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票!”大爺抓著票追出門,塞給李蔓道,“左右我也用不著,你就彆跟我客氣了,拿著吧,日後打交道的日子還長著呢。”
“好,謝謝大爺。”
“我叫阿及,你叫我阿大爺吧。”
“阿大爺,”李蔓收了票,笑著衝他揮了揮,“我先走了。”
阿及點點頭,目送她解下韁繩,騎著白馬走遠,才衝門診樓招了招手。
片刻,一名護士跑來,恭敬道:“老院長。”
“你去後勤幫我把項英叫來看半天門,我回山上一趟。”
“好。”
……
滬市手表120元/塊,白糖0.78元/斤,水果糖1分/顆,鹽金棗3分/一小包,長雨鞋7.5元/雙,李蔓挑了塊手表,買了兩斤白糖,20顆水果糖,一包鹽金棗,給阿奶買了雙長雨鞋,又付了寄放小灰的2分錢,總共花了129.31元。
付了錢票,李蔓將雨鞋和吃食放進竹簍,拿出手表戴上,看了看時間,11:45,當下牽著韁繩上馬,朝畜牧場奔去。
畜牧場在城西的山腳,繞畜牧場而過的有一條河,水草豐美,占地寬廣。場裡不但養了牛馬,還養了成群的山羊、成圈的豬和數百隻的雞鴨鵝。
李蔓騎馬過來,宋逾已在木欄柵的大門口等著了。
“籲——”李蔓一拽韁繩在宋逾身前停下,跳下馬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等好久了嗎?”
“剛回來一會兒。”怕李蔓體檢完等急了,宋逾一路就差將拉車的牛當馬趕了。接過韁繩,宋逾的目光在她戴的手表上停留了一瞬,問道,“錢還夠花嗎?”
“夠了,”上次在堂屋點錢就沒有避著他,李蔓回話間也就沒什麼隱瞞,“總共有2417元,上次存了1800元,留了600多,再添輛自行車,也夠下半年花了。”
宋逾粗略一算她的花費,心裡有了緊迫感,彆家600多,可能是巨款,可在小姑娘眼裡顯然隻是零花。
靠工資養家……不行嘍,還有原身的父母弟妹,都不是能做活的,春夏秋三季還好,糧食不夠,還有瓜菜可代,冬天就不行了,在此之前,他必須弄些糧食寄去。
“小姑娘來了。”
李蔓轉頭,是來回往寨口商店送貨的大漢,聽阿奶說姓黃。
“來看小宋呢?”黃正祥狹促地衝李蔓眨了眨眼。
“過來嘗嘗你們的夥食,”李蔓笑道,“大叔今兒沒有出車?”
“哈哈……那你今兒算是來對了,昨兒有隻山羊跌進山上的陷阱裡,摔斷了兩條腿,又被竹簽紮穿了脖子,眼見活不成了,上午,場長叫食堂殺了給大夥兒加菜。”黃正祥快走幾步,跟上兩人道,“幸虧今兒我休息,要不然等我出車回來,彆說吃肉了,喝湯都沒有一口哈哈……”
“羊肉!”李蔓雙眼一亮,看向宋逾道,“要肉票嗎?我隻帶了一斤糧票。”
“放心,我帶的有。”出車回來,得知食堂殺了隻山羊,宋逾就找人用3斤糧票換了1斤肉票。
大米0.17元/斤,羊肉0.78元/斤,按理3斤糧票換不了1斤肉票。隻是,對於隔三差五就能吃到因打破不能賣的雞鴨蛋和一月總會殺幾隻老鴨宰隻山羊吃的畜牧場職工來說,肉票雖然也缺,卻沒有糧票來得更吸引人。
穿過一排排垛木草房的職工宿舍,不一會兒,三人就到了食堂,一溜下石上土頂瓦的房子。
看模樣,建造時下了工夫,梁脊很高,開窗很大,還裝了毛玻璃,內裡打了成排的條桌長凳,稱得上窗明幾淨了。
宋逾將小灰拴在一旁的荔枝樹上,帶著李蔓隨黃正祥走了進去。
進門一側靠牆擺了溜櫃子,這是給沒有宿舍的職工放置私人物品的,宋逾和黃正祥過去,打開各自的櫃門,取了碗筷。
“我去打飯,”宋逾一指不遠靠窗的桌子,跟李蔓道,“你先去那邊坐會兒。”
“好。”
滿滿兩海碗菜,下麵看著是洋芋燉羊肉,上麵是野蔥煎雞蛋。
沒碗了,主食用芭蕉葉裹著,李蔓拆開一包,是大白米飯,雲南本地的稻米,蒸出來顆顆晶瑩剔透泛著油光,夾一筷子送進嘴裡,又勁又香,不用就菜,就很好吃。
那麼滿一碗菜,還有這麼多米,李蔓自忖是吃不完的。
托起芭蕉葉,李蔓伸手給宋逾撥去了一半,緊接著又站起來,隔著桌子,端起碗給他扒菜,直堆得他那隻碗裝不下了,才罷休。
黃正祥就坐在兩人旁邊,見此笑道:“小宋有福了。”娶的媳婦這麼小就知道疼男人了。
宋逾看著李蔓,目光慢慢就有了溫度,隨之抬手幫她順了順右側略顯碎亂的發梢。宋逾衣袖間帶著淡淡的皂角香,飄在鼻端,有股清冽的涼意,李蔓來不及多想,便被他這動作激得頭皮一麻,忙端著碗坐了回去,捧著芭蕉葉,埋頭吃了起來。剛吃了兩口,李蔓麵色一紅,才想起,方才她用自己吃了一口飯的筷子給宋逾扒的飯菜!
宋逾眼瞅著小姑娘白皙的臉頰,漸漸覆上層胭脂色,心情愉悅地低笑了聲,拿起筷子夾了羊肉、雞蛋給她:“彆光吃米,多吃點菜。”
李蔓夾米的筷子一頓,手腕轉了個彎夾了筷子羊肉送進嘴裡,嗯,味道挺不錯的,羊肉片得極薄,吃著極嫩,沒有一點腥膻,滿口麻辣鮮香。
洋芋吸了羊骨的精髓,也很好吃。
見她吃得香,宋逾夾了洋芋放到芭蕉葉托著的米飯上,挑了羊肉給她。
“夠了、夠了,你彆挑了。”一個碗裡滿打滿算就那麼十來片羊肉,現在幾乎全到了她碗裡,李蔓不好意思地將碗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宋逾又夾了一筷子,才托起芭蕉葉就著菜吃了起來。
他吃飯很快,卻不顯粗魯,抬手動筷間好似自有一股優雅的韻率。
李蔓納悶地瞟了他兩眼,又看了看他旁邊吃得吧唧嘴的黃正祥,對他的家世產生了疑惑。
他爸是大學教授,他媽是醫院婦產科主任,這樣的家庭教出的孩子就這麼與眾不同嗎?還是說,除此之外,他爺爺或是外公,家勢不低?
“想什麼呢?”吃完飯,宋逾牽著小灰,帶著李蔓朝河邊走去,準備找一塊水草鮮嫩的地方,放小灰飽餐一頓。
李蔓彎腰揪了朵喇叭花,撥了撥花瓣:“阿奶準備買條火腿給你爸媽寄去,你有什麼想寄的嗎?”
宋逾曲指對準她的額頭輕彈了一記:“是咱爸媽,記住了。”
李蔓仰頭,陽光從宋逾背後照過來,落在她額頭、鼻上,下意識地,李蔓眯了眯眼,有些不敢直視他帶笑的臉,怕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宋逾,你小時候就生活在滬市嗎?”
“沒有,”宋逾幾下將韁繩繞在小灰脖子上,然後一拍它的頭,“找吃的去吧。”
待小灰伸著脖子,長叫一聲跑遠了,宋逾帶著李蔓朝山腳走道,“我比我弟宋禎大1歲,比我妹宋媛大2歲。我們兄妹年齡相差太近了,姆媽那會兒剛調入滬市接手工作,便請了個保姆,可一個保姆帶了孩子就做不了飯打掃不了衛生,沒辦法就將我送到了山城老家。”
“解放前,祖父在山城經營著兩家酒樓。解放後,公私合營,酒樓不需要他打理了,便每月拿著分紅,悠閒渡日。我過去,一下子打破了他的平靜,無奈之下,隻得請了老師來家帶我。我那時正是愛玩,愛鬨的年紀,怎麼甘心讓老師管教……”想到原身記憶裡每每被他氣得跳腳的老者,宋逾便有幾分傷感,那一幕幕跟他和爺爺的相處又何其相似。
作者有話要說:小天使們,晚安,好夢!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蘿莉秀秀是禦姐2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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