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大開,燭燈搖擺,床幔迎風飄舞。
蕭展覺得有一股冷風灌進了心口,他猛地跌坐在床上。
“皇上。”清流跪著上去攙扶。
蕭展擺手:“你們出去。”
“是。”清流又戰戰兢兢地退下了。
蕭展低身,在枕上找了許久,才撿到了一根長發:“聽說夫妻是要結發的,你怎麼隻給我留了一根……”
她從少女長成女人,陪伴他走完青宵路,卻在儘頭丟下了他。
這一晚,皇上夜宿皇妃的寢宮。
清流在門外慌張不已,擔心皇上連登基大典也顧不上了。
翌日天明,皇上出來了,他神色如常:“皇妃鬨了性子。今日登基大典,她就不去了。”
蕭展步下台階,龍袍背影挺拔秀頎。
這一座皇宮,是他兒時執拗,無論如何他也要走下去。一如先皇。
萬人之上的清順帝,宮中有一病弱的皇妃。無人見過她。封後大典也是清順帝一人完成了儀式。
清順帝常流連皇後寢宮,朝中上下說,這位皇後娘娘是禍國紅顏。
但盛世如大霽,紅顏禍了誰的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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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琢石,慕錦三人向徐阿蠻的家鄉小鎮出發。
寸奔遣走了車夫,自己駕著馬車,一路西行。
徐阿蠻對路邊的野草也要解說一遍。“這裡的路,我小時候跟著爹爹來過。”
無論她說什麼,慕錦都笑吟吟應聲。
歸鄉情怯,離家門越近,徐阿蠻反而放下了簾子:“二公子,你已經給我家安排好了嗎?”
“嗯,一夜暴富容易遭妒。我安排了人住你家隔壁,逢年過節會給你家幫幫補補。”丁詠誌要是知道自己招攬回來的精銳護衛,在給二公子打雜,恐怕也要氣急攻心。
徐阿蠻笑:“我們家過年的時候,能吃上羊脊架就很高興了。”這麼些年,不知道家中一年能吃幾回羊脊架。
“以後,你們家不僅可以吃羊脊架幾家,還有大魚大肉。”
“二公子,你不回你娘親的家鄉看一看嗎?”
“不去了。她走了這麼多年,塵歸塵,土歸土,家鄉也沒有親人了。”
“嗯。”徐阿蠻轉了轉眼珠子,蹭到慕錦的旁邊:“以後,我的親人……”她低下了聲:“也可以是你的親人呀。”
慕錦低笑:“你這話……是不是當我一家人了?”
她彆開了眼,嘴硬地說:“也不是,你還沒拜訪我爹娘呢。”
他指著她的心口:“你這兒是把我當一家人了。”
“我可說好了。我爹娘你以後還是要見的,見了我們才叫……”她咳了咳:“才叫成了。”
“等大霽皇帝萬念俱寂之時,就要懷念我這一個才貌雙絕的兄弟了。”慕錦笑得可壞了:“我們回來氣死他。”
“我覺得皇上也不壞,說了放過慕家和兵部尚書,就真的不追究了。”徐阿蠻故意橫他一眼:“通緝行刺皇上的刺客,也是人之常情。”
慕錦一下子就捏住她的小臉:“皇上追捕的,是你未來的相公。”
“還沒成呢。”
馬車經過一間茶館,在驍勇的戰樂之後,轉成了悠揚的樂聲:“攢沙蒼蒼撞北荒,寒鴉慌張讓春光。”
慕錦豎耳:“這是攢沙陣的曲兒吧?”
“是呀。”這是家鄉才聽得到的戰樂,徐阿蠻笑眯了眼:“其實也是西埠關小調的後段。”
慕錦泛起了溫柔的笑意:“聽我娘親唱過。”
徐阿蠻猛地想起了:“二公子,你也聽我唱過。”雖然她那時唱得都發抖了。但他稱讚她唱得不錯。
慕錦問:“什麼時候?”
“臘月二十,你醉酒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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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阿蠻的纖腰被慕錦的大掌扣住。
他吐出的字都帶著酒氣:“這碗麵是你煮的?”
她點點頭。
“生辰宴……有誰在唱曲兒。”慕錦醉醺醺地說:“你也給我唱唱。”
情急之下,徐阿蠻哼了這首攢沙陣的曲兒。
二公子又看了她很久,然後抱起她,講起他的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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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阿蠻一直以為,二公子纏著她不放是因為那碗長壽麵。今日方知,原來還有這一首小曲勾起了他的思念。
那一晚的事,慕錦完全不記得了。他這輩子隻霸占過一個姑娘。他承諾說:“你的二三四五六七,我將用一世償還。”
徐阿蠻趁機追加約定:“那,你的一世隻有我一個人的。”
慕錦鄭重地答:“隻有你一個。”
“多一個人,我都不理你的。”要是再遇上落難的美貌姑娘,她也不答應的。
慕錦再重複:“隻有你一個。”
徐阿蠻扶住發簪,故作歎聲:“勉為其難,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了。”
這時,寸奔開口說:“二公子,拐過這個路口,就是徐家的門口了。”
徐阿蠻連忙掀起簾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慕錦將她摟了回來,收了收簾子。
她明白了,她不能暴露自己,以免家人擔心。
寸奔將馬車慢下速度。
徐阿蠻透過簾子的縫隙,見到了自己的家門,就是她離開時的那一道門,隻是更加褪色了。
馬車緩緩而過。
她戀戀不舍地看著越來越遠的家門。
慕錦心念一動:“寸奔。”
寸奔:“在。”
“時候尚早,在這城裡繞幾圈吧。”
“是。”寸奔揮了揮馬鞭,將馬車轉了一個彎。
徐阿蠻撲在慕錦的懷中,“二公子,謝謝你。”
馬車再次來到了徐家門前。
這時,出來了兩個人。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後邊跟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少年少女正是清澈年華,漂亮耀人。
徐阿蠻又驚又喜:“二公子,那是我的弟弟妹妹。長得可真好看呀。”
慕錦的眼睛落在徐阿蠻花兒般的笑臉上。
他也笑了。
慕錦坐擁的,是徐阿蠻眼裡的峰巒河川。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