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表麵上已經達成了共識, 乍一看仿佛還十分和諧,但兩人心理是怎麼想的,估計也隻有自己知道了。
琴酒說:“我的目的很簡單。”
“我把她還給你, 你把資料給我——我的目的也隻有這個。”
阿納托利說:“好啊。”
但其實,在麵對麵對峙的兩個人看來, 短短幾句話可以用很多種解讀方式。
對於阿納托利來說,他答應的不過是“琴酒將銀發少女還給阿納托利,阿納托利把資料給琴酒”這一件事情而已。
至於其他問題,比如說給了資料之後琴酒是死是活?琴酒能不能活著離開這座島?又或者琴酒死了之後他會不會再把資料拿回來?
這還用問嗎?
而對於琴酒來說, 一切也是那麼的簡單。
這個交易他當然會完成,也僅限於完成這個交易。
至於交易結束後他會不會動手?阿納托利和琴酒又會有怎麼樣的結局?
那什麼,Gin的代名詞, 可是心狠手辣為人冷酷啊。
麵對阿納托利這個坑了他好幾次的敵人, 琴酒會心軟才有鬼呢。
雙方都保持著一種近乎平靜的心態,心中都對如果neng死對方有了一定的想法,隻看誰技高一籌。
當然,他們也都知道, 對方也不是什麼單純的家夥。
所以, 之前的對話,也隻是聽聽就算了,誰要是當真,那才奇怪。
不過事實如何是一回事, 明麵上要怎麼做, 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此時此刻, 兩人還維持著表麵和諧的關係。
畢竟,他們都有把柄在對方手上。
“我猜你已經帶來了資料?”琴酒微微挑眉,輕聲道。
他的聲音輕,但不代表其中的意味輕,兩人的對白中,隱藏在深處的、時不時交鋒的刀光劍影,著實不少。
就比如琴酒之前提到的銀發少女,恰恰說明了他對於阿納托利的往事有一定的了解。
至於了解到什麼程度——這個就得阿納托利自己琢磨了。
又比如阿納托利口中提到‘資料’,說明他知道琴酒一直在找尋這幾份資料,而從此可以分析出的東西,就更多了。
那份資料是黑衣組織的機密,琴酒找尋它,甚至為此不惜和IC.PO合作,明顯就是個人行為——四舍五入幾乎等同於背叛黑衣組織。
這一輪攻心姑且算是平手。
攻心的效果如何,在這裡姑且不做評判。無論是琴酒還是阿納托利,都不是什麼容易被外物影響的人。
“基於你剛剛才說願意同我進行交換,我猜你也把她帶來了。”阿納托利微微挑眉,口吻帶著幾分戲謔、幾分嘲諷:“不容易吧?”
的確不容易。
畢竟,無論銀發少女的容貌再怎麼驚世絕豔,屍身被保存的再怎麼完好,她都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一具不會動、不會說話、不會呼吸、不會睜開眼睛的屍體。
帶著一具屍體來到這座小島上,其難度遠遠要大於帶著可以用USB儲存的資料還這座島嶼。
不過——
“我當然有我的辦法。”琴酒對此不願多提。
反正,不管再怎麼麻煩,他都已經做到了,不是嗎?
“那麼……”阿納托利抬眸看向琴酒。
靠坐在扶手椅上的老者,臉上一瞬間洋溢出了近乎狂熱的情緒。心頭的熱焰將他的雙眸點亮,令他垂垂老矣的麵容也變得神采奕奕。
那雙紅褐色的眼眸閃爍著令人膽顫的光芒。
殷殷的紅因老者的目光而顯得明亮,然而注視這一切的人,卻會感到自己看到了乾涸的血海,森森的白骨,一股陰寒從脊背騰身而起。
宛如吐著深粉蛇信的毒蛇,它緩緩遊走於你的脊背,抵達你的脖頸,在你的耳邊發出嘶嘶的聲響。
一陣頭皮發麻。
琴酒鎮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內心也不禁掀起了一陣波瀾。
然而此時此刻,銀發男人的想法,卻十分簡單。
他想:阿納托利,該不會是要犯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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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病倒是不至於,不過在這麼下去,估計情形會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琴酒並不想讓場麵失控。
他有很多和聰明人鬥智鬥勇的經驗;但他和瘋子進行談判的經驗,顯然不那麼充足。
白雪少女是令阿納托利瘋狂的對象,他會為了白雪少女做出種種正常人眼中不可理喻的事情,而且一做就是數十年。
阿納托利也許真的愛慕白雪少女,但他的愛意是建立在森森白骨之上的。
無數被‘手辦遊戲’犧牲的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琴酒對此不做評判,他本就不是什麼好人,自己手上的血也不少。
因為組織、因為愛情、因為權勢、因為金錢……
原因可以有很多,但這些原因又有什麼高下之分呢?
受害者,不都是無辜的嗎?
然而此刻,琴技已經打定主意,不能讓阿納托利活下去。
沒有什麼好聽的理由,也不是什麼為民除害。
純粹是為了琴酒自己。
銀發男人稍稍抬眸,冷綠色的眼眸仿佛有拍賣會上最為璀璨的鑽石,犀利的目光再次不經意的掃過窗外。
日光熹微。
差不多了。
琴酒在心中默念。
他從自己的風衣口袋裡掏出一物,那是一個黑色款的iPhone,看上去似乎新買不久,一切都是嶄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