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1 / 2)

一片沉靜。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仿佛尷尬, 又不那麼尷尬;仿佛悲傷,又很難用悲傷來徹底詮釋。

昏迷著的貝爾摩德被琴酒隨手丟在床上。女人‘沉睡’時的麵容近乎安詳,燦金色的發散落在潔白的床單上,皙白的膚色與白色的枕頭交相輝映, 豔麗的唇色平添幾分灼灼。

然而這份灼灼映不進屋內兩人的眼眸。

半晌——

白鳥綠子輕輕地笑了一聲。

她了解那個人的喜好、了解那個人的性格、了解那個人的冷靜狠辣、了解那個人與世人不同的三觀、也了解那個人的缺點。

在白鳥綠子的眼中,琴酒並非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

但卻毫無疑問, 是她放不下的人。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曾放下過的人。

但同樣的, 她也知道,自己同樣不是一個完美的人。

她有許許多多的優點,足以讓她成為一個極其出色的人, 足以讓她在勾心鬥角的黑暗世界中立足;然而她也有各種各樣的缺點, 譬如從前心態崩潰的那一刻, 就是她自身的性格弱點導致的。

既然她並不是什麼完美的人, 又何必強求彆人喜歡她呢?

棕發少女這麼想著, 微微偏了偏頭。手邊的槍被她隨手搭在膝上,手指微微一動, 卻又很快化為平靜。

她的眼中露出一絲極輕極薄的笑。

“我知道啦。”

她柔聲說著, 麵色平靜,綠眸中的水色化作一汪破碎的柔色, 歸於無痕。

“你不知道。”琴酒搖頭否認。

銀發男人幾步走上前, 看著往昔的友人。他綠色的眸子清冷明亮, 神情中有一種無聲無息的肅穆, 然而他的眸光卻是淡的。

淡且溫柔的。

他注視著她, 仿佛在看一個久遠的夢。

“你很好。”

琴酒聽見自己這麼說。

綠子的肩膀微微一動。

她的唇也微微一動。

少女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於是那些很難用言語來表達的情緒到底化為一聲歎息。

你很好。

這是十餘年後的、已經足夠成熟穩重的銀發男人給出的評價,也是幾多年前、那個尚且青澀的少年對好友說的話。

——或者,曾經的他們,不僅僅隻是友人。

但那已經都過去了,也已經隻是回憶了。

“你很好,特彆好。”琴酒一字一句認真道“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他死死的按住綠子的肩膀,不顧少女奪眶而出的淚水,不顧少女顫抖著的身體,硬是讓她盯著自己的眼睛看。

看什麼呢?

你看到了什麼呢?

也許,早在十多年前,在黑衣組織喧鬨的那個舞會上,在眾人或多或少的交頭接耳中,在彼此眼眸對視的那一刻起,她就看到了他。

也許,早在十多年前,在那個燈光絢爛的酒吧,在人山人海之中,在他朝著自己走過來的那一刻起,白鳥綠子就隻看到了他。

又或許在更早之前,少女顫抖著手安慰被迫做出決定的琴酒,努力笑著說“不過也不用覺得有負擔,畢竟,你做出的是你自己的決定,隻不過我的決定和你恰好一樣而已。”

她的綠眸灼灼,仿佛燃著火光。

真耀眼啊……那火光,似乎將要燃燒生命。

這一幕,琴酒記了很多年。

今時今日,他慢慢道出了真相。

“你把我,看的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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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重要了。

或許當初的琴酒還不曾明白,但是幾多年後,回憶著當初歲月的點點滴滴,從流離的年月裡拚湊過往的真實,經曆過種種人世間愛恨情仇之後,琴酒漸漸明白了。

他明白了愛情的醜陋。

nesi nya reka,俄羅斯餐廳裡犯下謀殺罪的小島田夫人,以及明知是死路卻仍願意為了愛人頂罪,聲嘶力竭的吼著“是我乾的,一切都是我乾的!”的侍者。

明明知道對方不愛他,卻仍想要拚死一搏。

當時的琴酒想,愛情不是個好東西,而且太過麻煩。

他明白了何為親情。

哪怕已經多年不見,哪怕已經天涯陌路,哪怕並非同父同母,在看到席拉的一瞬間,海恩依舊能夠將這個妹妹認出來。

海恩不知道席拉在以身涉險嗎?他不知道席拉做的事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嗎?他不知道當事情敗露,連他自己都會搭上一條命嗎?

他都知道的。

然而即使是這樣,海恩依舊選擇了去保護席拉。

不管重複多少次,不論分彆多少年,他的選擇始終不會改變。

不過,海恩大抵也不虧。

因為對於席拉來說,他也同樣是值得拚死守護的存在。

當時的琴酒想,這大概是可以利用的吧。

他明白了何為信仰。

蘇格蘭溫和的笑容中帶著寧死不退的堅定,他一步一步走向九死一生的結局,一步一步滑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但至始至終,都不曾後悔過。

他從容赴死。

琴酒知道,那個名為諸伏景光的男人,為的或許不是他所投身的政府、公安,但一定是虛無縹緲卻又實實在在的公道正義。

很重要嗎?不重要吧。

但分明應該對此嗤之以鼻的某人,卻到底為此改變了自己的棋路。

他明白了什麼是心軟。

奈奈皙白的麵容上清晰的呈現出一個巴掌印,蒼白的小臉青紫不堪,像是被蒸壞了的饅頭。她抿著唇看向琴酒,想要露出一個笑,卻在牽動了麵上肌肉的瞬間變得扭曲起來。

仁王雅治看向她的目光很暖,琴酒想。

奈奈耳邊的助聽器很冷,琴酒想,真的很冷。

然後是什麼?

然後是旅店內,二女相爭的言辭鑿鑿。為了所謂的‘愛情’,竹本美惠子可以去傷害一個全然無辜的女人,最終甚至因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七宗罪的隱晦與悲傷,至此開啟。

然後,是皮爾悲劇的一生。

她痛恨著自己的‘丈夫’,痛恨著那不該出生的兩個孩子。

她憎恨他們,憎恨世間的一切,空空蕩蕩,了無生趣。

然而最終,在麵對年幼孩童病危時一聲聲稚嫩的呼喚,麵對無辜又並不無辜的孩子置身於生死一線的那一刻,她終究心軟了。

重新開始研究‘銀色子彈’的那一刻,大概就是她生命的倒計時。

她不是沒有機會的。

她可以選擇重新歸順黑衣組織,可以選擇將自己的孩子交出來,可以選擇好好活下去。

但她終究沒有那麼做。

我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恨你的人,我恨不得你去死。

但是……小兔崽子,彆死的……那麼快。

然後?

然後,是奈奈雨夜的聲聲泣淚。

她死死的抓著琴酒的衣擺,揚起臉的模樣一如當年,臉上卻是重重的哀戚的絕望。

琴酒看出了她想說卻沒有說出口的話。

你能不能不要死?

你能不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你能不能好好活著?

以及——

哥哥。

再然後,是白蘭地與瑪德拉的愛恨糾葛。

哪怕是痛苦絕望,哪怕心中已經遍體鱗傷,她依舊還是聽了白蘭地的話。

在親手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之後,她是否已經感到生無可戀呢?

也許是吧。

不然,又為什麼會選擇自儘呢?

還有嗎?

有的。

赤井秀一死命拉著他浮上海麵,被海水浸染的睫毛凝著水珠,陽光落在水珠上,折射出碎星般的光芒。

不到半小時後,剛剛才舍命救他的人,就狠狠給了他一拳。

此前琴酒看到了這位fbi寫在書上的文字,卻不曾想過,他真的會不顧一切的跟著自己跳下海。

赤井秀一對他說過喜歡,不止一次。

琴酒相信嗎?

現在,大概是信了。

還有嗎?

還有很多。

安室透看向他時明亮的笑容,以及互懟時令人不自覺放鬆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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