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 220 章(2 / 2)

常寧見到李煦似乎很高興,“李大人來了,好好……”

他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喊道:“劉長卿?是你?”

劉長卿是被李煦提溜來的,他歎了口氣,對這位紈絝王爺請安:“草民劉長卿給王爺請安。”

“來了就好。”常寧說罷就走,未做半分停留。

他剛走,梁九功和魏珠就雙雙來請,曹寅一向比李煦更得皇帝歡心,他正要走在前麵,魏珠卻攔住他。

“曹大人,皇上請您先去歇息。”

“這……”曹寅往後看了一眼,隨即也懂了,他擔憂得看了李煦一眼,他素來不讚同李煦參與後宮之事過深,這次也一樣。

“楝亭,我去去就來。”

曹寅無法隻得先離去,李煦目送他走遠後對梁九功說:“公公請帶路。”

他們急急行至龍舟,李煦聽見遠處有吵鬨聲,他轉頭看了一眼,梁九功告訴他:“山東的官員今日來請安,還有藏地一些喇嘛也來了。”

藏地不穩,第巴桑結嘉措和拉藏汗鬨的不可開交,這大約又是派人來皇帝跟前打嘴仗了。

李煦無暇去管,他隻顧得上屋中的情形。皇帝在接見大臣,秋華守著德妃正在後艙裡喝藥。

她坐在珠簾後,李煦隻看了一眼就抑製不住的痛苦。

上一次這麼近見她已經是十年前了,她比李煦記憶裡要瘦了許多,像紙片一樣的瘦,坐在簾後,仿佛珠簾一吹便會消散。

他一邊指著劉長卿,讓他帶著藥箱先去請脈。一邊跪在地上道:“奴才李煦給德妃娘娘請安。”

“李煦啊……”

蓁蓁的聲線起伏了一下,梁九功帶著劉長卿走進內室,李煦隱約看見她撩起右手的袖管放在炕桌上,然後問:“這位是?”

李煦盯著她的動作,回道:“這是奴才新尋的太醫。”

“是嘛。”

隨後劉長卿給蓁蓁請了脈,又開了一副藥方才退了出去。

甫出船艙,遙遙便見恭王負手站在岸邊。

李煦此刻臉色不佳,劉長卿剛剛想和他說幾句德妃的病情,卻見李煦製止了他。

常寧聽見腳步聲回頭問:“李大人?”

“恭王爺,您還是吃著點教訓吧。”

李煦知道自己對一位親王這樣說話不合適,但他心中有怨氣,當年的那樁案子到底什麼情由他李煦最清楚,實在對眼前這位王爺喜歡不起來。

“李煦,我有個事想請托你。”恭王攔住他,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王爺怎麼自己不去辦?”

常寧尷尬一笑說:“李大人不都讓我吃著點教訓了嗎?”

李煦很猶豫,常寧讓他去五台山找住持喇嘛來講經開解德妃,他怎麼都覺得這是個餿主意。

常寧見狀信誓旦旦保證:“一定有用,都不用請大喇嘛,隻要大喇嘛座下那個靈性悟性極高的小弟子即可。”

這時候劉長卿忽然抬頭對李煦說:“李大人,有用的,那個小弟子的確悟性極佳,來講講佛法或能有用。”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就當哄她開心了。

李煦答應後,常寧才安心離去。劉長卿在他身後說:“德主子身子雖虛,但沒有什麼大病,這情況應該是受激過度的心病。”

李煦斜了他一眼,嗬嗬笑了:“劉長卿,看病我不如你,可看人,你差了許多。”

劉長卿不解,可李煦不想解釋,徑直走了。

……

因為運河之功,從濟寧舟行若沒有遇上風浪便能直抵蘇杭,禦舟停泊在蘇州府那一日,整個蘇州如過年般歡騰。

李煦去接見前就安排好了蘇州府接駕的一切,十裡花燈算什麼?百裡紅妝才是真的。

皇太後帶著寶兒總算在蘇州府明白了什麼是國朝盛世,什麼是天下富足,這才有機會把自己帶的萬貫銅錢讓首領太監撒出去。

搶了賞錢的蘇州百姓,夾道叩謝皇帝、皇太後隆恩,山呼震天。李煦跟在禦駕後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曹寅則在後麵拉了拉他衣角:“旭東,你也太過了吧?我家奴才剛剛去瞧了一眼,你給行宮都貼了金箔?”

“過?太後能下江南幾次?這時候咱們不做好,皇上還要咱們三織造乾什麼吃?”

曹寅聞言豁然開朗,他趕緊回去叫了自家管家來,讓他快馬加鞭回江寧把所有準備的東西再往豪奢裡弄。

豪奢是一回事,安全則是另一回事。

皇帝巡幸江南有很多原因,其中有一條就是展示國朝威勢,同時安撫江南遺民。

李煦和曹寅都是異常警覺之人,他兩在江南經營十年,除了做織造,更是做皇帝密探。前明餘孽的動向在他們手裡了如指掌。

這一回也同樣如此,禦舟過金山前,曹寅收到密報有一金和尚奉“朱三太子”弄了火炮要在太湖炮擊龍舟。

李煦潛在其中的密探提前弄濕了他們的火炮,隨後一舉逮捕了這夥賊人。而今日這夥賊人已經押解至蘇州府,等著皇帝發落。

不過皇帝今日並沒有時間,他有另一件心心念念的事要做。

十裡山塘花千樹,今日蘇州府山塘街畔的山上又一次點滿了花燈,風吹燈搖,比康熙二十三年的花燈更美更繁華。

皇帝牽著蓁蓁又一次走在山塘街的店鋪之間,他憑著記憶走到一處金銀店前,這老板十餘年過去,店鋪比記憶中要更加富麗堂皇,從隻有一個小攤子支著的鋪麵變成了奢華的三間門麵。

他點著攤子上的花簪,尋到了一枚和當年最像的,也是祥雲桃花挑心簪,但當中嵌著的重寶成色似乎差了一點。

他拿起來比在蓁蓁的發間,蓁蓁似乎不解問:“爺,這個家裡戴不了。”

還是那個店家,他從鋪子裡出來見到有位貴爺在試,看這服色大概是哪位南巡跟來的大臣帶著家裡夫人或是愛妾閒逛,他高聲說:“這位爺,您拿的是十多年前的老樣式了,小的勸您試試那邊幾枚蝶趕花的,那才是蘇州城時下最好的東西。”

皇帝卻一笑,把花簪戴在蓁蓁的牡丹頭上說:“你戴這個最好。”

隨即牽著蓁蓁便走,山塘街的碼頭口有李煦備好的船,蓁蓁還未上船就一直抱怨:“您也不知道挑幾個好的,店家都說過時了。”

“你戴什麼都好看。”皇帝牽著她上船,在船艙裡摟著她坐下說,“蘇州的花燈最好,特地帶你悄悄出來看的,孩子都不知道。”

蓁蓁扶著小窗,探出頭去,果見山間燈吹星動,船開的那一刻便有火樹銀花炸開在天。

花火的震天藏住了她刹那間的哽咽,船艙的黑暗藏住了她發紅的眼圈。

她喃喃說了一句:“要是祚兒在能看見,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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