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和哲學家談戀愛 沁杳 8976 字 4個月前

淩晨, 殷妙滿頭虛汗地醒來,坐在床上放空好幾秒。

腦袋又沉又重,意識疲累得像跑完整整42公裡的馬拉鬆。

這一覺她睡得極不踏實, 半夜迷迷糊糊驚醒好幾次, 總覺得身後被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趕,裹挾著她在奔騰的命運洪流裡逆流而上,而她身不由己, 隻能被動迎合。

殷妙光著腳下床,悄無聲息地走到陽台, 拉開窗簾望向外麵朦朧的天色。

從冰箱裡取出的牛奶冰涼地滑入喉管, 讓她瞬間清醒, 也凍得心臟悸疼。

喝到一半,才覺出入口味道怪異,她低頭查看生產日期, 這才發現,原來牛奶已經過期了。

胃裡隱隱升起不舒服的感覺,不知道是心理作用, 還是過期牛奶起效都那麼快。

簡直比傳聞中的含笑半步顛還厲害。

殷妙苦中作樂地想。

她和路德維希已經三天沒有聯係了。

最後一次通話的時候,他在電話那頭語調溫柔地安慰,說他需要參加一場無法推脫的家族婚禮,要她再等等他, 等他回來後,他們就一起去華國。

明明隻是普通的畢業旅行, 卻被他說得如同最後的救命稻草。

殷妙含在嘴邊那句“卡特琳娜邀請我去婚禮現場”終歸沒能說出來。

如果他問她, 你怎麼會知道卡特琳娜呢?

她再回答“我知道, 因為她是你的未婚妻”, 然後他們兩人都會沉默下來。

她和路德維希現在的處境, 就像兩隻被趕上薄冰的小鴨子,隻能瑟瑟發抖地互相依偎取暖,但是隻要彆人輕輕一戳,湖麵破裂,兩人就都會掉進刺骨的冰洞裡。

“嗯,我等你。”

最後她緊緊捏著電話,軟軟地應道。

殷妙回到房間裡,翻出一套淺色的西服套裙。

還是她立誌當翻譯的時候,特意拉著路德維希去買的第一套正裝。

換上這套莊重嚴謹的衣服後,她整個人像被箍進無形的籠子,連未施妝粉的臉頰都變得暗淡憔悴起來,殷妙盯著鏡子裡嘴角平平一條線的自己,伸出兩根手指,試著慢慢往上提。

終於擠出一個不那麼難看的笑容。

房門被咚咚敲響。

清醒冷峻的蔡允澤提著袋子出現在她麵前:“起了?你朋友讓我把這個順路捎給你。”

是她之前向林錦書借的配飾:“謝謝學長。”

蔡允澤掃了眼她的裝扮:“你要出門?”

“嗯,要去波茨坦參加婚禮。”殷妙輕聲答道。

他盯著她的臉色仔細看了兩秒,忽然開口:“我送你過去吧。”

殷妙連忙婉拒:“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坐德鐵……”

蔡允澤態度強勢:“不麻煩,開車送你更快,早去早回。”

波茨坦和平教堂,普魯士親王暨霍亨索倫家族首領的婚禮正在低調舉行。

由於這場世紀婚禮對外開放,街道兩邊擠滿了觀望盛況的普通民眾,無數的媒體端著長-槍短-炮翹首以待,到處可見王室專用的白馬香車和黑鷹旗幟。

蔡允澤望向麵前人來人往的熱鬨場麵,眉心微微蹙了起來。

他若有所思地低頭看向殷妙:“你要參加的就是這場……王室婚禮?”

殷妙解開安全帶,忙不迭地向他道謝:“嗯,學長謝謝你,我會自己回去的,你先忙你的事吧。”

蔡允澤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到最後還是平淡地點頭。

“好,我知道了。”

等殷妙的背影融入人海,蔡允澤毫不留戀地調轉方向,準備回去。

遠處教堂方向傳來如潮的歡呼和掌聲,他身形微頓,手指按著發動鍵掙紮好幾秒,最後還是拔出鑰匙,乾脆利落地下車。

殷妙進到和平教堂,那些高鼻深目,舉手投足間姿態高貴的人都會好奇地多看她兩眼。

出席這場婚禮的客人盛裝打扮,姿態高雅,每個都擁有貴族頭銜。

除了殷妙,不僅身份不匹配,那張標準的東方麵孔也顯得過於突兀。

或許是她來得較晚,在最後幾排的位置剛坐下沒多久,禮官就宣布儀式正式開始。

身穿簡約白紗的新娘和禮服筆挺的新郎挽手進場,在神父的主持下莊重宣誓。

他們郎才女貌,門當戶對,麵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切完美得像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殷妙的眼神在前排方向不斷搜索,終於找到路德維希,以及……卡特琳娜。

他們坐在很相近的地方,路德維希目不斜視地盯著立柱,出神得不知道在想什麼,卡特琳娜卻若有所感,轉回頭後視線在後場巡視,捕捉到她時立刻露出嫻靜的微笑,向她隱蔽地揮了揮手。

殷妙想,其實她知道卡特琳娜邀請她過來的目的。

她不過想以這種方式,讓殷妙明白與兩人之間的差距,好讓她知難而退罷了。

就像井底的青蛙和驕傲的天鵝,從來不能放在一起相提並論。

有人生來高貴,有人低如螻蟻。

儀式結束,英俊的王子和溫柔的公主坐著馬車開始遊街,向外麵的民眾問好。

殷妙起身準備離開這裡,角落裡一位身穿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忽然上前一步,躬身靠近她:“殷女士,卡特琳娜小姐請您到後麵見麵。”

他的神態恭敬謙卑,眼神卻始終垂在地上。

殷妙不言不語地盯著他。

見她毫無動作,他又聲調平穩地重複一遍:“小姐說,她和那位霍亨索倫先生有事和你商談。”

殷妙點點頭,終於邁開腳步,跟著他往教堂後麵走。

兩人沉默又快速地沿著小路前進。

走著走著,殷妙發現不對勁,謹慎地停住腳步:“您要帶我去哪?”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偏僻,沿途人影稀鬆,並不像通往宴會廳的方向。

中年男人倏地轉過身來,冷肅的麵容在高頂禮帽的遮擋下變得模糊不清。

他藏在身後的左手微動——

周圍似乎起了風,青綠的草叢被統一壓出彎曲的姿態,遠方隱隱有汽車輪胎碾地的響動。

殷妙脊背冰涼,一陣難以言喻的危機感向她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