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闕試圖遊動,卻因為腹部有東西而遊的不快,幾乎是瞬息就被那帶著笑意的人撈了回去,肆無忌憚的揉捏著:“往哪兒跑?我不過睡覺的功夫,你就背著我懷了個蛋,真快。”
宗闕看著他,他確定他剛才睡著了。
“看什麼?我一向淺眠,想騙你個小蛇還是相當容易的。”瀲月打量著麵前滑不溜手卻的確漂亮威武的小蛇笑道,“誦說的沒錯,的確長的漂亮,看起來就很好吃。”
宗闕:“……”
裝睡騙蛇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盤了又盤才將宗闕放開,並好心幫他磕碎了肚子裡的蛋,方便他碾碎吸收。
而當晚不管他如何千呼萬喚,本該盤在軟枕旁的蛇都盤在屋頂不下來。
“氣性真大。”瀲月躺在枕上看著那小蛇,深刻反思自己,得出結論。
若不能趁他小時候玩,等到長大了可不能隨意揣進袖中把玩了,屆時可能就沒有這麼可愛好玩了,自然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宗闕的生活仍然充滿了折騰,但瀲月作為主人還是十分大方的,各種進獻來的靈獸卵還有一些天材地寶通通進了宗闕的腹中,也讓他的體型在迅速長大著。
“主人,誦想要求見。”乾前來通報的時候,看到了那條已經長到手臂粗的蛇正在吞噬著那枚鶴卵,而主人正在津津有味的看著。
“跟他說我正在忙,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瀲月頭也不回的道,“聖地自會護他周全。”
“是。”乾已習慣了主人的未卜先知,隻是目光落在了那又粗了一圈的蛇身上隱隱蹙眉。
他倒無謂主人養什麼,隻是這樣的寵物帶出去,隻怕有人會將主人的形象和如此凶悍的蛇掛上鉤。
蛇類冷血,饑餓時連自己都可吞噬,養在身邊實在是不甚安全。
他一番思慮,終是匆匆轉身離去,他能想到的,主人自然也能想到。
誦等候在殿外,看著去而複返的人道:“勞煩您,不知國師可有空?”
“國師正在忙,但給了答複。”乾說道,“他說您想留多久就留多久,聖地自會護您周全。”
誦眸中露出了詫異之色,鬆了一口氣行禮道:“國師果然未卜先知,多謝。”
他知道自己離不開此處,從靈鹿認主那一刻起就離不開了,巫地不會允許靈鹿離開,他又舍不下它,在外難免會遇上厥,而在此處懺悔修行,反而能夠讓內心獲得一份寧靜。
隻是此事他多番思慮,卻未想到國師竟一眼看破。
乾不再開口,誦則轉身帶著靈鹿離開。
……
巫地的一年四季都是合宜的,因而收成頗豐,百姓安居,隻是每每到了春時,還是需要巫來主持祭春之事。
既要祭祀,各處都要忙碌,儀仗和祭祀之物都要準備好。
瀲月沐浴正冠,出行在即,他看著掛在一旁架子上讓普通人一眼看過去會嚇一跳的蛇,伸手過去極喜愛的摸了摸道:“玄,這次祭春你要好好在家裡看家。”
宗闕看著他,從架子上遊上了他的手臂。
瀲月毫不避諱他的親近笑道:“好了,不要撒嬌,你最近太重了,若是纏在臂上,我的手臂會抬不起來。”
隻是跟他告彆的宗闕:“……”
“自己上樓去,乖乖等我回來。”瀲月轉身將他放在了樓梯上,看著他順著扶手往上爬時笑道,“真是聰明。”
他轉身喚了人進來整理衣冠,宗闕從樓梯的空隙中看著那一片仙風之人。
往年祭春都在宮中高台之上,此次出宮,他顯然是有自己的盤算。
儀仗出行,浩浩湯湯,連仙鶴和靈鹿都帶上了,倒讓這聖地之中顯得有幾分冷清。
【宿主彆難過,主要是普通人不懂的欣賞您的美。】1314說道。
雖然不管宿主長啥樣在它的眼中都是賊好看的,但是如果出現在人類眼中就會賊嚇人,人類好像特彆害怕這種長條的。
雖說蛇和龍看起來不同,蛇被懼怕,龍被崇拜,但真讓龍衝到眼前,照樣都得嚇厥過去。
而它們家宿主原本長的還很小,一副可以隨便盤的樣子,這段時間卻跟吃了膨化劑一樣飛速暴漲,一副能吃下仙鶴的樣子。
隻有樂樂毫無畏懼,該揉搓還是揉搓。
【嗯。】宗闕應了一聲,從扶手上下來,蜿蜒到了地毯上靜靜聽著外麵的聲音。
儀仗的聲音漸漸消失,四周空寂到隻有風聲的時刻,那原本盤在地上的蛇,或者說是蟒開始緩緩變化,長長的身體緩緩收縮,風聲牽動掛在屋簷上的鈴鐺,五指緩緩出現。
瀲月坐在車攆上似有所覺,打開車窗看向了遠去的王宮微微斂眸。
“國師,宮中可是出了事?”誦跪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問道。
“主人,您要何物?”乾開口問道。
“無事,可能是錯覺。”瀲月收回視線,拉上了車窗笑道。
宮中有靈進化,而且專趁他出宮的時候進化,明顯是盤踞了很久,怕他發現具體的位置。
靈獸進化,每一階段都是一道門檻,一旦跨過去,會有質的飛升。
誦看著他,這次未曾從他的身上感受到那條靈蛇的氣息,想來是出行未帶:“國師不必著急,今日午後方歸。”
瀲月撚動著手指笑道:“多謝寬慰。”
那宮裡不知到底有什麼,把玄一個放在那裡,若是失於防範,可是上好的補品。
瀲月沉吟再,打開車窗道:“乾,讓坤回去護佑聖地。”
“是。”乾領命離開。
……
高台之上,四肢顯形,露出了極為白皙細膩的皮膚,墨發散落,地毯之上出現的人撐地站起,看著自己細嫩還沾著嬰兒肥的手,走到了銅鏡前。
鏡中浮現的是一個小小少年,麵容精致,因為稚嫩而有些許雌雄莫辨,但皮膚細膩至極,即便鏡子不那麼明亮,也能看出他平靜漆黑的眉眼,而因為是初初化形,那一分妖異之色未曾全部散去。
1314已經開始爆炸了:【啊啊啊!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宿主好可愛!可愛到爆炸!好看到不行,我要原地飛升了!宿主一定是本源世界最可愛的小貓咪!我要化了!】
01看著這幾近癲狂的係統:【……】
宗闕則放任了小係統的撒歡,他確定了自己的年齡大小,走到榻邊隨手扯了一條被子裹上,盤腿靜坐,閉上了眼睛。
他修煉了許久,領受了無數的天材地寶,而這些都已經化入了他的血肉之中,因為憋著不能進化,所以體型才會隻能擴大,而無法收放自如。
靈脈運轉,藏匿在血肉之中的力量被挖掘,床上的小小少年身體未曾長大,身上卻緩緩浮現了衣服,高台之上四壁通風之地緩緩布上了結界。
靈氣從外彙聚而來,少年白皙的臉上偶爾浮現鱗片,再慢慢消失,額頭上浮現兩個鼓包,漆黑如玉的角從其中探出,並慢慢長大。
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床上少年未動,坤踏上高台,停留在外圍,目光落在了那蜿蜒在榻上的黑蟒身上時眉心蹙了起來。
雖然知道靈寵與主人同飲同食,但他實在不知道主人到底喜歡這長蟲什麼,時時帶在身上,如今已是出行,還擔心宮中有異動派他回來看著。
不過主人從前便是這樣,對什麼都不長情,有興趣時便養著,不知道什麼因為原因失了興趣就會丟到一邊,或者就成了另外一物的盤中餐。
天材地寶的喂著,但未建血契,以後照樣是剖了蛇膽用來泡酒。
坤警惕四周,未發現什麼異動,索性扶著劍柄坐在了樓梯口,就那麼看著那條盤著的蟒,然後朝他招了招手:“喂,過來。”
榻上的黑蟒未動,坤從身上掏了掏,掏出了一枚蘊有靈氣的珠子:“過來過來,這個給你吃。”
黑蟒還是未動,1314從宿主的美貌中掙脫出來,氣的跳腳:【哼,你叫狗呢!】
它們家宿主豈是一顆靈珠能叫過去的。
【你罵宿主是狗。】01好容易等這個係統冷靜了下來。
【怎麼可能?!我是在譴責那個人!他以為一顆靈珠就能叫宿主過去,做夢!】1314說道。
【瀲月叫他的時候沒用靈珠。】01說道。
1314叉腰:【靈珠怎麼能跟老婆相提並論,哦,我忘了,你不懂愛,對不起。】
01:【……不要道歉。】
靈氣源源不斷的彙聚,墨黑的角分叉蜿蜒,坤吸引不來那黑蟒,打算將靈珠揣進懷裡,手指輕輕一動,那枚靈珠卻在瞬息之間化為了粉末。
“什麼人?”他拔劍站起,但周圍極其安靜,並無任何的動靜。
戒備了半晌,他重新將劍收回,目光落在了黑蟒垂在榻邊的尾巴尖上,在他的記憶裡,主人總是很喜歡揉捏這條蛇的腦袋和尾巴尖,並樂此不疲。
可未得主人允準,不能隨意踏入高台之上,坤思索了一下,拔出了劍鞘,手撐在地上,身體湊過去,卻差一點點才能觸碰到那尾巴尖。
想要試探向前,就差那麼一點兒距離,坤皺了一下眉頭,索性用腳勾住了樓梯邊緣,整個身體幾乎平行於地麵,發現還是差一點兒!
他思索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擦劍用的帕子,係在了劍柄上,劍身探過去時一甩,碰到了,但那條黑蟒沒什麼動靜,力氣太小了?!
他索性再一甩,劍鞘中的劍卻直接飛了出去,黑蟒也收回了尾巴尖。
而現在的情況是,兩個他都夠不著了。
坤勾住扶手落地,開始思索如果沒有人進犯此處,等主人回來時他要怎麼解釋。
……
前往城外的儀仗浩浩湯湯,宮中靈氣再不可察,瀲月一手拿著書卷,另外一隻手藏於袖中緩緩摩挲。
誦坐在一旁並不打擾,隻每每會打開車窗看一下隨從的靈鹿,以免它跟不上。
春為一年之首,萬物萌發,一年年景皆看此時,因而才要祭春,越是隆重越好,靈鹿自然也要前往。
車輛緩行,誦輕輕撫摸著靈鹿,看著道路旁的春景和瞻仰的人群,心情有些放鬆。
可本是無憂,前行的車輛卻驀然停了下來,哭喊之聲從外麵響起:“國師國師,你救救槁地吧!!!”
“國師,國師!國師救救我們吧……”
“救命!!!”
一輛車停下,後續的馬車和儀仗紛紛停下,驚馬聲無數,已有護衛跑了上去。
“出了何事?”瀲月問道。
“主人,有幾人攔住了馬車。”乾的聲音傳了進來,卻不及那求救之聲淒厲。
“放開我,救救我們……”
“國師,求求你,救救槁地,真的沒有活路了——”
“死了好多人——”
“放肆,此乃國師車架!”然其中該夾雜著護衛的聲音,隻是明顯有幾分控製不住。
誦有些著急,隻聽身邊人開口道:“讓護衛勿要傷人,問清楚出了何事。”
“是。”乾得了吩咐上前。
瀲月叫了侍從:“去告訴王稍候片刻。”
“是,國師。”侍從領命離開。
外麵的□□聲停下,哭泣聲卻未停下:“……槁地大旱,去年寒冬死了好多人……求國師……祈求上蒼憐憫……”
有哭泣聲,自然就有百姓的憐憫聲。
“真是可憐。”
“也不知他們是如何尋到巫地來的。”
“可他們攔了國師的車架,豈非更加得罪天神。”
“可憐人……”
“不知國師可會前往……”
百姓圍觀,那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渾身枯瘦不堪,聲音如磨砂,雙眼通紅,卻似乎已經哭不出眼淚來了。
百姓心焦,卻見馬車旁有侍從輕輕點頭,然後匆匆將車凳放在了車旁。
“國師要下來嗎?”一人驚呼,百姓都有些沸騰。
“國師!”
“國師可是要下車?”
“傳說國師是仙人轉世!”
“國師尊貴,爾等還不跪迎!”有護衛嗬斥道。
百姓紛紛要跪地,卻聽車中一語,清冽如天上語:“無妨,不必如此勞動百姓。”
聽聞者紛紛抬頭,但見一隻手探出車攆,如玉如琢,白衣染上霞光,那道身影也在光暈之中出現,銀簪束發,發帶飛舞,眉眼是世人所難想象的美好,清冷如仙,直讓許多人愣在原地,唯恐呼一口氣便擾了他登仙而去。
“國師果然是天神轉世。”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紛紛跪地,再不敢窺伺。
瀲月下了車,誦跟隨其後,卻見其朝著那幾位衣衫襤褸之人走了過去。
那幾人見他,既是欣喜,又是惶恐,紛紛跪地:“國……國師,國師,救救槁地!”
“國師……”
“爾等先請起。”瀲月說道,那幾人卻是磕頭不止,連額頭都磕出了血,他輕沉了一口氣道,“月既下車,便是應了,待此次祭春之後,便會前往槁地祈雨。”
他一語出,那幾人紛紛仰頭,感激涕零:“多,多謝國師!多謝國師!”
“起來吧,爾等遠行而來,也該進些粥水,才好日後一同啟程。”瀲月彎腰攙扶。
那為首一人誠惶誠恐,想要磕頭,卻是順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連忙收回了手臂:“小人,小人冒犯……”
“無妨,爾等為天下子民。”瀲月看向了一旁的侍從道,“給他們準備些粥水,好生看顧。”
“是。”侍從紛紛上前,將那幾欲暈厥的幾人扶走了。
“主人,祭春之事耽誤不得。”乾在旁說道。
“啟程吧。”瀲月重新上了馬車,誦跟隨其後。
車輛起行,他的身影消失許久,才有人慢慢回神。
“國師果然是天神轉世。”
“國師愛民如子……”
“此生能見仙人,了無遺憾了……”
“是矣是矣……”
除了回神,還有禱告和恍然者,久久不能忘記那時景象。
馬車之中瀲月坐定,誦捧了水袋於他淨手,心中震撼之意未明,隻知國師能得天下景仰,百姓愛戴不是沒有理由的。
瀲月淨完了手,誦給他捧了帕子道:“國師如此出去,不怕遭遇災禍嗎?”
雖萬人敬畏,但還是會有不敬天神者。
“我若隻在車內答應,他們必然不信。”瀲月擦著手道,“拚死而來之人,無論如何都要見上一麵,親自許諾,才能讓他們安心。”
“國師高義。”誦接過了帕子放在了一旁,剩下的話卻咽進了口中。
他自歎不如。
對方為百姓,為天神奉獻一生,而他卻因一男子潦倒憔悴,放棄了十幾年的修行,如何能比。
車輛前行,有侍從行於王子車攆旁一一詳述。
王子厥開口道:“護好儀仗,莫讓此事再發生。”
他還真是會收攏民意,邀買人心。
“是。”侍從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