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被人發現吧?”
“當然沒有,他是自願跟我過來的。”
“那麼,他身上沒有帶刀劍吧。”
“已經再三吩咐過了。”
為什麼不能被人發現還不能帶刀具?寒水翁這個時候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他坐在座位上戰戰兢兢,屋子裡另外兩個人投下的影子像張牙舞爪的怪獸,隨時都能將人吞沒進去。
“還是檢查一下為好。”老僧拍了拍手,“來人。”
兩個小和尚從裡屋走了出來,手裡捧著蠟燭。
“去檢查一下他身上。”
其中一個小和尚應了一聲,將蠟燭放上燭台,然後朝寒水翁的方向走過去。中年男人坐在原地冷汗津津,眼睜睜地看著小和尚越走越近,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的懷裡揣著一把刀。因為臨出門前想來想去覺得“不能帶刀具”這個要求實在是太奇怪了,於是鬼使神差之下,他將家裡的一把短刀磨好藏在了懷裡。
怎麼辦?如果暴露了他會不會死?
可是就算他沒帶刀具看起來也會死吧?
寒水翁一咬牙,絕境中居然生出了一股子悍勇。既然反正都是要死,先把那個老僧砍一刀再說!
不等那個小和尚走到近前,滿頭冷汗的中年男人突然哇哇大叫著從懷裡抽出了短刀從地上一躥而起。他一肩膀撞開了擋在麵前的小和尚,高舉著刀直愣愣朝驚愕的老和尚撲過去。
“好哇,你果然是來害我的!”
條件反射地躲過了迎麵而來的一刀,老和尚緊接著勃然大怒。他轉身化作一道黑風朝著寒水翁撲過去。
寒水翁原本就隻是靠著胸中的一口氣支撐著舉了刀,看到這樣的場景那口悍氣頓時隨著一聲驚叫往外泄了八百裡。方才舉刀砍人的英勇形象像張畫皮一樣一戳就破,寒水翁頓時又縮了回去,滿麵驚恐地扭頭逃命,口裡還下意識地大喊著,“救,救命啊!”也不知道這深山老林裡是指望誰來救他。
房屋裡一時間一片混亂,兩個小和尚驚叫著變成了兩隻飛蟲,手裡的燭台“啪嗒”落到了地上滾了兩滾,名字為青猿的法師連滾帶爬地縮到了牆角瑟瑟發抖。
寒水翁慌不擇路之下,被滾到地上的燭台絆倒,手裡的短刀脫手而出。
完了,吾命休矣。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充斥著濃濃腥臭味的黑風已經撲到麵前。就在他心跳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渾渾噩噩地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裡時,風聲與野獸的嘶吼夾雜的渾濁中,一聲清澈的刀鳴突然從中掙脫而出,撞在他的耳膜。
“鏘。”
像是藏在匣中許久的名刀終於出鞘,靈性十足地發出一聲愉悅的吟嘯。他緊接著聽到了一聲野獸的怒吼,夾雜著痛苦的嚎叫,隨之而來的是房子裡的木桌被撞翻的劈裡啪啦的巨響。
寒水翁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睛,一抹雪亮得攝人的刀光劃破他的視野,狠狠地撞在眼膜上。寒水翁渾身一抖,幾乎有一種瞳孔被刀光刺傷的錯覺。他勉勵鎮定下來,抬頭望去,發現持刀的是一個穿著深色直垂身姿筆挺的少年,他束在腦後的黑色長發被妖風掠起,衣袂翻飛,眸光冷厲,渾身上下充斥著驚人的殺氣。
寒水翁癱在原地張大了嘴,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就在這時,一股腥風從他身後撲過來,寒水翁尚未來得及反應,正在和老妖怪打鬥的黑發少年像是腦袋後長了眼睛一般往後退了一步,足跟踩住寒水翁掉到地上的短刀,隨意往後一踢。
一道銀色的刀光伴隨著銳利的氣流從寒水翁肩上擦過,緊接著他身後就響起一聲慘叫。寒水翁條件反射地回過頭,就看到剛剛撲到自己背後的青猿被短刀捅穿了肩膀,溫熱的血液剛好濺了他一臉。中年男人似乎被嚇傻了,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滿室的嘶吼和刀吟中傳來一聲少年不耐煩的提醒,“躲一邊去。”
寒水翁在地上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下意識地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連滾帶爬地縮到了牆角。
青猿法師還倒在地上□□,他眼角的餘光看到老和尚被黑發少年逼得左支右棱,眼看著快支撐不下去了。青猿目光閃了閃,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就往門口衝過去。
就在此時,房梁上的銀色長發的小女孩眨了一下眼睛。她白皙纖細的手指豎在唇邊,順著小臂垂下的袖擺被風吹得翻飛,軟軟糯糯的聲音輕輕吐出了一個字,“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