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2 / 2)

“八旗多開重弓,不是為了炫耀武力,而是重弓雖然射程短,可配上披箭和梅針箭,便能射穿敵軍鎧甲,滿洲軍隊不畏死,大戰之中往往近身交攻,突入敵軍,強悍無比。”皇帝神色肅殺,“肩頭寬,傷口更不易愈合,往往中箭之人短則一月,重則三月不能重上戰場,更有甚者進化為瘡,不幸身亡。我滿人靠奪天下,便是靠不怕死的八旗兵用這無往而不利的弓箭,消滅對方。”

皇帝放下弓,坐在榻上叉著腰半是炫耀地說:“到了圍場,這些重弓除了對付那些熊和虎豹便沒那麼好用了,咱們往往用輕些的,箭也換成魚叉箭兔叉箭,這樣射程遠又輕便,獵場上的兔子狡猾,鹿則輕盈,對付他們要眼疾手快,重弓可就沒那麼好嘍。”

“您上弓弦真熟。”蓁蓁難得聲音裡竟然帶了一點點好奇。

皇帝不在乎地說:“朕五歲就和弓箭為伴,不過上個弦,朕在馬上都能上。”

蓁蓁點點頭,皇帝笑問:“想學嗎?”

蓁蓁搖頭:“太重了,臣妾自問沒這個本事。”

“那又什麼,尋一把三四力的就是了。”

皇帝心裡已經有了打算,都說草原最是養人,最是開闊心胸,皇帝喜歡草原,喜歡秋闈,他自問在遠離紫禁城的地方,自己每每都能找到身心的歸屬,而如今,他想,在天地茫茫間,但願蓁蓁也能和他一樣。

第二日一早,大阿哥早早就牽了自己的馬等在營地的南門口,大阿哥保清,現在叫胤褆已年屆十四,不同於惠妃的纖細文質,他體格高大威猛。更是從小就偏愛騎馬涉獵,眼下這匹“蒼龍”就是他六歲開始親手從馬駒飼養長大的,雖說皇子們都多少有好幾匹良駒,但每次隨皇父出獵,大阿哥都偏愛騎它。

大阿哥正給蒼龍整理毛發,蒼龍與它親近,時不時用腦袋蹭一蹭大阿哥。

“喲,大哥又在打理蒼龍啊。”

說話的是太子,雖然大阿哥是長兄,可太子身為小君卻是不用給大阿哥行禮的。此刻太子胤礽騎在他那匹高大的銀鬃上,握著鞭子向大阿哥作揖。

大阿哥身為臣下,自然立馬打千給太子請安。

太子道:“免禮。聽說皇阿瑪想要獵熊,大哥怕是又能大展身手了。”

說來,大阿哥從小騎射功夫都是最好的,小小年紀便能拉開十二力的弓,皇帝多次稱讚遠勝於己,也因為他孔武有力,人又威猛英俊,所以自十歲以後,大阿哥往往隨皇帝出巡充當貼身侍衛的角色。這是諸阿哥都看在眼裡的,太子自然也知道。其實太子的騎射功夫也不能說差,隻不過在大阿哥那種滿洲巴圖魯的氣勢之下,總顯得有那麼點不儘如人意了。

人最怕比,即使是太子也不例外,如今十歲以上的阿哥又獨獨隻有太子和大阿哥兩人,這比得就更多了。因而大阿哥和太子這兩年總有點不對盤,如今跑到這獵場,都是按獲獵見真招的地方,那明爭暗鬥都快搬到台麵上了。所以太子這句恭維落在大阿哥耳朵裡,怎麼都像是諷刺。

“太子也過謙了,誰不知道太子的騎射是皇父親手教授,咱們兄弟拉開第一把弓都還是諳達帶著的,隻有太子爺連弦都是皇父幫著上的。”

其實,太子本來就是想諷刺大阿哥,這老大從來就是長力氣不長腦子的樣,要不是有明珠那個老狐狸跟在後頭,就是個草莽匹夫。沒想大阿哥竟然明褒暗貶,說皇父手把手教他,不就說自己獲獵不好,對不起皇父嗎?

太子還想諷刺回去呢,連綿的號角就從營地深處響起,這正是皇帝出營的信號。兩兄弟連忙在馬背上坐直,隻見先是一隊黃馬褂的禦前侍衛騎著高頭大馬,直至營門口分列兩邊,接著才是皇帝騎著禦馬而出。

可兩人定睛一瞧,卻是傻眼了,皇帝禦馬上竟然坐著兩人,而另一個身著緋綠馬褂的人大阿哥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他隨駕出巡的德母妃。

此情此景,聯想出京前自己親額娘的囑咐,大阿哥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他窺了太子一眼,太子的臉色簡直是青一塊紫一塊,像被人胖揍了一頓。

大阿哥望天心裡唱了一句:“沒娘的孩子真苦啊。”接著立馬腿一夾馬肚跟著皇帝飛奔出營。

今日狩獵,皇帝下令以獵鹿為彩頭,能先獵到一頭鹿,且箭傷在脖子以上,不破壞皮毛者得勝。

見一眾人馬都興致高昂的四散而去,皇帝從腰間取下掛在腰間的一把未上弦的弓。

“你瞧好。”他挑了挑眉毛,在蓁蓁驚詫的眼光下,右腳在馬鞍上踩住下弓梢,右膝抵住弓腹,右手握住上弓梢,“把那根弓弦遞給朕。”蓁蓁彎腰舀起那根掛在下弓梢上的絲弦,皇帝握住絲弦另一頭迅速掛在了上弓梢上。

“瞧,這就好了。”

蓁蓁雖然沒說話,可眼中卻抑製不住驚奇。

皇帝揉了揉她腦袋,寵溺地說:“這就是為你特地找的三力弓,所以才能在馬上上弦的,你以為朕那些大弓真的能這麼弄嗎?朕的膝蓋又不是鐵打的。”

皇帝把弓遞到她手裡,看了一眼她的手又拍了下她的頭.

“啊呀,臣妾的腦袋也不是鐵打的。”

“手就是鐵打的了?”皇帝不屑地看了眼她隻帶了一個鐵扳指的手,從懷裡甩出兩條白布條,“纏上,就你這細皮嫩肉的,這麼光著爪子拉,回去還想不想要自己的手了?”

皇帝抓過她的手,將長布條一圈一圈地圍在她的手掌上,仔仔細細紮緊後才將弓放在她的手裡。

“試試拉一下。”

蓁蓁舉起來拉了一下,果然沒拉開,於是乎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左手手掌猛推弓臂,右手拇指用扳指硬摳絲弦,才勉強拉開一半。

皇帝瞧著她咬牙切齒的樣,扶額就笑:“你這姿勢真是好看。”

蓁蓁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要是擱過去她早就不管不顧地和皇帝吵嘴了,然而她現在隔著一層,也不開口,隻拿眼神默默譴責皇帝的嘲笑行為。

皇帝笑著教她:“我滿洲射箭都是在馬上,所以身體要微微前傾讓胯,弓才不會彈在馬和你自己的帽子身體上。”

皇帝扶著她的身子擺好角度,再將弓放到她手裡。

“推弓的左手要用掌跟,後三指虛搭,不要用力握緊,握得太緊箭射出去的時候你的虎口會被震得生疼。”

皇帝從箭囊裡掏出一支箭,將尾槽卡在絲弦上,讓蓁蓁用右手拇指在箭尾下方扣住絲弦,又讓她用食指輕抬住箭尾。蓁蓁第一次拉箭,試了好幾次,箭尾才能勉強扣在手中。

皇帝握著她的手帶著她發力,教道:“身體前驅,左手掌心發力往前推,右手後拉弓,手肘抬高些,放!”

嗖得一下,箭震蕩而出,蓁蓁驚喜地瞪圓了眼睛,隻見獵箭的曲線一下劃過青翠的草原。

皇帝卻不是很滿意:“放箭的時候不能翻腕,這樣用力不穩,也不能過早放鬆你的臂膀,這樣箭射出去時,會向下偏。你想想這支箭是不是飛得偏下又偏右,這都是拉弓不穩。”

皇帝再讓她試一次,有皇帝助力,一把三力的弓要拉開簡直輕巧得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蓁蓁要做的就是擺準姿勢。

試了十多次以後,蓁蓁的感覺好了一些,皇帝就放任她自己單獨拉一次。果然姿勢對了後,這把長弓,蓁蓁能勉強拉開大半,隻是放箭時手抖依然是難免,箭不出意外地向右下偏去。

她當年念書習字時那股不服輸的勁立時又泛了上來,一次又一次地練習起來,皇帝也不攔著她,反而含笑替她糾正姿勢。小半天下來,蓁蓁雖然依然隻能拉開大半,可出箭的方向和姿勢倒是有了點模樣。

見到此,皇帝又指著遠方的一棵鬆樹說:“瞧那兒,剛剛射的都沒有準頭,現下你將箭往那棵樹杆上打。”

蓁蓁試了一下,果然偏了不少,皇帝又教她:“既然推弓靠掌,你要是對不準就可以伸開食指試試用左眼小眼角對準它。”

蓁蓁再試,果然箭已經可以擦著樹乾而過。皇帝又親手帶著她試射兩回,等到日落前,蓁蓁已經能獨自在三十步□□準樹乾。

接著兩日,皇帝帶著蓁蓁逐步換著目標練手,蓁蓁也從坐在皇帝身前,變成了獨乘一騎。

最讓皇帝高興的是,每日早出晚歸的行獵之中,蓁蓁與他說話的時候越來越多,上了獵場的人兒渾身都是好奇和興奮,比如現在蓁蓁正看中一隻紅狐,說什麼也要弄回來。

“啊呀,那兒,可彆射偏了,射在身子上破了洞這圍脖就沒法弄了。”

皇帝拉開弓,特彆嫌棄地回她:“有本事自己動手啊,還不是要朕來。”

說著蹭一下箭就飛快地射準了那隻紅狐。

一名禦前侍衛飛馬而去撈起皇帝射中的獵物,一乾隨駕的侍衛們高喊著“喔喔喔”,勝利的聲音徜徉在山穀裡。

皇帝得意地抬著下巴,顯擺著:“怎麼樣?”

一箭射穿的是紅狐的脖子,蓁蓁自然是萬分滿意,可她瞧著皇帝那嘚瑟的樣子,拉著韁繩臉一板就往回走:“打了幾十年獵的人,就一隻狐狸有什麼好嘚瑟的。”

皇帝被她懟的簡直一口氣上不來,身邊一名小侍衛聽見德妃娘娘的話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皇帝剜了那人一眼,小侍衛趕緊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看兩位主子一眼,還是二格在旁訓斥了一句:“阿靈阿,不得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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