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七日之後,它便會自動失效,我會在它失效之前趕回來見你。”

嚴清心感覺在葉楠落筆成符的那一刹那,一股令人格外神清氣爽的涼氣便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她趕緊從隨身小包裡取出化妝鏡,看了看自己還殘留著涼意的額頭,卻什麼都看不見,隻是那種安心的平靜感卻依然有所留存。

等她再抬頭往前看的時候,發現剛剛還站在她麵前的葉楠早已不見了蹤影;與此同時,萬丈高空上有飛鳥形狀的黑影掠過,雙翅展開,寬有十數丈,借著夜色的遮掩瞬息間便沒入了雲層裡,就算有普通人在那一瞬間抬頭看的話,也無法捕捉到這一瞬間的羅羅鳥真身顯現。

——然而生活在這座城市裡的,可不僅僅隻有普通人。

許君命一聲令下,剛從押送王進海現場回來的特彆督查組們就紛紛認命地再套上製服、拿上家夥,全體戒嚴,隨時準備和羅羅鳥正麵對上;在更遙遠一點的蕭家大廈裡,蕭景雲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筆,按了呼叫鈴讓助手前來取走簽好字的文件。

助手來取文件的時候,發現蕭景雲今天竟然罕見地有了點心不在焉的意思,他表麵上還八風不動呢,內心早就波濤洶湧地開始八卦了起來,心想今天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連當年廢話滿天飛、想讓他交權的老董事們召開的會談,和眼下天天都充斥著枯燥繁雜的數據和公文的大大小小會議,都沒能讓蕭景雲有半點“走神”的跡象,他現在究竟是在想什麼呢?

就在此時,蕭景雲開口說話了。

他的聲音很溫和,想來書中說的那種“濁世佳公子”應該就是這樣的聲音;隻是他素來積威深重,周身又帶著股讓人隻能仰望的疏離感,便使得哪怕最簡單的日常瑣事一問一答都讓人莫名地想要嚴陣以待:

“你剛剛進來的時候,可看到外麵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麼?”

蕭家大廈的最高層、也就是蕭景雲專用的這一層,外牆全都用的是單向玻璃,外麵看不見裡麵,可從裡麵往外麵看的時候,便可居高臨下,一覽無餘。所以在招貼身助理的時候,除了在性彆、年齡、學曆和工作經驗等方麵有不可放鬆的硬指標之外,還有至關重要的一條,不能恐高。

這名助理能夠過五關斬六將來到蕭景雲的身邊,就說明他肯定身體倍兒棒,也沒有恐高的問題,如果外麵真的有什麼東西的話,肯定逃不過他的眼睛。

隻是蕭家大廈都有六十六層了,除了飛鳥之外,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在外麵”?

助理臉色有點蒼白,但還是賠笑道:“老板說笑了,能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就算有,也肯定是蝙蝠之類的夜行生物吧?人家隻是喜歡在大晚上的出沒、同時長得醜了一點而已,怎麼就說它們奇怪了呢。”

蕭景雲沉思了片刻後,半闔上了眼睛,一言不發。助理心知這便是老板累了、於是談話到此結束讓他出去的意思,便趕緊收拾好了文件,火速離開了蕭景雲的辦公室,畢竟加班費再多,也比不上趕緊回家和家人團聚來得開心啊。

當辦公室們發出幾不可聞的鎖舌傳動的“哢噠”聲後,蕭景雲這才睜開了雙眼。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丁點兒困倦和乏累的意思也沒有,清醒、冷淡又過分銳利,仿佛有著能夠直接看透人心的力量一樣,與他殘廢的、無能為力的身軀完全不符。

——如同鷹隼被困籠中,即便一時不得展翅,也終會掙脫枷鎖。

他自己手搖著輪椅,將自己緩緩移動到了偌大的落地窗邊,從高樓上空俯視這偌大的城市。

s市身為超一線的最前沿城市,鋼筋水泥的叢林裡,車水馬龍,萬千繁華日夜流轉不息。隻是近來天色不美,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閃落雷,似乎又要經曆新一輪的狂風暴雨了。

蕭景雲素來不信鬼神。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存在的話,為什麼蕭家人從來積德行善,不做惡事,他的雙腿卻還會無緣無故殘疾這麼多年?再者,如果真的有鬼神存在的話,那麼也一定會有報應的吧?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處埋的事情,他見過的更不少,也沒見著什麼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隻是今晚,他無意間一抬頭,便看到了城市上空的雲層裡,掠過一隻巨大的飛鳥形狀的影子。

雖然這道影子轉瞬即逝,然而那種帶著過分壓迫感的威懾氣息、那種迥異於現代任何高科技產物的古奧與威嚴,卻讓他完全無法說服自己那是錯覺。

於是他調出了這座大廈三百六十五無死角的攝像頭,調出了這段時間所有的天空部分的錄像,卻什麼都沒能看到。要不是那個巨大的暗影背後,還潛藏著一絲過分熟悉的、直擊靈魂的氣息,他真的要以為剛剛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在蕭景雲一無所獲、隻能離開大廈回到蕭家的同時,早就等在車旁的生活助理趕緊迎上前去接過了他的輪椅,推著蕭景雲慢慢往車裡走去。還沒走多遠呢,蕭景雲突然就發話了:

“停一下。”

助理不明所以,但是還是相當聽話地立刻就停了所有的動作。蕭景雲伸出手去,那雙過分蒼白的手清瘦修長,骨節分明,哪怕看起來講究又孱弱得像個不務正業的公子哥兒的手,可是任何聽說過他名字的人都知道,這雙手可是有著動可起風雲、靜能定四海的本事。

就在他伸出手之後的下一秒,助理眼尖地看到,蕭景雲的指尖上落了一滴雨水。

沉悶的雷聲在空中響起,生活助理忙不迭地撐開傘,心裡抱怨了無數次s市這個夏天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天氣,看來真是全球氣候變暖了,便推著蕭景雲匆匆進到了車裡;在更高處的、唯有浩蕩長風與翻湧不息的烏雲的天際,葉楠並指成刃,咬破了自己的右手中指,在羅羅鳥的背上站了起來。

哪怕身邊的長風猛烈得都能把一個成年人吹下去了,她也分毫沒有行動困難的跡象,隻有高高束起的長發與潔白勝雪的衣裙在風中獵獵揚起;連隆隆的雷聲都無法蓋住她的聲音在這一瞬間,攜著過分寒涼的冷意與驟然落下的暴雨一同蕩滌蒼穹:

“三十六天罡,中天**王,炎帝裂鬼血,賜我為真皇。”

“七總八元君,為吾驅禍殃,刀兵三十萬,就此赴魁罡!”

彆說是現代了,就算是在百年前,敢隨意改動符咒、或者二合一使用它們的人也寥寥。

畢竟這些都是傳承了不知多少年的東西,要是真的可以隨意更改的話,正道中人還用得著這麼天天死記硬背、生怕錯了半個字麼?失之毫厘,謬以千裡的道理連普通人都懂。

然而葉楠不一樣。

這些能夠難住無數玄門中人的符咒,在她手裡使出來,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自然;更彆提改動和結合使用了,在她這裡,無非就是多吃幾口少吃幾口、飯裡再加點彆的配菜這個級彆的難度而已。

當能夠定善惡、判清濁的天罡啟請咒和能夠降雨的敕符咒一同使出之後,這場雨便能夠將她的意念一並帶下——

凡我所至之處,必有報應顯靈。

瀟瀟雨幕中,所有曾經因為王進海做過的惡事而備受折磨的女性們,不管她們身在何方、年齡幾何,在今晚的雨聲伴隨之下,全都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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