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1 / 2)

章嬤嬤再福了福, “德主子, 孝昭皇後對您是仁善之至。”

茶盞被擱回桌子,哢噠一聲脆響, “我知道了,你去吧。”

章氏默默行過跪禮便下樓去了,秋華此時方才靠過來:”國公府看來也是坐不住了, 竟連章嬤嬤都出來走動了。”

蓁蓁掀開青花杯蓋, 淺淺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坐不住也不奇怪,皇貴妃雖說沒能封後, 不過她攝著六宮事, 再加上那身金黃色的朝服, 貴妃同她就不是隻差一個‘皇’字, 幾件金銀器了。”

秋華說:“皇貴妃一貫賢惠也不會真的在貴妃麵前拿大,貴主子雖說進宮不久,可這些日子看著也是個安分的, 如今裡頭的戲唱不起來, 倒是外頭先忙著敲鑼打鼓了。”

安分?蓁蓁聽著秋華的話卻不知不覺地泛起了笑意。

觀戲樓中央皇貴妃俯身在皇太後耳旁不知在同她說什麼, 紅寶石鳳簪的金穗子垂在她白皙得宛若上等白玉般的額前隨著她的動作一蕩一蕩的。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日是難得的濃妝豔抹把個原本隻稱得上清秀的容貌裝扮得是雍容華貴, 配上身上那一襲金黃色吉服,今日的她真正是這後宮最耀眼的女人。

另一邊的貴妃雖也是盛裝打扮卻全然不似她這般耀眼,她麵容有五分像綺佳, 身上都有著鈕祜祿家女兒獨有的端莊沉穩。她似是一直都在認真看戲, 間或也隻略同舒舒覺羅氏和赫舍裡氏說幾句話。

秋華見蓁蓁一直沒說話以為她的注意力已經被戲台上的蟠桃會吸引去了, 不想過了良久蓁蓁忽然喃喃地說了一句:“到底萬事還是握在皇上的手掌心,赫舍裡氏、鈕祜祿氏再到如今的佟佳氏,哪一個能翻出皇上的心眼。”

“主子,怎麼……”

蓁蓁一抬手攔住了她後麵的話。

“看戲吧。”

······

宴畢這些當朝數得上名號的誥命夫人們就退出宮去了,隻有皇貴妃的母親得了太後恩典在宮裡留了一宿,第二天也早早地出了宮。而國公府的四福晉遲遲不見歸家,皇貴妃特意差人去了國公府說想留妹妹在宮裡多住上幾日,小佟佳氏夫婿不在京又不用管家多住幾日也是無妨,更何況皇貴妃都開了口國公府也沒法說什麼隻得由她去了。

承乾宮的人一走公夫人赫舍裡氏就氣得把手上的杯子砸了,”老四家的益發不像話了,她到底還知不知道自己是鈕祜祿家的人。”

張氏道:”四福晉心眼大,她舍了咱們府出來的貴妃去攀皇貴妃這明擺著是要借佟家的力打壓咱們三房呢。”

赫舍裡氏尖細的嗓門一下吊得老高:“她也想?就憑老四那窩囊樣也想來和三爺爭爵位?”

“夫人,輕些說話。”張氏匆忙按住她的手勸道,”當心隔牆有耳,若這話傳出去就不好了。”

“說的好,你這蠢婆娘還不如一個老婆子明白!”

赫舍裡氏一聽這聲音匆忙起身相迎,舒舒覺羅氏拄著拐杖由章嬤嬤攙著進了屋子。赫舍裡氏心虛地看了舒舒覺羅氏一眼,赫舍裡氏向來懼怕她這位婆母,此時心裡是七上八下不知道剛才的話她聽見了多少。

”額娘。”她腆著笑臉想上去扶舒舒覺羅氏,卻被她毫不留情地甩開了手。舒舒覺羅氏板著一張臉神情甚是威嚴,赫舍裡氏縮了縮肩不敢靠過去隻束手站一邊等著她發落。

舒舒覺羅氏手裡的拐杖重重地戳了戳地:”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四房越是胡鬨你越是要擺正自己一等公夫人的位置,你若也跟著胡鬨不就讓外人瞧我們一等公府窩裡鬥了嘛。還嚷嚷得這麼大聲,生怕彆人聽不見嘛,彆忘了後府還住了一個呢,法喀的爵位要是沒了,還不知道是落誰頭上!”

赫舍裡氏挨了罵委屈得眼睛都紅了:“額娘既也知道四房胡鬨就應該懂我的難處,這些年我哪不是想著自己是長嫂處處讓著她,宮裡的賞賜,公中年底的紅利我和國公爺都拿小的把大頭分給兄弟們,彆的兄弟們還都曉得說一聲謝,就隻有四房從來不聽見她說個好字。”

舒舒覺羅氏一想到小佟佳氏也是渾身不痛快,她當年也是瞎了眼了給顏珠找了這麼個禍害,彆說是赫舍裡氏了,這小佟佳氏看她是側福晉出身連她也不大放眼裡,平日請安也就是做個樣子應付了事。

”你既也知道她是怎樣的人還同她置氣做什麼?”

赫舍裡氏抹著眼睛說:”往日也不見她們姊妹有多親熱,偏打她姐姐升了皇貴妃了,老四家的突然對承乾宮就殷勤了起來,媳婦這不是擔心國公爺麼。”

一直攙著舒舒覺羅氏的章嬤嬤忽然嘿嘿一笑:”公夫人多慮了,承乾宮做不了她的後台也沒這底氣給她撐腰。”

赫舍裡氏抽了抽氣:”嬤嬤那天沒瞧見麼,她姐姐如今在宮裡是什麼排場。”

“蠢貨!”舒舒覺羅氏拄著拐杖敲了敲地。”承乾宮那位連個蛋都下不出哪來的底氣給她撐腰,你們赫舍裡家怎麼養出你這麼個蠢東西。”

“可……可她如今已經是皇貴妃了啊又管著六宮事……”

“蠢貨!”舒舒覺羅氏眯著眼狠狠地瞪了瞪赫舍裡氏,這時候她往往就想怎麼兩個兒子的媳婦不能換一換呢。”你以為你娘家如今在朝上如日中天靠的什麼?難到靠得你那早死的皇後姐姐嗎?人死了埋了的,我家沒有一個嗎?他們家靠的不還是她生下的太子。”

赫舍裡氏被婆母這麼一罵到清醒了過來,是呢,皇貴妃又如何,隻要沒有兒子佟家在外頭又能掀起什麼浪來?

“咱們府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祈禱貴妃能早日生下一兒半女的。”

赫舍裡氏小心翼翼地說:”聽說自打永和宮的小產後,皇上在後宮走動倒比以前多了。要那位先比咱們貴妃娘娘有了孩子……”她後麵的話在瞧見婆母臉上陰沉下來的臉色後硬生生都噎了回去,章氏在一旁陰惻惻地笑了兩聲。”這事咱們可做不了主,全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對了。”舒舒覺羅氏另想起一樁事來,語氣不善地問兒媳婦,“後院那個竟然挑今天皇太後千秋的好日子下我麵子,你一會兒給我去她院子裡罵她兩聲,好好給她點教訓,讓她知道如今誰才是這府裡當家做主的!”

赫舍裡氏尷尬地賠笑說:“額娘,雖說後頭那位如今沒權沒勢的,可她到底也是公公的……”嫡妻兩字到了她嘴邊差點就吐出來了,赫舍裡氏險險地收了回去。要是讓她這婆婆聽見“嫡妻”兩個字,今兒就換她要去跪祖宗祠堂了。“公公小兒子的娘,我哪裡有資格去教訓她啊。額娘可彆為難媳婦了。”

舒舒覺羅氏憤憤不平地跺了跺手裡的拐杖,“她不是說身子不適麼,咱們就派人找大夫給她看病。”

赫舍裡氏一聽忍不住看了婆婆一眼,這婆婆今兒怎麼這麼好心了,竟然要給那仇敵看病。

舒舒覺羅氏一瞧她那張蠢臉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斜睨了她一眼道:“蠢貨,我哪是叫你好好給她看病了?”

“那額娘的意思是……”

“你讓那大夫說後院那個的病是熱出來的,不能燒炕火還要減碳,嗬嗬,這天氣沒了碳我看她不真凍出病來!她要說自己沒病不肯看,那就是裝病欺君,看我不趁這機會好好收拾她。”

赫舍裡氏此時方才恍然大悟,她捂著胸口一臉的佩服:“額娘的手腕就是高明。”

舒舒覺羅氏瞪了她一眼幾乎要咆哮了。“你還不快去!”

赫舍裡氏嚇得跳起來就出門去了。

皇太後千秋節皇子們罷課,官學也同是休沐一日,阿靈阿漢文不好尤其不擅長作詩,幾次官學考試裡作詩都是下下等,他索性就趁今天上揆敘家讓揆敘好好教教他。

兩人平日一起玩耍的時候玩得儘興,一起讀書的時候也是認認真真讀書的,揆敘這一教就足足教了一整日,等阿靈阿一抬頭才發現天都黑了。他和揆敘告彆匆匆回了國公府。他雖然是遏必隆的小兒子,堂堂國公府的少爺,可住處不過是後院挨著牆角又小又寒酸的三間房子,府裡的下人們攝於舒舒覺羅氏的淫威從來隻當他是個空氣。阿靈阿人雖少年卻是個有誌氣的要強的,這前院的如此對他,但他往日裡不卑不亢、不吵不鬨,隻當他們是空氣,國公府的正門是從來不進,看守邊門的趙婆子先前得過他額娘的好處,他每日進出國公府都是從邊門走的。

趙婆子給他開門後悄悄把他拉到一邊說:“小少爺,老福晉今兒又和前頭的掐起來了。”

阿靈阿稚氣未脫的臉上浮現出於他年齡不相稱的凝重,“趙婆,今兒又怎麼了?”

趙婆子說:“今兒宮裡太後過生日,本來老福晉也是要去的,偏偏今兒早上臨出發的時候前頭的人來喊老福晉,老福晉說自個兒病了不肯去。這不,鬨得前頭沒臉,一回來就派了個不知哪找的大夫來要給老福晉看病。那大夫看了兩眼就說老福晉的病是燥熱,前院就讓把炕都熄了,還說往後給你們的碳也減半。”

阿靈阿一聽皺著眉快步往屋子裡走,他推開門,油燈下他額娘巴雅拉氏裹著三條厚棉被縮在炕上,瑟瑟發抖。

阿靈阿歎了口氣對巴雅拉氏道:“額娘,我都勸過你幾次了彆和前院鬥氣下她臉。咱們如今寄人籬下處處受人鉗製就要懂得忍耐。當年劉邦忍了胯、下之辱才成就大業,何況是我們呢?”

“忍個屁!彆和我說這些文縐縐的老娘聽不懂。”巴雅拉氏一邊哆嗦一邊罵道,“我死也不會向那女人低頭的!嗬嗬,想鬥倒我!彆做夢了!”

阿靈阿翻了個白眼,他見地上的炭盆裡還有半盆子碳蹲下想要點上,巴雅拉氏一看忙叫:“彆點。”

阿靈阿歎著氣轉頭對她說:“您都凍成這樣了,還不趕緊點上啊!”

巴雅拉氏看他連火石都拿出來了,扔了被子就跳下炕去攔他。

“我不冷,這毒婦隻敢克扣我們一半的碳,她知道我還養著你呢,要是全扣了傳到外頭勢必要說她虐待府裡的少爺,這都是你的份,你留著晚上自己燒,額娘如今全靠你了,你可不能凍著了。”

阿靈阿心裡一軟,“額娘我年輕力壯,我不冷。”

巴雅拉氏道:“聽我的,那毒婦凍不死我。”她從炕上抓了三個湯婆子下來給阿靈阿瞧,“嘿嘿,她克扣我的碳可我還能燒水用湯婆子啊。我剛冷是因為湯婆子涼了,剛好你回來了,你給我燒點水我把它們都重新灌過就行。”

阿靈阿見她執意如此就點了點頭,想著晚些時候再給她把碳盆悄悄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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