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2 / 2)

胤祚可不知道他娘心底的煩惱,他一看這兩人沒動靜了揮著手就要去抓蓁蓁的盤扣,蓁蓁才扔下這一茬和惠嬪一起逗著孩子。

惠嬪也不再提此事,拿了幾首詩細細與蓁蓁相說,正說“颯颯寒風九月天,驅戎獨過馬陵前。”門外響起了一陣人聲,“怎麼了?”蓁蓁麵色不愉,本已囑咐過惠嬪和自己在內閒聊不讓人打擾,現在兩人正說到高興處也不知道是哪個不懂事的這般瞎叫喚。

她一抬頭見是哈日伊汗提著個方盒站在暖閣外頭,蓁蓁剜了她一眼嗔怪道:“我說誰敢到我門前這般鬨騰,原來是你個粗莽的丫頭。”

哈日伊汗吐吐舌頭,先給惠嬪和蓁蓁請了萬福,才回話道:“其實不是我,是那個蘇常在在外頭,我讓她和我一塊兒進來,她不肯,非讓我先給德嬪娘娘回話。”

哈日伊汗這一番話可把蓁蓁給驚著了,“蘇常在?她身子重怎麼能這樣在外頭候著。秋華,快請快請。”蓁蓁說著就要把六阿哥遞給崔氏想自己出去相迎,還是惠嬪攔著她說:“你小心孩子,我去吧。”

惠嬪掀了簾子出去,果然一眼就瞧見了蘇常在。她穿了一身湖色的衣裳站在院子裡,身邊跟了兩個瘦瘦高高的宮女。她肚子已經顯懷了,但人看著還是瘦得很,甚至略有些形容憔悴。

蘇常在沒想出來的是惠嬪,臉上略有些驚訝,急急忙忙地衝惠嬪一福。“臣妾見過惠主子。”

惠嬪原本以為她帶來的兩個宮女會扶她,沒想到那兩人站得活像兩課生了根的樹竟然是紋絲未動,就眼巴巴地看著蘇常在屈膝行禮。惠嬪一驚快步走過去扶住了她。“你身子那麼重了咱們就不講這些虛禮了。”

她眼神一橫,冷冷地掃向蘇常在身邊那兩個人,那兩人也不知是沒瞧見還是裝傻,好似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朝惠嬪規規矩矩地一福嘴裡說:“奴才給惠主子請安。”

惠嬪看了一眼蘇常在,蘇常在虛虛地一笑,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惠嬪想了想,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了。這是在永和宮,是在蓁蓁的地盤上,她要發作蘇常在的奴才也實在是不合適,若是在她延禧宮,她定是要叫人把這兩個奴才押著跪在院子裡好好教她們規矩的。

“走吧,我扶你進去吧。我也是無聊來找德嬪說幾句話的。”

惠嬪扶著蘇常在進屋,蓁蓁怕六阿哥年幼無心碰著蘇常在便讓崔氏把六阿哥抱遠了些玩,她自己也過去扶她。

蘇常在一張臉漲得通紅直說:“都是妾愚笨,勞煩兩位主子了。”蓁蓁想扶她上炕,蘇常在連說不敢,蓁蓁便叫秋華搬了一把紫檀交椅來,蘇常在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

她打量了一圈,小心翼翼地說:“本該早些來的,之前小阿哥剛出生那會兒妾身上一直不爽利,榮嬪娘娘說產房血氣重怕衝撞了,故而一直沒來看望。”

她從隨行的宮女手中接過一方木盒朝蓁蓁打開,“這是一點子心意,妾想娘娘也不缺那些金銀玉帛,之前聽聞宮中說娘娘簫吹的甚好,就托家裡人尋了這本譜子,贈與娘娘。另有一本妾手抄的三字經是給六阿哥的,願六阿哥早慧多福。”

蘇常在來的意外,所贈之物更是意外,蓁蓁看那琴譜封皮上寫著《白石道人歌曲》,她不識得這個白石道人便望了望惠嬪。惠嬪湊過來瞧了一眼驚道:“過去我竟不知妹妹也是腹有詩書之人。”

蘇常在略有些靦腆,訥訥說:“也隻是過去聽先生說過,這才附庸風雅去尋了來,德嬪姐姐可彆嫌棄。”

這蘇常在合宮都知道她是榮嬪的人,是榮嬪□□出來討好皇上的。她今兒這一番送書獻禮顯得頗為突兀,蓁蓁倒有些摸不透她的來意了。“禮輕情意重,何況這是你千辛萬苦尋來的,我這便厚著臉皮收下了。”

蘇常在微微鬆了口氣,臉上總算有了點笑容。蓁蓁看她氣色尚可,就這肚子瞧著怎麼都不像快七個月的,她不由多問了一句:“萬壽節那日我見妹妹走得早,可是有什麼不舒服?”

跟蘇常在來的是兩個瘦瘦高高的宮女,其中一個著藍襖子的宮女搶話道:“蘇常在聞著桌上的魚肉覺著腥氣受不住就早些回去了。”

秋華一聽臉色立刻就沉下來了,這鐘粹宮的宮女也太沒規矩了,哪有主子們在講話奴才插嘴的份。蓁蓁也頗為不快,要不念著這都是榮嬪的人打狗看主人,她早就讓秋華訓斥她了,蘇常在倒似是習慣了說:“她說得對,我,我反應重,實在聞不得。”

惠嬪頷首:“你頭回有孕覺得難受也正常。可添碳了?你這快七個月了吧,守月姥姥也該安排了。”惠嬪說著說著莞爾一笑,“你彆見怪,我就是個愛瞎操心的,榮嬪是宮中生產最多的,有她在你萬事好放心。”

蘇常在局促地點點頭:“我……我這也是頭一回沒什麼經驗,倒不知道這守月姥姥要怎麼請?”蘇常在瞧了一眼那藍襖子的宮女忙又加一句,“我也就是好奇問問,榮娘娘應該都替我安排好了。”

“你滿七個月的時候內務府那就會將挑好的守月姥姥送進來了,等滿了八個月就會安排守月大夫候在你處以備生產,不過這兩人都嚴厲很,彆的一概不管隻拘著你哪都不讓你去。”惠嬪與她一一細說,蘇常在邊聽邊點頭甚是認真仔細。

蓁蓁在一旁冷眼旁觀,默不作聲地喝著茶,六阿哥突然嘟噥了一下,蓁蓁轉頭問崔氏:“怎麼了?”崔氏拍了拍懷裡的孩子說:“沒事,小主子睡得熟,這是在做夢呢。”

“六阿哥好健壯。”蘇常在也聽見了,怯怯地誇了一句。

“妹妹沒幾個月許也有一個健壯的皇子呢。”蓁蓁讓崔氏抱他下去睡,蘇常在的眼睛一路都追著崔氏的身影,蓁蓁瞧著她這眼熱的樣不由說:“你倒是仔細人,宮裡添人都是內務府在張羅,惠姐姐的族叔明珠大人過去就是內務府總管。並著大阿哥也是內務府總管噶祿恭養至今,宮裡再沒誰比惠姐姐更清楚內務府裡的那些門道了。”

蘇常在的眼睛突然一閃:“啊,噶祿?我卻不知道這事……那真是要勞煩惠姐姐了。”

惠嬪也不推辭:“你有事來尋我便是,咱們都住在東六宮離得不算遠。”

三人又說了會兒,蘇常在就說要走,惠嬪想送她她也不肯,隻道身邊的大高小高都是妥帖人,便由她們扶著回去了。

蘇常在前腳出門,哈日伊汗瞧著三人的背影念叨了一句:“這哪像奴才伺候主子出門,倒像是看守押解囚犯放風的。”

蓁蓁白了眼哈日伊汗:“剛才你可真安靜,我心裡還琢磨你什麼時候溜回去了我怎麼不記得了。”

哈日伊汗走蓁蓁身後討好地給她捶肩,“主子娘娘們說話,我一個奴才不插嘴,不插嘴。”

惠嬪瞧著哈日伊汗頗為眼熟,問:“你可是太後娘娘宮裡的蒙古丫頭?”

“惠主子好記□□才叫哈日伊罕,是蘇嬤嬤讓我送些東西來,再要些東西走。”說著她把手裡一直拎著的方盒子打開,是一盒蘇嬤嬤新配的花茶。蓁蓁高興地接過聞了聞:“蘇嬤嬤手藝真好,我隻不過那時候多嘴說了兩句杜仲益春,她便有心真的製了杜仲花草茶供春日裡飲用。”

“我不懂這些,蘇嬤嬤隻讓我送來。蘇嬤嬤另問德主子要些之前的茉莉銀針,說她那裡的用完了,卻配不出上次的一模一樣的,隻想要個樣子去。”

惠嬪見哈日伊汗滿文說得有些不流利,卻很守規矩,稱讚說:“你雖是蒙古來的,卻很懂事,不像……唉……”

哈日伊汗一欠身:“奴才也瞧不過,奴才同她們是前後腳到的,剛剛在外頭這兩宮女的嗓門比蘇常在還大,尤其是那個藍襖子的,另一個還有些樣子,那個藍襖子的是一點體麵都沒有。”

哈日伊汗把體麵兩字咬得極重。

蓁蓁過得好一會兒才說:“姐姐如果想要個孩子,不妨等蘇常在的孩子生下來接過來養吧。”

惠嬪長歎一口氣:“有榮嬪在呢,她宮裡人生的,她養本來就是最合適的。”

蓁蓁眼望著匣子裡的樂譜,也深深歎了口氣:“我本以為……”

“說這些沒用,咱們做不了什麼。”惠嬪沉聲道,“你我,都不能再招惹榮嬪了,她性子要強又潑辣。蘇常在在她眼皮子底下懷了這一胎吃苦是必然的。但有過從前張氏的事,榮嬪應該會收斂幾分曉得分寸。”

蓁蓁心下戚戚,她兩次有孕不能說一帆風順,但前後卻一直有人護著她。如今瞧著蘇常在的樣子卻不知誰能替她著想,替她遮風。宮中人情冷暖,她過去便懂,但蘇常在這樣卻依然讓她心寒。惠嬪一語戳在要害上,想圖多大的利就得冒多大的風險,蘇常在終究是要自己擔起如今這後果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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