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公子世無雙(14)(2 / 2)

“你還是太年輕了。”會吾將軍身體後退,打馬欲行。

宗闕彎腰,直接斬斷了一條馬腿,血液飛濺,馬蹄嘶鳴,背上將軍翻身落地,頭盔已無,卻是翻身撿起了地上的刀,可他揮刀欲往,穿梭而來的箭羽已紮穿了他的大腿手臂,讓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刀身再度落地。

“將軍!!!”

宗闕打馬彎腰,將人拉在了馬背上,直朝霖國軍陣而去:“放箭!”

無數箭矢被火把點燃,在城上士兵大驚失色時鋪天蓋地的射了過去,慘叫之聲極多,即便生還的人,也一時無人敢探頭。

“傳長襄君命令,出城投降者不殺,三日後攻城!”有士兵伴隨著鼓聲揚聲道。

會吾將軍被俘,即便被拔去了箭羽,也是一時不能起身。

【沒想到宿主的師父還挺厲害的。】1314讚揚道。

那一波箭羽直接打壓了黍國的士氣,宗闕再見那渾身被縛的會吾將軍時,他的渾身都透著無力。

“柳不折是什麼人?”宗闕問道。

會吾將軍掙紮不能,轉頭歎氣道:“他啊,他曾是黍國常勝將軍柳洵。”

黍國產糧,更是富饒,這一代黍王能夠在六國屹立,身邊有文武二將,隻是文臣張碩本就是上一任黍王留下,古稀之年,案牘勞形,而武則是常勝將軍柳洵,戰無不勝,替黍國拓寬了不少領土,隻是沙場百戰,怎會沒有暗傷,在黍國征西一役後,柳洵便銷聲匿跡。

有人說他死在了戰場上,有人說他是被黍王殺了,還有人說他是病亡,眾說紛紜,但這個人確實再也不見了。

宗闕了解過這個人,其作戰速度極快,兵用詭道,出其不意,若有他在,此一戰必不會這麼順利。

“你在何處遇到他的?”會吾將軍問道,“他還活著嗎?”

“沂國,還活著。”宗闕說道,“我遇到他時,他暗傷滿身。”

“活著……活著就好啊。”會吾將軍歎道。

“他離開黍國是因為傷?”宗闕問道。

將軍最向往生死之地便是沙場,柳不折不是畏死之人。

“是因為傷,他滿身的傷,早已不能上馬作戰了,留著也無用。”會吾將軍歎道,“傳聞長襄君醫毒雙絕,他如今……”

“暗傷已好,不知道去了哪裡。”宗闕說道。

“原來如此,如此也好。”會吾將軍輕歎,“看在你師父的麵上,彆傷蕪都百姓。”

“本該如此。”宗闕說道。

會吾將軍看著他半晌,驀然大笑道:“極好,極好!”

與霖國第一戰,會吾將軍落馬被俘,主將已失,黍國朝堂上格外的寂靜恐慌。

“大王,長襄君下令,出城投降者不殺。”

“混賬!”黍王拍桌,頭上流毓搖晃,“下令,誰敢出城,格殺勿論!”

霖軍圍城,再未進攻,可蕪都之內卻是殺伐不斷,血流成河。

“將軍,蕪都已亂。”副將說道。

“斬殺無辜臣民是最愚蠢的。”宗闕說道。

若他肯降,作為甥舅還有一線生機,但如此濫殺之人不能留。

越殺,百姓即便口上不說,悖逆之心卻會不減反增,民心,從不是強權壓迫便能成,兵亦是民。

殺戮,爭鬥,壓迫,霖軍圍城,黍國宮城卻被黍國自己的士兵圍了起來,兵戈交鳴,群臣即便奮力彈壓,也隻能慌忙逃竄。

“抓了黍王,向長襄君投誠!”有人呐喊!

“抓了黍王!”

宮城已亂,黍王坐於王座之上,即便呐喊,也無人護持他分毫。

三日之期未到,蕪都城門大開,浴血的將士向長襄君獻上了黍王的頭顱。

頭戴冠冕,君王的眼睛保持著驚恐未定,帳中將軍未言,隻是立於宗闕身後看著麵前跪著的染血將士。

宗闕接過托盤道:“本君接受,從今日起,再無黍國。”

“是。”帳中人皆行禮道。

“接管蕪都,吩咐將士不得擾民,搜尋剩下的黍地貴族。”宗闕說道。

“是。”將軍們各自領命,紛紛下去傳令。

“將軍兵不血刃,此舉大善。”楊通稱讚道。

“此乃多年之功。”宗闕說道。

看似兵不血刃,實則是奉樾多年辛勞,善待伯魯兩地百姓之功。

而壓迫隻會導致蕪都如今的結果,例來□□失民心者皆是如此,內外兼施,隻是這一次格外的快。

黍國亡國,消息傳至寧國洛都,朝堂之上一片沉默。

黍國亡的太快了,快到厘先生的車馬還未到,便已經沒了。

“大王,是否要聯合沂國?”有大臣問道。

“報!急信!沂國王室向霖國遞上降書!!!”殿外傳來急信。

殿中大臣有容色錯愕者,有惆悵歎氣者,還有深思開口者:“大王,霖國攻伐黍國速度極快,隻怕未動筋骨。”

“霖國興兵寧國邊境,一開始就是為了攻伐黍國,防止我寧國後手。”又一大臣道。

“黍國之地本是濕熱難行,毒氣遍布,霖國士兵暢通無阻,想來是長襄君的緣故。”

“難怪是長襄君領兵……”

殿下大臣議論紛紛,寧王紓看著麵前的一幕卻未開口言語。

霖國聲東擊西,再一次搶占先機,斷了寧國的後路,而他的大臣和謀士隻會放馬後炮,若叔華在,必能早一步意識到霖國此次出兵為何,不至於落到如此被動的局麵。

若是……

萬萬沒想到,他有一日也會想若是兩個字。

“兩國並立,寧國進入軍備狀態。”寧王紓起身道,“寧軍可不是黍軍那樣的叛外之人可比的。”

雖勝算不大,但霖國若敢貿然興兵,他寧國背水一戰,也必能讓霖國傷亡慘重。

奉樾敢來,他便奉陪到底。

六國已剩兩國,若能勝,當省去他無數心力。

“是。”群臣皆應。

寧王紓從王座上起身,離開了朝堂之上,他一路行至殿中,直到揮退侍從時,才是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灑落在了地麵上。

黑色的磚瓦,那血液的顏色不明,可沾在手上時卻是鮮紅一片。

寧王紓咳嗽了兩聲,尋覓這地毯坐下,大口吸著氣。

當年那一箭的傷養了很久,可病情還是反複不定,到如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壽數還剩多少了。

年少時立了收服六國的誌向,如今卻是快要死了。

既是快死了,有些事情又何必顧忌那麼多?他若死而不得誌,也該讓這天下人為他陪葬,尤其是奉樾。

奉樾一死,霖國必亂。

“叔華,或許不久後我就要去見你了。”公子紓看著掌心中的血液難以抑製的笑了出來。

殿中笑聲傳至殿外,侍從低著頭,指上亦有顫栗之感。

霖黍兩國戰事結束,宗闕卻是一時還不能返程,隻將信函送至了淞都城。

“大王,長襄君說黍地混亂,待整頓好後就會回來。”傳信士兵彙報道。

“寡人知曉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奉樾說道。

“是,多謝大王。”士兵匆匆離開。

奉樾展信,看著其中筆走劍鋒的寥寥數語,反複看了幾遍,信上所說無非是黍王身死,黍地混亂,需要整頓,否則即便攻下也是功虧一簣。

全是國事,沒有一句問他好還是不好的。

奉樾將信折起,放在了匣中,卻又是難忍,拿出來再度細看一遍,也未發現任何關切他的話語。

“難道就一點兒也沒有想我?”奉樾將信重新放進匣中,隨手按下了匣蓋。

若說戰事忙碌也就罷了,已經結束,便是一兩個字問詢也可,可是沒有。

霖國夜色寂靜,宮廷之中侍奉的人不多,奉樾沐浴之後擦著發尾坐在桌案邊看著呈上來的秘信。

霖國直取蕪都,寧國果然有了動靜,進入軍備狀態,寧國尚武,即便霖國勝算更大,要想拿下,也必會傷筋動骨。

伯魯兩地雖然看著國泰民安,黍國看起來也被攻下,但一旦中央疲弱,那些潛伏之人必會借機煽風點火,想要真的融彙為一國,需要數十年之功方才能成。

接下來的每一步都需要行走的更加謹慎。

奉樾放下發尾,取過筆在紙上記錄著需要斟酌的地方,反複修改著。

霖國從前記錄多用布帛竹簡,絹帛耗費太貴,而竹簡又不便攜帶,霖國經營多年,宗闕做出了這用樹皮草木便可成的紙張,不僅記錄方便,尋常人家的孩童亦可用此書寫,比之絹帛竹簡都要方便許多。

奉樾略有沉吟,筆尖觸碰紙張時,破空之聲呼嘯而來,他翻身避讓,再看時一支箭羽穿過了窗戶,落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有物穿過,殿外侍衛紛紛響應,侍從已入殿:“有刺客!護駕!大王你沒事吧?!”

“無事,在宮中搜捕。”奉樾起身,拔下了牆上的箭羽打量著。

雖然做了偽裝,但是隻有寧國的箭才會如此製漆,箭尖微有綠芒。

“是。”侍衛領命。

“大王,這箭上有毒!”侍從近前護著道,“您沒傷到哪兒吧?”

“無事。”奉樾沉吟道。

染毒,天下皆知長襄君醫毒雙絕,若宗闕在,用毒對他無用,可他現在不在,對方是想要他的命。

寧王紓已經技窮至此了嗎?

“大王,夜裡涼,您先披上鬥篷,若是著了涼,長襄君回來必是要擔心的。”侍從轉身尋來了鬥篷。

奉樾披上,自行係上了帶子道:“今日宮中之事勿要傳出去。”

尤其不要傳到宗闕耳朵裡。

“是,奴省得。”侍從行禮道。

“大王,殿外皆是搜尋過。”入殿侍衛低頭進來行禮道,“未曾發現賊人……”

奉樾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寡人似乎……”從未見過你。

話語未出,那侍衛已是拔刀劈了過來,刀上亦有綠芒。

“大王!”侍從瞪大眼睛,已傾身上去。

然夜色之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極響亮的聲音。

砰!

一聲消弭,那提著刀的侍衛圓睜著眼睛倒了下去,頭頂一枚清晰的孔洞。

侍從嚇得跪地,一時站不起來,轉頭看去,君王的手上拿著一件漆黑的有著孔洞的東西,洞口微微冒著煙,而殺了那賊人的明顯就是那東西。

“大王!!”侍衛們圍了過來。

奉樾以衣袖遮掩了手上的東西道:“核查所有宮人,此次刺殺之人不止一人。”

“是。”侍衛將那死去之人托拖了下去,皆是心有餘悸。

不僅是因為刺客無孔不入,還是因為君王所執武器不像是袖箭,卻是能直接穿透頭骨,還未看清痕跡,直接斃命。

“還能起來嗎?”奉樾看著坐在地上的侍從問道。

“大王,奴腿軟。”侍從低頭說道。

“無妨,待能站起來再起。”奉樾按了下他的肩膀,“你此次護駕有功,寡人自當嘉賞你。”

“是,多謝大王。”侍從感激行禮道。

對照戶籍,一應刺客皆是被逮捕,有新混進宮中頂替的,亦有待了多年的。

“大王,臣有罪,臣必逼問出他們的來曆!”為首侍衛跪地,麵露忐忑。

“不必,一應杖殺,屍身送回寧國。”奉樾語氣輕淡。

“是。”侍衛們皆領命。

“霖國宮中生亂,事出侍衛,不可不罰。”奉樾說道。

“是臣失職,差點兒傷及大王,臣領罰。”為首侍衛拱手道。

“二十軍棍。”奉樾說道。

“是,多謝大王。”侍衛首領行禮道。

多人杖殺,屍身當晚就運出了淞都,趕往了寧國,霖軍逼近寧國邊境三十裡外,霖王問責寧王。

寧國派遣刺客,是否想要毀掉兩國邦交,燃起戰端。

“寧國真往霖國派了刺客?”

“如今霖國如此強大,若真是開戰,我寧國可有勝算?”

“黍國已被吞並,大王緊接著刺殺,是不是真要起戰事了?”

“打就打,我寧國何曾怕過彆國。”

“大王,不知寧國刺殺之事是何人作祟?”朝堂之上有大臣問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寧王紓自知計劃失敗,但這頂帽子卻不能任由扣下來,否則便占不住理字,“寧國有何理由要殺他,若想殺他,又何須如此手段,寧國大軍並非擺設,既想誣陷,便該拿出證據來。”

信帛送達,奉樾輕笑一聲:“他倒是十足無恥。”

不過例來也是如此,行事需占理,即便是造反,也要打上清君側的名號出來。

隻是即便寧國兵力強盛,也不該這個時候挑釁才對,寧王在著急什麼?

“大王。”侍從匆匆入殿道,“侍衛傳報,長襄君已到淞都城外了。”

“什麼?!”奉樾眸中有驚喜浮現,起身道,“大軍何時開拔回來?寡人竟不知道。”

分彆許久,他還以為還需再等上一段時間,卻沒有想到他竟要回來了。

“大王,長襄君未帶大軍,而是帶了身邊隨從快馬趕回來的。”侍從小心道,“您遭遇刺殺之事問責寧國,想來長襄君也知道了。”

但大王遇到刺殺未及時告知,這回來是關心還是算賬可就未可知了。

奉樾繞過桌案的步伐一滯,思忖道:“將鬥篷取來,寡人去看看母後。”

宗闕尊重母後,他還是去躲躲才好。

“是。”侍從匆匆捧起鬥篷。

奉樾匆匆出殿,卻已聞快馬疾馳之聲,待他踏出殿門時,馬蹄嘶鳴,風塵仆仆的男人從馬上跨下,幾步已行至了麵前。

一身戎裝,半身風霜,龍行虎步,漆黑深邃的眸卻隻定格在他一人身上。

奉樾目光頓住,心臟驀然怦怦跳了起來,待人行至麵前打量周身時,已是屏住了呼吸:“你看什麼?”

他的身體在這一句話後被男人擁在了懷裡,腰身發絲皆被扣住:“你無事。”

奉樾的心突然就定了,他伸出手抱住了男人微涼的盔甲,鼻尖酸澀,眸中卻帶笑:“我無事,一點兒事都沒有。”

因為擔心他,所以匆匆趕回嗎。

盔甲胳的有些發疼奉樾卻不願意鬆開:“你呢?”

“我沒事。”宗闕鬆開了他問道,“你這是準備去哪兒?”

奉樾輕怔,眼神微躲,又對上了男人的視線道:“聽說你回來,自是出來迎接你。”

【宿主他騙人,他怕你收拾他,想回娘家。】1314報信道。

宗闕深深看著麵前的君王道:“我信你。”

奉樾對上他的視線,突然覺得有些心虛,總覺得辜負了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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