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大人, 出大事了……”
暗影浮動的長廊裡響起一片急促的腳步聲, 而後從門外探出一張驚慌失色的麵孔。
三代目將視線從辦公桌上那堆剛批改完的文件上轉移,皺起眉頭, 乾枯的手臂拿著煙杆在煙灰缸邊磕了磕煙灰, 長長地吐過一個煙圈之後, 才不緊不慢地說道:“都這麼大的人了, 還這麼毛毛躁躁的……出什麼事了?”
“是又有人在一樂拉麵吃霸王餐了?還是哪個國家的忍者又挑事打起來了?”
各大忍者村之間素有積怨,這些天亂七八糟大大小小的事情一籮筐, 讓作為主辦方的木葉村很是難辦,還好,事情大多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進門的忍者先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聽到後半句,才又正色道:“我們發現了大蛇丸的蹤跡。”
“什麼?”三代目的臉上再也不複悠哉, 他將煙杆放下, 語調微微上升:“確定嗎?”
“千真萬確, 是禦手洗大人確認的。”
“是嗎……”三代目喃喃道, 老邁的眼神裡閃著黃昏般的光暈,“這樣的話……”
他沉吟片刻,然後開口道:“考試照常進行,但是,讓暗部密切注意大蛇丸的動向。”
“是, 火影大人。”
待來人走後, 三代目抓著煙杆的一端, 用食指的指腹不住地摩挲著, 像是在打磨著什麼,隨後,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唉……”
關於大蛇丸的事情,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自己的弟子會犯下如此深重的罪孽,他無論如何都脫不了乾係。於公於私,他都在這件事上錯得徹底。
“所以,得做個了斷才行。”
桌案上堆積的文件還有不少,三代目望著那比自身還高的小山,實在無心批改,索性戴上火影的鬥笠,往屋外走去。
“又是一個秋天啊……”他感歎著。
那些戰火紛擾的日子,仿佛已經過去很久了。
沿途小販的叫賣聲與車輪壓過石板的轆轆聲,從村子的這頭響起,又逐漸消融於村子的那頭,此起彼伏,遙相呼應。
“三代爺爺好!”
“三代爺爺!”
大概是忍者學校剛剛放學吧,許多稚嫩的孩童笑著從他身邊蹦過,三代目露出慈祥的笑容,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鐫刻著歲月的印記:“啊,你們好……”
一路走過,已經鮮有過去認識的老人,那些與他處於同一年代,一起長大,一同經曆戰爭的人們,早已隨著歲月的輪換,褪色在那清晰而不明確的黑白記憶裡。
層出不窮的新麵孔,裝點著村落裡生生不息的活力,也愈發襯托出他的遲暮與老朽,再想到正在進行的中忍考試,不得不承認,如今已是年輕人的時代了。
三代目望了望火影岩,幸好上麵所刻畫的麵容還是他尚在年輕的時候,不然,他連自己過去長什麼樣都快忘記了。
“以前常常聽人說,歲月催人老,嗯,的確是很不講情麵啊,一不留神就跑了幾十年。”
他已經老了,他的目光不再清澈,變得渾濁而迷離。年輕時的衝動呼嘯著離身體遠去,不該想起的回憶卻不斷在心頭泛起,揮之不去。
他習慣了昏昏欲睡的身體,習慣了一個人靜坐在長椅上,體會著種種虛無。生離死彆,悲歡離合,從心底不再覺得厭倦,也不再期待,隻是惋惜,有些人來了便又去,匆匆一瞥,還來不及挽留,就隻剩下背影了。
木葉村的大人們還不厭其煩地對孩子們講述著他過去的勇往直前與神采飛揚,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早晨起床時他已經係不好領口的幾粒扣子,刷牙時手都端不穩牙杯,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記憶力也時好時壞,總是忘記之後想乾什麼。
曾經,他的背影如山嶽般壯闊,可現在,除卻他頭上威震諸國的名號以外,他也不過是個佝僂的糟老頭罷了。
如果是普通人,那儘可以將自己的彷徨與恐懼表露在外,反正那是屬於老年人的特權,但他卻不一樣,肩扛著木葉村的三代目,無論如何,都不能向外人展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麵。
世人對他的印象,永遠都是火影岩上的巨石浮雕與書卷中或口口相傳的一係列偉大事跡,即使,他現在的眼角已經拉出了長長的魚尾紋。
剩下的日子,過一天,便又少了一天。
木葉的街道經過這些年的翻修整新,早已變了模樣,連他都有些認不出了。三代目持著村子裡早已絕跡的煙鬥,戴著鬥笠,獨自踟躕在路上。
“接下來去哪轉轉呢……對了,好久沒去那兒了啊。”
他記得,在火影岩的南邊,茗茶街向東,有一間餐廳。在那裡,他是猿飛日斬,也隻是猿飛日斬,可以安然褪去身上的沉重枷鎖。
原本他還打算退休之後,沒事跟著店裡那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店長學兩道拿手菜,回去燒給孫子吃,可惜,自從重新上任後,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踏足過那裡了。
“不知道仙左衛門和侑子小姐還在不在……”猿飛日斬想起過去三人一同倚在長凳上抽煙鬥的事情,不禁笑了笑,“對了,還有安西跟幻海,大家現在都怎麼樣呢?”
喝著酒,打著趣,日子雖然平淡,卻又彆具滋味。但一同相聚在那裡的人們,早已各奔東西了。
“嗯,到了。”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那扇門依舊光潔如新,一如他過去所見的模樣。
“店長現在如何了呢……”
已經很久沒有踏入過貓屋的客人,重新叩響了那扇門。
“叮鈴叮鈴……”迎客鈴清靈作響著。
“歡迎光臨!”淺茶色短發的少年在門口用好奇的眼神看著進來的猿飛日斬。
“嗯?我這是走錯了嗎?”看著店內已經截然不同的布置,猿飛日斬愣了神,“這裡是……”
“這裡是貓屋餐廳!”小狐狸偏著頭問道,“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