹了。貴,好吃,好玩,三個合在一起,一般人誰頂得住呀。

“阿娘?”

陸皇後見晏盈抽出了一個和“吃”的有關的,也笑了:“好孩子,你阿爹送你的算什麼,沒白得晦氣。”

“阿娘給你準備了好多禮物。吃的玩的用的穿的,都有。你呀,隔兩天就抽一個。”陸皇後望著晏盈,眼裡暖融融的。她的女兒,被虧待了太多,好在也平平安安長大了。她這個做阿娘的,彆的沒有,就是錢多。

晏盈這才知道原來還有彆的很多禮物。想到陸皇後自從與她第一次見麵後的種種,她也忍不住心頭發酸,又發暖。“阿娘,您實在不必……”

陸皇後還沒說話,春英卻已經自顧自說起來了:“公主,您可彆為娘娘省錢了。您是不知道,娘娘自打知道您是她女兒以後,就開始搜羅一些禮物了,還去信拜托了舅老爺。您若是不要,娘娘可要傷心了。”

不愧是陸皇後身邊的貼心人兒,這話一說,陸皇後果然抿抿唇、做出小心翼翼的樣子,晏盈哪裡是這種老江湖的對手,立刻就鬆了口:“阿娘!您真好!”

陸皇後笑嗬嗬:“這些哪裡補償得了你受的苦。從前晏家欠你諸多,他的兒子倒占了不少便宜。這些都還沒拿回來呢。”

晏盈小聲在陸皇後耳邊說了幾句話,聽得後者連連點頭,對,就是這樣才解氣呢!

晏盈又抱了抱陸皇後:“阿娘,從前我看那晏知和韓氏那樣親密,還當隻有她們母女方才如此。可現在,我才是真的腳踏實地了。我也有阿娘了。”

陸皇後聽得心酸,摸了摸晏盈的頭發:“你的阿娘可比晏知的阿娘好。”咱們不用羨慕她。

晏盈咧開嘴笑,是啊,她可是陸皇後的獨生女。韓氏可有三個呢,再如何疼愛子女,那也是一顆心分作三份使,每個人隻能得三分之一。

見娘娘和小主子親昵,春英和陸九枝對視一眼,也都笑了。二人自去一邊忙活,陸九枝趕緊告訴春英小主子用膳的喜好,方便日後公主到娘娘這了,也有合心意的東西吃。

晏盈道:“阿娘,明樓的天字一號房,可多好吃的。要不我找個機會,把您一塊帶出去?”

陸皇後是提前花錢定好了房間,可她自己是不會去的。

晏盈是公主,出宮還方便些,又有太上皇的庇護。可她已經是皇後,嫁了人就沒有那麼方便了。“阿娘年輕的時候也是明樓的常客,就不湊這個熱鬨了。你在書院,朋友頗多,乾脆請上她們一同去。”

晏盈聽了,也不再提了,心裡卻暗下決心:阿娘是因為嫁了皇帝,才不能出宮。日後她當了女帝,阿娘還不是想怎麼出宮就怎麼出宮,想怎麼瀟灑就怎麼瀟灑。

還有,皇帝那個渣男都三妻四妾的,難道阿娘不能……裴初驟那樣的是找不著,但是誰規定阿娘嫁入皇家就一定隻能守著皇帝這麼一個渣男到死了?

當然,晏盈以己度人,見過了裴初驟那樣驚才絕豔的人,隻怕眼裡再也沒有旁人了。

是以晏盈也不多說什麼了。“好。阿娘,等太子這事了了,我還想回書院上學。”

陸皇後:“二皇子、三皇子也不在國子監上學,而是由宮中上書房大儒教導。不過,你願意去,便去吧。時務齋倒是個好地方。謝寧也是個好先生。”

讀書明理,結交友人。阿盈即便是有意那個位置,也不是那麼快的。再多學些東西,往後總用得上。

晏盈歡天喜地:“是,阿娘!”

若是父皇不允許,便搬了太上皇這座大佛出來,看誰才是爹呢!

她們母女高高興興地,與之對比的卻是晏府一片愁雲慘淡。

禁衛軍統領親自出動,將晏府所有相關人士帶到大理寺去。如韓氏、晏常平這樣的主人家不用說,就連韓氏的貼身心腹如苗嬤嬤等也沒有被放過。不心腹的下人仍關在晏府,留了一些人把守。

這當然算不得抄家。但是,與太子相關的事,自然是大事。有種動皇帝孩子的人,隻怕不死也要脫皮。統領心想,晏首輔這次怕是翻船了。

韓氏見一隊禁衛軍闖進來,大驚失色:“你們如何敢擅闖?”

統領道:“韓夫人,陛下已查明,太子殿下是你與首輔大人的兒子,晏大小姐才是皇家血脈。陛下命末將將所有晏家人押送到大理寺,由大理寺卿查明誰才是主謀。韓夫人,得罪了。”

韓氏:???

這麼說,不光是我,就連我夫君晏君樂現在也在大理寺的監獄裡蹲著了?

且不管晏君樂,韓氏幾乎要抓著統領問:“那,那太子殿下如今在哪?”

統領這才發覺自己方才口誤:“適才末將口誤,是首輔公子。首輔公子如今也已經在大理寺裡,等候發落。韓夫人彆擔心,若與你無關,定不會牽連到你頭上的。”他也是糊塗了,哪裡還有什麼太子殿下!太上皇親口說了,他不過是鳩占鵲巢的假貨而已。

韓氏頓時心都涼了。皇帝難道不管她們母子了麼?她的孩子們啊。她從未想過真的有東窗事發的這一天,可今日,真的就像做夢一樣。她迅速冷靜下來,既然如此,隻能保住自己的孩子才最重要了。

東宮。

晏知聽了消息,手中的銅鏡啪一聲落在地上。

她麵目猙獰:“你說什麼?我阿姐才是皇後和陛下的女兒,太子殿下是首輔的兒子?”

“是、是啊。”被她緊緊抓住的宮人都快嚇傻了。東宮傾覆,他們這些宮人能得什麼好?

他娘的想起來就是一肚子淚!被分配到東宮,人人都當是好事!實則根本不是,太子殿下陰晴不定,時不時就要踢人打人,偏偏麵上名聲那麼好。他當太子的時候,咱們這些雞犬是一點好處也沒享受到。他現在要倒黴了,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跟著一起死……

晏知人都要傻了。那她豈不是……嫁給了自己的親哥哥?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想到這裡,她幾乎忍不住要吐出來。

宮人也有些同情地看著她,晏知嫁入東宮,地位低,又不受殿下寵愛,諸葛恕一次都沒有來過她的住處。於是她也越發瘋魔。可現在,她嫁給了親哥哥啊,天哪,這是什麼人性的泯滅,道德的淪喪!

“不好啦不好啦,禁衛軍來了,要抓晏孺人入獄!”

晏知被嚇得昏迷過去。

這場驚天大變自然是迅速席卷了燕京大小百姓。很快就蓋過了上午今科進士新鮮出爐的風頭。

嘿呀,誰能想到,真是戲台上都不敢這麼演哪,首輔家的閨女,搖身一變是公主,皇帝家的太子,實際上卻是首輔家的兒子。

你說,這裡邊能一點事也沒有麼?!

隻怕呀,這燕京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如果燕京也有個“京城熱搜榜”的話,那麼此時的榜首仍然是“新科狀元曹宣”,第二是“狀元探花顏值殺我!”。但一條名叫“皇家瓜保真”的熱搜,則以竄天猴的速度火速上升。

曹宣在家中也聽說了這件事,不由展了展顏。

他的臭弟弟曹徵瞠目結舌:“我的娘哩,皇帝老兒真的有閨女啊。那我兄長剛剛當了狀元,豈不是真要娶公主了?”

曹宣微微搖頭,那姑娘的性子,如何是娶得了的。她之前與他談話,已經不著痕跡地表露了自己的野心,日後絕對是衝著那個位置去的。

說“娶”字都是輕瞧了她。

可他不覺得氣餒。日子還長,每一天,都有趣的很。

剛從他家離開的裴熹卻去而複返。裴熹中了今科探花,他是狀元,二人本就是極為要好的知己,一同在他家等放榜,反正自有人會來報喜,不必再同上次一樣等待在貢院門口。

果然,來報喜的人高興得很,跑了一家,報了兩次喜,舒坦舒坦!這喜氣,算是沾到了!娘哩,回去就抱抱我的胖兒子!

裴熹高興完,就家去了。這才一會,又急匆匆跑回來,和曹宣道:“從嘉,不得了,晏盈居然是娘娘和陛下的女兒啊!太子殿下是個假的!”

曹宣斂斂眉,頗有些同情地看著吃瓜回來的裴熹。

想當初,他剛剛與裴臨舟認識的時候,那廝端的是世家風度,清清冷冷,白衣不沾塵。可如今呢?也不知道是和他玩得多了,還是同那喜歡笑的晏盈玩得多了,哪還有什麼高嶺之花的模樣?

這興奮的小神情,這放光的大眼睛,這恨不得與曹宣再討論個八百回的嘴巴。

裴臨舟啊裴臨舟。

掃地的方叔、屋簷底下織毛線的張嬸、連同練拳的周叔,都有些吃驚地看著裴熹。這裴家公子常來,他們也都認得。怎麼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探花郎剛才明明還挺舉止端方、清冷如月的呀。

裴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如今太過放誕,這還是有好多人在呢,收住了腳步,做了一下表情管理,一臉嚴肅道:“從嘉,朝中有變。太子殿下身份不明,隻怕風雨就要來了,咱們也得未雨綢繆。”

曹徵看著裴家哥哥這變化的嘴臉,嘴巴驚訝得成了個“o”字。

再看一眼哥哥。謔,好淡定的少年郎!

曹宣點一點頭,“臨舟此言極是。請入舍內詳說。”

裴熹跟著曹宣入了書房,一關上書房門,就變了臉,“晏盈真是公主呀!真想不到!這樣也好,也好,太子那個假的走了,真公主回來,才算各歸其位。”

曹宣心道,這算什麼各歸其位。這才剛剛還了一點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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