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 / 2)

龍虎山的掌門一驚, 問道:“你確定她真的問了你葉家的事情?”

——葉家現在都已經凋敝成什麼樣子了,怎麼還會有人惦記著?

因此能有此問的,無非就是兩種人:

要麼是跟葉家有仇的邪修之流,畢竟當年葉家風頭正盛的時候,行俠仗義、主持公道,結的仇怨和做的好事數量完完全全成正比;要麼是這人跟葉家有什麼關係, 所以才會想要打聽消息、幫上一把。

然而細細想來,這兩種說法竟然也全都說不通。葉家現在早就不在玄門中了,要是想幫忙的話, 哪兒還用得著打聽消息?還不如去葉家廢宅那裡多燒點香燭紙馬來得有用呢。

這名道士想來想去, 卻也覺得不是很清楚。鬼車之陣帶給他的負麵影響實在太大了, 正常人能夠從裡麵全須全尾地逃出來都算是福大命大, 像他這樣還能留存些許陣中記憶的,簡直前所未有、聞所未聞, 隻能慚愧道:

“弟子無能,實在是記不太清了。”

“哎。”龍虎山掌門歎了口氣,卻也知道不能強求的道理, 便囑咐道:

“不過甭管是誰,總得好好謝謝這位道友。想來道友也不會挾恩圖報,把人情拖上太長時間,肯定再過一段日子就要來拜訪了。在這位道友上山拜訪之前, 你先好生在山上休養著吧, 也好再次親自致謝以表誠意。”

“白骨靈修近日愈發猖狂, 有外門弟子來報, 似乎在S市某處發現了孤鳳桃花陣的蹤跡,你張師叔今日已經下山去了,不求能夠把這玩意兒連根拔掉,好歹封一封,彆讓它再禍害世人。這不僅是白骨靈修的手筆,而且布下這兩個陣的人還是同一個,幸好你沒有遇見這人。否則的話,哪怕以你現在的修為來看,也有得好一番苦頭吃。”

就在他們還在龍虎山上說話的當口,他們口中的張師叔已經遇到了個大難題:

孤鳳桃花陣在趙家莊盤踞良久,竟然隱隱已經成了大氣候。彆說封住了,甚至連近前去都成問題。

這布陣之人心思歹毒,完全不顧什麼“死者為大”的道德底線,將整個墳圈子都變成了他布陣的材料,將無數普通人的遺骸加以煉製之後,變成了凶氣四溢的守陣靈。他一不小心就被這些家夥們困住了,如果要破開這些守陣惡靈的鉗製的話,以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就勢必要搗毀他們的祖墳!

幸好應該快要修成人形的陣眼邪靈不知所蹤,才讓張道士堪堪有了喘息之機,在狼狽逃竄的空當裡,急忙一道傳音符打了出去,試圖向龍虎山掌門求援。

然而這道傳音符壓根就沒能傳出去,一道幽綠的鬼火就先在空中驀地燃了起來,將這道明黃色的符紙給燒了個一乾二淨。隨即,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空中響了起來,似乎還很不滿意的樣子:

“就是你動了我的桃花陣?可我怎麼總覺得不太像呢,你渾身上下都是龍虎山那幫牛鼻子的味兒,哪點像是葉家人了?”

隨後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道:“也許是我學藝不精感知錯了,也許是這家夥不知有了什麼機緣,得到了葉家的一點傳承。總之,如果不是這家夥動了師傅的陣法的話,他怎麼來得這麼快?”

老一點的那個聲音沉默了一下,覺得也是這個道理,便冷笑一聲:“正道修士就愛搞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可再了解不過了。嗬嗬,也不看看自己現在幾斤幾兩,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張道士一驚之下,便知道還有彆的正道修士正在打算對付這個陣法,自己這是替人背了黑鍋。他當機立斷地便放棄了自己的最後一線生機,不再繼續求援,反而將身上最後一張傳音符遁入土中,儘可能地往外傳去,好警示另一位正在研究這個陣法的同道,這家夥不好對付:

正道式微,邪修當道,既如此,有限的力量便應能保存一點便是一點,不能再造成更多無謂的犧牲了!

他剛把傳音符遁入土中,就感覺天靈蓋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好像有什麼東西釘住了他的頭蓋骨一樣,一道強橫無比的邪修鬼氣便鑽了進來,在他昏過去之前,隱約聽到這個蒼老的聲音冷笑了一聲:

“龍虎山一脈素來友愛,想來你的師門肯定不會對你的境遇束手旁觀的。”

“真得感謝你這條上鉤的小魚了,我還等著用你去釣更多的大魚呢。”

次日葉楠來到趙家莊之後,沒過多久,便看到了周詩雲和趙飛瓊結伴行來的身影,兩人還在說話呢:

“葉大師昨天也沒問咱們地址,趙家莊祖墳的位置除了村子裡的人之外可沒多少人知道;村裡人又排外,肯定不會給她指路的。你說她要是迷路了怎麼辦?”

“哎,是我沒想到,早知道跟她要個聯係方式了——”趙飛瓊話音未落,便看見了葉楠,心中對葉楠的敬佩又深了一層,心想這姑娘不愧是大師,竟然連這麼偏僻的地方都能自己找到,便趕緊朝她揮手喊道:

“葉大師,我們在這裡,很快就過去了!”

結果她光顧著跟葉楠說話去了,沒注意腳下,當即便被一個小土包給絆了個正著。她之前被噩夢纏身許久,又被邪靈附體,眼下雖然休息了一段時間,可終究也沒能緩的過來,隻能閉上眼睛等待著自己和地麵來個親密接觸。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一雙清瘦有力的、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沁骨涼意的手扶住了她。等趙飛瓊站穩之後,葉楠才鬆開了手,對她微微一點頭:

“趙姑娘小心了。”

趙飛瓊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地問道:“葉大師,你明明、明明剛才還在那邊的,有那麼遠呢……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

葉楠卻沒能立刻回答趙飛瓊的問題,因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絆倒趙飛瓊的那個小土包給吸引過去了。她彎下腰去伸出右手,手心朝下感應了片刻,十指便立刻收緊,開始往上提了,就像是要隔空生生從裡麵抓出什麼東西來一樣——

沒成想裡麵的東西還真被她這麼抓出來了!

伴著一聲清越的鳥鳴聲,一張明黃的、破破爛爛的符咒便破土而出,正正好落在了她手心裡。

葉楠一看這上麵的紋樣,和昨晚她救過的那個道士明顯都是出自龍虎山的,神色便更冷了。九尾狐身為所有大妖裡恢複得最好的那個,便從山海古卷中探出了頭,一看見這張符咒,便嘰嘰喳喳地開口了:

“看來這裡昨晚有過一場惡戰,而且龍虎山的人輸了,被白骨靈道的人劫走了!”

葉楠握著這張符咒,眼中煞氣湧動,是真真動怒了:

“不止如此。”

“這位道友在知道還有另外的人在查探此陣後,便放棄了逃跑和向師門求援的可能,將這僅有的一線生機都拿來給我通風報信了,好讓我向龍虎山求援。”

“如果今天來的不是我,而是彆的什麼末流正道修士的話,這一來一回耽誤之下,雖然能夠將白骨靈修挫敗,可這人的一身修為隻怕要廢掉了。”

她的神色實在太冷太駭人了,連跟她最為親密的九尾狐都噤若寒蟬,半點多餘的動靜也不敢發出來,更彆提一旁的周詩雲母女二人。葉楠從袖中取出銀針,在兩人的中指上各紮了一下,讓鮮紅的血珠凝在她們指尖,又在地上畫了個圈子,把她們圈了起來,解釋道:

“孤鳳桃花陣盤踞於此三十餘年,早就與這裡的氣運息息相關、盤根錯節了;白骨靈修又擅長借用當地之人的遺骸布陣掩護,即便是我,想要在不傷到此地人的氣運的前提下動手破陣,也需要陣中人的鮮血為我引路,因此隻能勞動二位前來。”

她將山海古卷翻開一頁,趙飛瓊眼尖地看到上麵似乎是個人麵羊身的怪物,而且這東西畫得那叫一個活靈活現,她隻是看了眼便瑟瑟發抖,覺得自己好像馬上就要被生吞活剝了一樣,便趕緊收斂心神,聽葉楠繼續囑咐她們:

“隻要一直呆在這個圈子裡,不管外麵發生了什麼,也永遠影響不到你們。等事成之後,我親自來為二位破陣,千萬不要私自出來。”

周詩雲和趙飛瓊連連點頭,就見著葉楠一路腳不沾地、頭也不回地飛身掠去了。與此同時,天色也驟然暗了下來,狂風席卷,刹那間便飛沙走石,正常情況下絕對要迷得人兩眼都睜不開,然而坐在陣中的她們卻連頭發絲也不帶亂的。

也正因如此,倒是讓她們成功看見了不遠處從天而降的一道巨雷,不偏不倚地正好劈在了守墳人專用的那間小屋子上!刹那間火光大作,哪怕在幾十裡地外,想來都能看見這裡的異況了!

“九州社令,大布火輪,飛天大將,統攝天丁。”葉楠對著麵前這間看似空無一人的小屋子翻開了山海古卷,人麵羊身的麅鴞從書中抬起頭,一張口,滿嘴尖利的虎齒寒光畢露,涎水都要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去了。

等它高高舉起人類的雙手之後,才能看見它的腋下生的滿滿的全是眼睛,一時間比邪修還邪修,要不是從來隻為玄門正道所用的九天神雷還在聽從葉楠的總召雷咒的話,說他們這一行人才是邪修估計也會有人相信:

“黑雲靉靆,百萬吏兵,今蒙天令,速收邪精!”

之前在鬼車陣中的時候,因為車上還有個沒害過人的周老太和龍虎山的道友,所以葉楠沒敢用威力太大的雷符,萬一把這兩人也劈得神魂飛散了可就不好了。

然而此刻,孤鳳桃花陣即將大成,出手過分陰毒的布陣人又躲在地底下,這下用的符咒自然威力越大越好,就是要明晃晃地打到這些邪魔外道的頭上去,告訴他們邪不勝正的這個道理。

這招果然有用的很。天雷湧動之時,還沒來得及劈下來呢,就已經將桃花陣外麵的那層邪靈給當場超度了去;等第一道天雷劈下來之後,這兩位白骨靈修設下的所有的屏障就都碎了個乾乾淨淨,他們多年來打造的、自稱固若金湯的防守,竟然不是外麵那位身份不明的正道一合之將!

年輕一點的邪修趕緊勸道:“師父,咱們快逃吧……”

老邪修咬著牙死活不肯走,很明顯,這個地下室裡存放了他多年來的心血,要是一走,他可就是個廢人了,還不如在這裡被天雷劈死呢:

“不行!我就不信這家夥招得來一道天雷,還能招來第二道、第三道!這可不是百年前了,不是這麼輕輕鬆鬆就能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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