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VIP(2 / 2)

“他們並不信一個烏儀皇子賊膽包天。可很快邊關告急,裴初驟隻好先隨著你外祖去北疆。他是有心護著你外祖的,所以危難之際也以身相代,你外祖便對他的死耿耿於懷。裴初驟的那場戰爭,其實也有可疑之處。仿佛北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居然知道兩位大將所在之處。須知他二人當時可是秘密燒營,乃絕密計劃。”

“裴初驟就這麼死了,你外祖當然不死心。而且他事後反複回想,那些人似乎並非衝著他去的,而是衝著裴初驟去的。”靖遠伯果然比陸晚亭了解的要多一些,大概也因為怕陸晚亭接受不了裴初驟的死亡,不怎麼對她提起細節。“你外祖死死追查,或許正是這,引起了有心人的懷疑。”

諸葛盈輕聲道:“建元二十二年十一月,與天曆一年五月,北翟方領兵之人皆是代王。”

“這就解釋得通了。”靖遠伯歎了口氣,“通敵叛國,企圖偷龍換柱,國之蠹蟲!”

若是往日,以靖遠伯的脾氣,他得知此事與晏君樂、皇帝都有關係的話,肯定會立刻提刀宰了他們,至少也叫他們狠狠吃個教訓。他阿爹,他欽定的“妹夫”,全都死於陰謀。可如今形勢不同,外甥女能將這件事提到他麵前來說,顯然事有異常。他不能衝動。

諸葛盈便將曹宣的身份說與他聽:“舅舅,昔年外祖父身邊,可有一位叫曹略的副將?”

靖遠伯與靖遠侯父子二人並非守著一城,可豈能不知父親身邊最親信的副將名姓,立刻點頭:“是有一人。”

“這便對上了。”諸葛盈點點頭,“戶部員外郎,今科狀元曹宣,正是曹略之子。隱姓埋名,搜集證據。今日來見我,方告知此事。他手中有他阿爹謄抄的糧草賬本。”

“曹略的孩子還活著?”靖遠伯吃驚起來,當年北疆出事,他好不容易殺回來,回到燕京的時候,也派人去找過曹副將的遺孤。畢竟是跟隨他阿爹的親信,與他爹一起死在了戰場上,靖遠軍將領有責任撫恤家眷。可再沒找到。

諸葛盈聽他這般說了,才苦笑不已:“舅舅,若非他們走了,這口黑鍋就扣在頭上了。彆說他們了,即便靖遠侯府身為皇後母家,不也險些背黑鍋?若非您一路殺回來,靖遠侯府也要洗不清了。”

聞言,靖遠伯默默然。他們陸家一向為諸葛盈效忠,死不足惜,自大安開國以來,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子弟在戰場上,隻為了守住大安疆土。連同他的妹妹陸晚亭,在太上皇一道聖旨下來時,也隻能入宮。

武將家的人不是蠢,不是傻,隻是直,有時候不願意用那麼陰暗的心思去想坐在皇椅上的人罷了。好比他阿爹,靖遠侯委實是個沒有太多心計的人,隻願守住列土。在心計上,他還比不上他的副將曹略。人家曹略好歹知道留點底,交給兒子保著。

糧草不來、布防圖泄露,說和南麵的朝廷沒關係,真是母豬都會爬樹。可靖遠侯當時已經顧不得和朝廷對質了,北翟大軍壓境,百姓急於遷走以免遭禍。太多事需要他操心了。

所以是顧不得,而非不計較。

靖遠伯頓了頓,“自從阿爹死後,我也不甘心。這些年除去帶兵行軍,但凡有空就要回想當年之事。三萬將士絕不可能都死了,至少有人可以重現。這些年,我找到了五個四散的老兵。他們可以作為人證,證明當年糧草不足一事。”

“可這還不夠。”諸葛盈沉了沉語氣。六部還有諸多事未決,她馬上要召見下一個人進來,此時頭腦發昏,被所謂真相衝撞得眼冒金星,一想到阿娘更覺心痛難抑。

“舅舅,老兵們您安置好。其他的我來想辦法。”諸葛盈沉穩道,“晏君樂身上已有諸多罪名,未免人非議朝廷將所有臟事都推到他身上,我們需要實打實的證據。我會好好安排,您先彆急,裴初驟一事暫時不要與阿娘說。”

靖遠伯深知她說的有理。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讓內敵外敵抓住把柄,讓他們說諸葛盈鏟除異己。他應了是,便下去了。

諸葛盈又處理了一下午政事,按照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擅長,各自派了一項任務去辦,才轉道青雀台,去見太上皇。

今日之事,須得與他說一聲。

太上皇本是坐在搖椅上,享受與孫女的天倫之樂,聞言卻驚得站了起身,麵色大駭:“你是說,裴初驟和靖遠侯,也是那混賬和晏君樂害死的?”

諸葛盈點頭:“十有八、九。祖父那年生病,不知內情。裴初驟與我阿娘,並不信朝廷調查的結果,不信大伯死於烏儀之手,仍要追查。大抵發現了什麼,惹了做賊心虛之人的耳目。”

之後的事太上皇自己也可以腦補出來了。作惡之人心裡惴惴,先下手為強,先是裴初驟,可殺了一個裴初驟,又引來了靖遠侯。靖遠侯將裴初驟視為東床快婿,卻死於戰場。所以下一個就是靖遠侯。

可笑兩次通敵,都是對接北翟的代王。

太上皇簡直恨透了諸葛晟和晏君樂。這兩個人,讓曾經的一對英傑死於非命。在他們最意氣風發的年紀。

諸葛盈將目前已經有的證據說了,卻自己就搖搖頭:“此事暫時不好揭開。好在有火器一事,可暫時拖延晏君樂處死時間。”她譏誚道,“若不將他身上罪名全部找齊,真是不甘心。”

晏君樂死則死矣,也合該遺臭萬年。

太上皇先頭憤怒,現在已經緩過來了,他摸了摸諸葛盈的腦袋:“我對不起你外祖父。”

靖遠侯一生戎馬,居然死在了這種蠅營狗苟之上。叫人歎惋。

諸葛盈沉默不語。

他其實也對不起她阿娘。不過,阿娘已然出宮,舊事還是不提了。

和北翟的這件事呢,若是太上皇來處理,他保管處理得好好的,可他有心曆練一二諸葛盈,也叫她多添點功績。畢竟過繼之事還沒開始呢。——若真開始了,那就是個轉輪,快得很,以宣明太子女兒上位,名正言順得多。

諸葛盈明白了他的考驗,從容地一點頭。“孫女去想辦法。隻是,我想見一見晏君樂,祖父要與我同去麼?”

晏君樂,這個攛掇得諸葛晟殺害長兄之人,這個企圖奪走諸葛家江山的人,太上皇既厭惡又憎恨。他這些日子已經查出了當年晏君樂是如何做到的,如何施恩、收買的宮人,如何算計時間給諸葛商送上毒酒。

可歎,知情人皆已身死,那宮人也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你去吧。我在一旁聽聽。”

諸葛盈彎了彎嘴角,沒說什麼。祖孫兩個一道往宮中暗牢去。

晏君樂被關在最裡麵的一間,獄卒都是龍泉衛,可見防禦森嚴。

諸葛盈讓人將晏君樂提出來,送入審訊房,太上皇在審訊房旁邊的一間小室聽著。諸葛盈則坦然入了審訊房。

晏君樂雙手雙腳都被綁得死死的,身上不少鞭痕,旁邊還有兩個龍泉衛站著。諸葛盈的安全完全不會有問題,她如今是深刻吸取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教訓。上次沒有防備皇帝,被他關入暗牢,簡直是奇恥大辱。

晏君樂無悲無喜,麵容平靜,不愧是能乾出這麼多大事的狠角色,死到臨頭還一派鎮定。

諸葛盈吹了個口哨,才笑嘻嘻地湊上前來:“這才沒多久,你就二進牢房了。厲害還得是你厲害。”

“公主何必奚落我。”晏君樂平靜道,“你如今大概是掌政了吧,如何做此小兒之態。”

諸葛盈接了龍泉衛手裡的鞭子,上前抽了一記,“誒嘿,我樂意!”

“痛打落水狗,也不妨礙我如今暫代朝政啊。也不妨礙你晏大人一家共赴黃泉啊。”諸葛盈眉眼皆笑,“晏大人找外室,標準都高的很,非得有利可圖。真不知道是否賣身給了外室。”

晏君樂的眼神陡然一變。她既這麼說,難道是查出了池州府顧言那邊……

“偷運火器,你可真厲害。”果然,下一刻,諸葛盈就給他揭曉了答案,“多虧了你的好外室親自檢舉,她還當如此可以保全自己和兒子,卻不知你所犯之罪,滿門傾覆,斷然留不下他們母子。”

晏君樂死咬牙關,痛苦、憤怒之色一閃而過。

是了,他做了這麼多,也該想到會有今日。風水輪流轉,時命到了諸葛盈這邊,他是無力回天了。

隻是,他到底要奚落諸葛盈兩句:“你以為你那父皇有多高尚?”

諸葛盈嘿嘿笑:“差點忘了你倆是情敵。你知道為何過年之後皇帝便給你穿小鞋了嗎?誰讓你除夕之夜跑去了興南坊啊,夫妻見麵分外情熱,便將發妻帶走。精彩,精彩!這究竟是君奪臣妻,還是臣奪君妻耶?”

諸葛盈的笑意,映入了晏君樂的眼中。他勃然變色,若非不能,早用手指著諸葛盈,“是你!那封信是你寫的!”

是她引他過去!是她在陛下麵前挑撥關係,可偏偏真讓他離間成功了。誰讓皇帝是真的在乎韓氏呢。這計謀若是落在了他頭上,他是斷然不會中計的。

他終於想明白了。可惜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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