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2 / 2)

蓁蓁被皇帝自己嘲笑自己名字的態勢逗樂了,此刻她與皇帝之間似乎放下了君臣之隔,隻像一對平凡夫妻在說閨中密語在話童年舊事,“元壽?”

“好聽。”皇帝很是歡喜,皇帝也喚了她一聲,“蓁蓁。”

“欸。”

兩人絮絮叨叨又說起了一些相互之間不知道的舊事,直到翌日天明才沉沉睡去。而兩人都還不知三十年後蓁蓁會一時興起將這個名字賜給他們的一位小孫子。

……

這日宜妃從外是黑著一張臉回到翊坤宮的,一進門她袖子猛地一甩,桌上一套好好的青花茶具被甩到了地上砸了個粉碎。

屋子裡的宮女們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被嚇得紛紛跪了下來,口中勸著“主子息怒”。

宜妃坐在炕上手死死地摳著炕桌的一角,平素瞧著皇帝的時候滿是風情的丹鳳眼裡這會兒被一片冰冷覆蓋。

“去叫郭貴人來。”

宮女聽她說話的時候語氣不善忙喏喏著去了。

過了一會兒住在後院配殿裡的貴人郭絡羅氏才姍姍而來,她是今年宮中最晚懷上的如今已快足月,兩個宮女攙她進屋,她一進門就瞧見了地上那一堆的碎片,臉色卻絲毫未變,隻當那堆碎了的瓷器不存在一般。

“給宜妃娘娘請安。”她虛虛施了個禮,“不知娘娘召喚臣妾是有何事。”

“你先坐吧。”

宜妃被她這冷冰冰的態度氣得半死,可這會兒又實在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她忍了忍,一抬手示意屋子裡其他人都出去。郭貴人不緊不慢地在八角杌上坐下,期間眼皮子都沒動過一下。

等屋裡沒了外人,宜妃方道:“我叫你來是有事要同你商量。”

郭貴人垂著眼睛一聲未吭。宜妃耐著性子道:“我剛去了趟承乾宮。”

郭貴人突然冷冷地一笑,“如此倒要恭喜姐姐傍上了皇貴妃這尊大佛了。”

宜妃本來就一肚子的氣,受了郭貴人這一刺忍不住從炕上跳了起來。

“你當我願意做這些事麼?宮裡隻有我們兩是從盛京來的,阿瑪雖說在盛京是個人物可在這京城裡這群一等公二等子裡又算得了什麼?皇上如今的心思又全花在永和宮那兒,這些年若不是我苦心經營,這後宮哪裡有我們姐妹立足之地!”

宜妃厲聲說完這些話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她捂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坐回炕上,原本豔麗的臉此刻是一片慘白,“剛在承乾宮那佟佳氏竟然張口對我說想撫養胤祺,她有了四阿哥竟然還肖想我的兒子,她簡直在做夢!我們如今得想個法子讓她趁早熄了這個念頭。”

郭貴人冷冷地瞥了姐姐一眼,冷冰冰地說:“臣妾資質愚鈍怕是想不出什麼主意幫不上宜妃娘娘的忙。”

“海蘭珠你鬨夠沒有!”宜妃用力地拍了下炕桌指著妹妹道,“你平心而論這些年我待你如何?我兩一起進宮你比我先受寵,我最後不也忍了你了?你生的四公主我視如己出,也是因為我她才能留在這翊坤宮裡留在你身邊而不是像三公主一樣早早離了娘由彆的嬪妃撫養。如今我不過要你幫幫我,連這點你都做不到嗎?你就沒有半分姊妹情嗎?”

“姊妹情?”郭貴人聽見這三個字冷冷地笑了。“小時候你罵我是南蠻子生的小賤人的時候你可記得咱們是姐妹?我娘被你額娘毒打關在柴房裡奄奄一息的時候我去求你,你可記得咱們是姐妹?我剛入宮不懂規矩你不想提點我的時候,你可記得咱們是姐妹?”

宜妃微微撇過頭避開郭貴人冰冷刺骨的眼神。“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誰不曾有過不懂事的時候,咱們到底是親姊妹,小時候的恩怨你要記恨一輩子嗎?”

郭貴人嗬嗬地笑了起來,笑聲是那樣的冰冷又是那樣的苦澀,“我當初隻想著嫁人後把我娘從家裡接出去,從此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你要進宮你要躍上枝頭做鳳凰那是你的事,何必把我也牽扯在裡頭。你和咱們那狠心的爹爹逼我也去選秀女的時候我就說了,你們要我去我就去,隻是從此往後隻當我是個死人,進宮後的一切都彆指望我。”

郭貴人眼中跳動著嘲諷扶著桌角慢慢地站了起來, “那時說的話我想姐姐你早就當做是一句無關緊要的戲言忘記了吧,是呢,一個南人奴隸生的孩子哪裡配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願望,我這一生一輩子不過都是要為你做陪襯,嗬,我的好姐姐,你忘記了妹妹我卻一日都不曾忘。”

她閉了閉眼,空空洞洞的眼睛裡沒有半分的感情,臉上再度隻剩下一片淡漠。“娘娘臣妾回自己屋裡去了,告辭。”她說罷轉身向屋外走。

宜妃倒在炕上失聲痛哭。她們兩姐妹一起從盛京來到這裡,這些年來相依為命,她一直以為是如此的,原來在海蘭珠的心裡什麼都不是。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她原來一直都是一個人。

宜妃隔著眼淚朝妹妹決絕的背影吼道:“海蘭珠,你既說隻當你是個死人那從今往後你就在後院當個死人吧!”

郭貴人片刻都不曾為她的話停留,一掀簾子毅然決然地走出了屋子。

“啊!”

宜妃發瘋一般把視野內所有能摔的東西都摔到了地上,一直到沒有任何東西能砸了她才住手。站在一片狼藉中她逼迫自己慢慢冷靜下來,直到淚絕,直到呼吸平複,直到自己再度恢複成那個豔光四射的宜妃娘娘。

宜妃郭絡羅氏輕輕擦去臉上的淚痕,優雅地扶了扶發髻。

“來人,進屋把這些都收了。還有,叫毛二備轎,我要去寧壽宮。”

……

申時二刻,官學下課,官學生們彼此間嬉笑著像自由的小鳥一樣湧了出來。

揆敘同阿靈阿結伴走到門口在人群裡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兩人高興地立刻圍了上去。

“大哥/容若大哥,你怎麼來了?”

容若笑著伸手摸了摸兩個小子光溜溜地腦袋。“今兒我不當值,在家也是無聊就出來走走,剛好想著這點官學下課了就過來接你們。”

這容若和官氏兩口子最近鬨得厲害,容若性格內斂不善於和人爭辯也不想同官氏爭吵,這些日子他要麼就賴在宮裡值夜,要麼就賴在明珠夫婦的院子裡過夜,總之儘量是不回自己的東跨院,算是徹底躲著官氏。

這事住在一個府裡揆敘自然是知道的,阿靈阿卻不知,還傻乎乎地問:“容若大哥,難得一日不當值怎麼不回家陪陪嫂子啊。”

揆敘一聽心裡頭翻了個大白眼猛踩了阿靈阿一下。

這呆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阿靈阿莫名其妙被踩了瞪著揆敘問:“你踩我做什麼?”

容若也不是個善於撒謊掩飾的,苦笑了笑坦誠道:“我同你嫂子鬨彆扭呢。”

阿靈阿這下知道揆敘為什麼踩他了,他羞紅了臉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容若大哥,對不住。”

容若溫溫一笑。“這又哪是你的錯,走吧,難得我今日也是不當值,帶你們去前門樓子逛逛吧。”

兩個半大的小子一聽是高興地跳了起來。

前門那店鋪林立,吃喝玩樂那是應有儘有。剛好兩人的墨用得也差不多了,容若就先帶他們去了一家墨店買東西。這墨店的老板同容若也是舊相識,一見他進門立刻就迎了上來。

“納大人,您今兒怎麼有空來小店逛逛?可是想要買什麼?”

容若客氣地道:“我這兩位弟弟的墨用完了,我陪他們來買墨。”

老板眯眼笑著招呼起了阿靈阿和揆敘。“兩位小爺,本店在徽州也是老字號了,店裡的漆煙墨落紙如漆,墨色經久不褪備受江南那文人士子的喜愛。前科狀元蔡老爺就一直用的敝店的墨。”

揆敘一聽就說:“那就給我拿一盒漆煙墨吧。”

阿靈阿想了會兒問:“這漆煙墨多少錢一盒?”

老板客氣地說:“兩位小爺是納大人的弟弟,小的就收您個本錢,一兩銀子一盒。”

阿靈阿道:“算了,還是給我一盒普通的油煙墨吧。”

老板聽了爽快地道:“好勒,一盒漆煙墨,一盒油煙墨。這就給兩位小爺去拿。”

阿靈阿家中的情況揆敘一直都知道,他用胳膊肘碰了碰阿靈阿說:“你買啥,用我的就成,這麼一大盒也不知道要用到哪天去。”

阿靈阿嘻嘻笑說:“我也不是真買不起,隻是覺得沒必要浪費這個錢。你字好漂亮,自然要用好墨寫,就我那幾個醜字隨便用普通的墨寫就成了,沒那麼講究。”

揆敘道:“知道字醜就多練練唄。”

阿靈阿聳聳肩。“沒天賦,不強求。小爺我這手還是拉弓射箭更擅長些。本來麼,我同你不一樣,我去官學也就想識個字讀點書,沒想過要考什麼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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