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2 / 2)

蓁蓁看了秋華一眼,朝那停在關雎宮門口的球努了努嘴。秋華走到關雎宮前,她剛彎下腰想去撿那球,不知哪吹來了一陣大風,關雎宮的門突然被門吹開了。自從敏惠恭和元妃去世後,關雎宮就一直空關著,如今都已經過了四十年了,屋子裡沒點燈,從門口看去黑乎乎的一片,像是一個張著嘴的大怪物。

這陣風吹得甚大,蓁蓁怕胤禛著涼,趕緊拿袖子護著他,讓他躲在自己懷裡,她卻被這陣風吹得迷了眼。秋華撿了皮球回來對蓁蓁說:“主子,起風了,咱們還是回屋裡去吧,咱們還在在屋裡陪四阿哥玩。”

“嗯。”蓁蓁被這風吹得身上發涼,點點頭趕緊抱著胤禛從小門回自己住的院子裡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陣風吹的,蓁蓁回去後身上就有些不舒服了。還好皇帝把劉、胡二位太醫都留下照看蓁蓁,秋華去請了兩人來,兩人各自把過脈都說蓁蓁是邪風入體,受了涼。她如今有身孕,兩位太醫又怕用藥不當影響她的龍胎,隻能開些滋補養氣的藥慢慢調養她的身子,外加千叮嚀萬囑咐秋華,再也不能讓她隨便到處跑了。

四阿哥和六阿哥在盛京的時候一直跟著蓁蓁住,屋子裡整日都彌漫著藥味,兩個孩子也終於是知道額娘身子不好了。胤禛這下是球也不要玩了,也不鬨著出去,整日裡可憐兮兮地守在蓁蓁身邊,就盼望著額娘早點好起來。

有了劉、胡二位太醫的話,秋華像是得了尚方寶劍似的,盯著蓁蓁一步也不許去,隻準在屋子裡老老實實地養胎。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蓁蓁是過得真叫一個渾渾噩噩,成日裡不是吃了睡便是睡了吃,流水的湯藥、燕窩往嘴裡灌,隻吃得她人都膈應。

就在這苦澀的湯藥和坐牢般的無聊養胎日子裡,蓁蓁等來了她的生辰。這日午後秋華喜笑宴宴地喊她:“主子來瞧,皇上差人送了壽禮給您呢,當真稀罕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劉、胡二位太醫給她喝的藥裡都放了些什麼,蓁蓁這兩日渾身懶怠,幾乎是連炕都不下。秋華來說時她正捧著一卷《朱子》味同嚼蠟般得瞎看,秋華高昂地興致激不起她半分的興趣,竟是連眼都沒抬:“搬出去,不想看。”

秋華知她這些日子脾性都大,為著她身孕往日裡讓的三分如今都是讓十分,從不和她扭著來,聽她這麼說也不催她,隻該乾什麼乾什麼。

入了夜,蓁蓁也沒從那卷《朱子》裡起來,好歹聽了秋華碧霜他們連番勸說才用了一碗雞湯麵和雪燕,飯後又被哄著把安胎藥喝了大半。

安胎藥安眠,喝了不一會兒功夫蓁蓁便沉沉入睡,她眠淺頭疼的毛病並沒有好,不過睡了一會兒便覺得頭上壓著什麼難受,她迷糊地抬起手扶了下額頭,一下就醒了。

誰在摸她的額頭?

她倏地一下睜開眼,四目相對,卻是皇帝。

“朕給你的壽禮,你也不看,膽子也忒肥了。”

蓁蓁刹那間困意全無,她骨碌一下爬起來,撲到皇帝身上尖叫道:“您怎麼來了!”

皇帝哈哈大笑,也牢牢抱住了她,正要親吻她臉頰,蓁蓁突然紅著臉推開了皇帝:“彆,臣妾這些天都沒洗頭呢。”

“是不是這些天都垂頭喪氣,一個人窩著生悶氣呢。”皇帝笑地擠進被子裡,說話間就要胳肢蓁蓁,“朕猜的對不對,對不對。”

“萬歲爺就是焉壞。”

皇帝瞧著蓁蓁羞紅的臉龐,心神一蕩,一吻已經落在眉心:“你的生辰,朕怎麼會忘。”

蓁蓁勾上皇帝的脖子,眼中滅了七八日的光彩重又被點了起來,言語間皆是對皇帝的癡心與愛慕:“您怎麼來

的?”

“朕可是快馬騎了快四個時辰,你也不替朕捶捶。”皇帝伸懶腰往床後一靠,但看美人忙不迭地給他捏肩捶腿好不愜意,“朕是不是一言九鼎。”

蓁蓁眼睛都笑彎了,連聲道:“是,萬歲爺最是說話算話的了,萬歲爺說話都不算數,天底下都沒人能算數了。”

“諂媚。”皇帝自進屋皆是含著暢快的笑意,雖為帝王,但八歲以來真正任性任心的時候卻著實少有。今日又在獵虎想起自己著人送來的壽禮,一時心動,午膳用完像似丟了魂一樣騎了快馬便往盛京來。要問為何,皇帝覺得,大約是失心瘋了吧。

偏巧,蓁蓁這時要問:“您這是怎麼了,悄沒聲地半夜回來了。”

心中嘲諷自己的話脫口就說了出來:“失心瘋了吧。”

說完皇帝自己哈哈大笑個不停,把蓁蓁摟在懷裡說:“不回來,大概就瘋了。”

皇帝大約實在太暢快,突然轉身下床,一把把蓁蓁抱在懷裡:“朕帶你去看壽禮,朕就知道你這脾氣朕讓人送給你你是一眼都懶得看的,非得朕送你眼前是不是?”

說著他抬腿踹開暖閣的小門,把蓁蓁放在屋外的一張鐵梨木纏枝蓮紋榻上,俯視她說:“舒不舒服,瞧瞧這毛色,朕射箭的時候愣是沒穿頭頸以下,讓他們完完整整給你弄過來的。”

觸及是一片柔軟,帶著一點點尚未完全散去的腥味,蓁蓁略有詫異,趕忙一摸一瞧,卻是一張白虎皮。同牆上那種不同,這張是完完整整的白虎皮,連頭帶尾,一處都沒少。

“真獵到了呀!”蓁蓁張著嘴撫著這毛絨絨的虎皮詫異道。

皇帝帶點得意坐在一邊道:“剛出盛京就碰到一隻,朕想可趕巧了,說什麼也得給它弄下來,趕著送到盛京來讓他們先給你拆乾淨了。容若還問朕這樣著急是趕什麼日子。朕想著就許他路上給紅顏寫詩寫詞,不許朕給美人送禮嗎?”

蓁蓁噗嗤一口就笑出來了,一路往盛京,皇帝不乘禦攆而騎馬的時候的確能老聽明珠的長子納蘭性德在那兒和皇帝講新寫的詞,這納蘭侍衛文采斐然遠勝皇帝,她還默記了幾首打算回京與惠妃細論。

“美人可喜歡這壽禮?”皇帝如紈絝弟子勾著蓁蓁的下巴輕佻相問。

蓁蓁頭一偏咬了一口皇帝的手指道:“不喜歡又如何。”

皇帝作勢便傾覆上來纏綿長吻,再問:“這便喜歡了吧?”

蓁蓁星眸迷蒙,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情愫在回蕩著,可她隻說出了口是心非的三個字:“不喜歡。”

皇帝點住她的唇,瞧著她的眼神似是要將她融化了。

“小騙子。”

他說著,再度低下頭封住她的唇。

……

皇帝這是臨時趕回來陪蓁蓁過生辰的,一過子時便走了,臨走前他念念不忘蓁蓁的身子:“朕一到盛京就寫了信回京讓京裡派人來照顧你了,現在人應該已經在路上了。盛京現在兩位太醫都不算婦科聖手,你胎如此不穩還是找院判他們幫你看著。”

他說話間係上了披風,蓁蓁說什麼也要送到後宰門外,皇帝本來不讓可拗不過她。蓁蓁披著貂裘,寒風裡她的小臉淹沒在紅狐風毛裡,皇帝拿著馬鞭朝她再三揮手,“回去吧,快回去。“

蓁蓁舉起手搖了搖,又搖了搖,皇帝的馬蹄嘀嗒了幾聲,之後才飛快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蓁蓁這才轉身,瞧見秋華站在身後略帶豔羨而憂愁的表情,笑問:“怎麼了?”

秋華抹了抹眼角的一滴晶瑩:“不該擾了主子的,隻是剛剛奴才想到,那年他去南方的時候……”

秋華沒把話說完,但蓁蓁是懂的,她說的定是她那位喜塔臘家的夫婿。

蓁蓁拉住秋華道:“等回京了,你也回家瞧瞧吧。”

秋華搖搖頭:“也沒什麼人了,我無子無女,喜塔臘家哪有我的位置。”

“那也回去瞧瞧,姐姐回去看看隻要有中意的,我去跟皇上開口一定替你要來做養子。”

秋華推著她往回走:“彆操這個心了,什麼養子不養子的,您肚子裡這個我才更親呢。”

“那可好,我未來一定讓她叫你大姑姑。”

皇帝來去不過一晚,可風卻隨著伴駕的侍衛傳了回去,影影綽綽的風聲都說著皇帝為了一個包衣出身的女人多麼荒唐的故事。蓁蓁尚在盛京的宮裡養胎,隻數著日子想著不過四月十日的樣子皇帝便能回來,而她知道那夜的故事擾得多少人不得安眠的時候,已經是蘇麻喇姑站在她眼前的時候了。

蘇麻喇姑看著蓁蓁略有顯懷的身子緊緊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問:“丫頭呀,你怎麼弄得如此不小心。”

蓁蓁這時候剛進完兩碗苦藥,怕衝淡了藥性都不敢在藥後含兩顆蜜餞,胎像不穩因而不思飲食所以她人又瘦了好幾圈。

蘇麻拉姑在蓁蓁懷胤禛的時候沒少和她來往,內心極疼愛蓁蓁,自從蓁蓁側嬪她都是尊稱她一句德主子,而剛剛那句“丫頭“卻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蘇麻拉姑看著蓁蓁的樣子怒從心來,質問伺候在旁的胡太醫:“德妃到底如何了?“

“一……一切安好,一切安好。”

胡氏本是外科,偏偏被隨駕的隊伍裡多了這位有孕的嬪妃,他是趕鴨子上架才來伺候這胎的,被太皇太後身邊最德高望重的嬤嬤這麼疾言厲色地逼問,已經嚇得抖如糠篩,隻不停地磕頭重複一切安好四個字。

蘇麻喇姑嗬嗬一笑說:“胡太醫,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你是外科之人,德妃的胎你把得準?”

胡氏的腦袋貼著地沁出一頭的汗,他唯唯諾諾地不敢再說,蓁蓁捏著衣角怯聲問:“蘇嬤嬤……皇上也另找了盛京的醫者,臣妾無事的。”

蘇麻喇姑上下打量了蓁蓁,擔憂再度爬上她布滿細紋的臉:“德主子這樣哪裡能稱得上萬安,太皇太後聽說您在盛京有了身孕也惦記得緊,這才特地遣了老奴來接您。”她指著跪在地上的胡太醫道,“在外頭都是帶這外科的,沒有太醫院幾位婦科聖手瞧過怎麼能讓人安心,太皇太後說了一切以皇子為重,所以讓老奴前來。”

她又坐在了蓁蓁床頭,心疼地握住蓁蓁的手:“其實撐不住大可不必再撐,這是在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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