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ivresse(2 / 2)

小班納特“先生” 僅溯 11091 字 3個月前

和英國大使談過,又在領事館拿了幾份文件,克莉絲才執行日程上的拜訪計劃。

“很高興能在巴黎再見,閣下。”

聖·梅朗侯爵看著年輕的領事,伸出手回握,一邊的夫人則冷淡頷首。

知道妻子心高氣傲,囿於爵位待人,對英國鄉紳勉強能正眼相看,梅朗侯爵隻好衝對方笑了笑,主動與好相處的年輕人攀談起來。

四年前他就見過克裡斯班納特,那時候班納特還隻是馬賽市長家的住客。

現在,他已經是一名領事,師從那位鼎鼎有名的外交大臣,未來注定也要從事外交職務。

雖然失去美洲殖民地,英國在歐洲依舊是最重要的存在,許多選擇會有決定性的意義,外交大臣的態度甚至可以直接影響歐洲各國的形勢。

年輕人三姐是馬賽市長的外甥,四姐也將要嫁給法國的外交官,至少對他們的態度是積極的。作為保王黨,波旁王朝忠誠的大臣,梅朗侯爵主動結交了這位英國青年。

被問及是否需要介紹覲見,克莉絲說:“承您厚意,幾天前,我有幸召見杜伊勒裡宮。國王陛下的精神不錯,我們還聊了一會塞弗勒瓷器。”

塞弗勒是法國一個地名,約等於景德鎮。塞弗勒瓷器是喬治四世的心頭好,收藏量是全球頭一名,克莉絲經宅男國王多次炫耀展示著科普,也被鍛煉著粗淺入了門。

恰好相反,經曆了七年戰爭和大革|命,法國國王自己四處逃亡,他的了解也不算深入,大家半斤對八兩討論,反而聊得很開心。

一番談話後,克莉絲對這位國王頗有好感。

路易十八比喬治四世年紀還要大,因為流亡生活,沒什麼國王架子,加上親眼見過法國大革|命,知道人民的力量,比很多一心想要恢複極權的保王黨貴族清醒開明得多。

他上位後,宣布也要做君主立憲製,試驗組建議會和內閣。

可惜王儲(他弟弟阿圖瓦伯爵)是個極端的頑固派,因為大革|命更加憎惡自由主義,不願受製於人,隻想做專|政的國王,意圖讓那些貴族也都恢複往日的地位。

這對兄弟政見不和,弟弟更得王黨擁護,手裡還有一支秘密的隊伍,使用了各種手段將議會完全把控在自己手裡,路易十八回天乏力,氣急攻心,病倒在床。

畢竟已經是七十幾歲的老人,病來如山倒,這一次氣勢洶洶,最近才見好轉。

克莉絲回想起那天覲見,對方精神矍鑠,完全不像是病重。

更像是回光返照。

結合老師的信,克莉絲心裡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某位政|治犯的運氣是不是太差了點,怎麼法國每次改朝或者換代都要被他碰上。

“您以後就住在這裡了嗎。葛朗台夫人計劃辦一次慈善晚宴,希望我能有榮幸向這個地址遞送邀請函。”

聽到慈善,侯爵夫人麵色緩和,克製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這項事業很好,好多新貴族都遺忘拋棄了。”梅朗侯爵,“你放心寄送吧,這裡是我女婿的住處,我隻要在巴黎,就一定會赴約的。”

“您原來不住在巴黎嗎?”

“是的,自從我唯一的孩子去世,我就將這邊的房子交給女婿打理,留在馬賽長住了。這次我恐怕也不會在巴黎呆很久,重新找人收拾安頓太費時費力,不如就住在他這裡,還能見到我的外孫女。”

被其中緣由再次戳中傷心處,梅朗侯爵夫人在一邊拿了手帕,顧不上有外人在,掩麵抽噎起來:“我可憐的蕾內。還有瓦朗蒂娜,她才十五歲,就要有繼母了。”

梅朗侯爵隻好勸她,諸如他們至少可以親眼看過女婿要娶的那個女人,又類似女婿的父親中風,外孫女還小,女婿那麼忙,確實應該有一位女主人來掌理家事。

等夫人被女仆攙回房間,他看向因為涉及家務的話題陷入思索的青年,安撫道:“不必擔心,或者說,不必考慮怎麼圓場,先生。這馬上在巴黎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領事笑了笑:“您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

“因為你在某些方麵很像我的女婿,聽到不該知道的話題時,他常常露出這種表情……維爾福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將狡猾謹慎外露的青年,不同的是,他更有野心。”

“我聽很多人提起過德·維爾福先生,不過您是第一個這麼說的。考慮到您更熟悉他,我就當做是在誇讚我好了。”

“你可以親自看看。可惜他今天在法院有案子,下次吧,班納特先生,我會介紹他給你認識的。”

現在,克莉絲拿到了複仇劇院的包廂鑰匙。

唐格拉爾的夫人,維爾福的嶽父。

弗爾南已經改名換姓,她少幾個必要的線索,所以還不能確定這個人現在的身份。

不過,愛德蒙既然在這裡,還說過他的仇人都已經飛黃騰達,那麼搶走他未婚妻的人肯定也在巴黎,出現在她眼前隻是遲早的事。

答應不插手複仇,克莉絲當然就不會出手。

但是她要做唯一的觀眾。

當晚,唯一的主演像是過去一周的每一天,辦完所有事務,趁著夜色走進了特彆觀眾隔壁的彆墅。

音樂演奏家沒過多久也來了,他拿了桌上豐厚的傭金,隔著一扇門給古怪的雇主拉琴入眠,才順勢離開。

許久後,那扇門被緩緩推開,走出來的人打開了通往陽台的門。

四下裡一片闃靜,隻有淡月和薄雪。

過去在桅杆和鉤索直接能輕鬆穿行,已經成功探聽到年輕人所住客房,攀著陽台和凸出的裝飾,黑影輕巧無聲貼在了隔壁彆墅的客房窗台外。

屋內亮著一盞燈。

愛德蒙望著那點暖色,突然就被月光照得詞窮,退卻像是潮水一樣湮沒了他,讓本來被夜色朦朧的理智有了星星點點的複蘇。

他竟然慌不擇路,像是年輕小夥子,跑來爬心愛姑娘的窗台。

如果她已經決定結束……不,如果不是為了他,她是不會來巴黎的。

想到這裡,愛德蒙又突然有勇氣了。

等他進去後,該說什麼?

《塞維利亞的理發師》和《羅密歐與朱麗葉》裡,窗台戲倒是很多。但是說他們那種過分花哨的情話,肯定會讓她更加誤會。

靜謐中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還在思索的人下意識側身,借著黑色衣服的便利,將自己隱匿在了護窗木板的陰翳裡。

一條繩索從房頂垂墜下來,有人踩著外壁,順著繩索靈巧向下滑了下來。

然後穩穩當當停在了窗台的另一邊。

愛德蒙本來醞釀好的所有話全都被堵了回去。

為什麼還有其他男人會爬克莉絲的窗台!?

愛德蒙看不到來人麵罩下的臉,對方在昏暗裡也看不出他的模樣。

兩個爬窗人沒想到世界上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就這樣隔著黑暗麵麵相覷,拿不準對方是敵是友,一時間陷入了僵持。

屋內傳來清脆的聲響,插銷彈開,窗戶被推開。

年輕人睡眠一直很淺,會被吵醒也很正常。愛德蒙想著,剛要出聲安撫,看清出現在窗後的人,又一次噎住了。

為什麼克莉絲的房間裡會有一個男人?!

明明隻聽到一聲聲響,沒想到是團夥作案,看到掛在外麵的兩個大男人,打開窗的男人也一愣,回過神,拿著槍,好半天決定不了該指哪一個“小偷”。

一陣風吹過,相當冷清,非常尷尬。

隔壁房間的陽台門就在這時候被推開了,雲被那陣風撥開,露出冬日裡分外沁人的月光。

三個男人同時側頭。

他們都想找的年輕人倚靠在欄杆邊,裹成厚厚的一團絨毯,短發在風裡亂翹著,抱臂俯瞰,一臉被打攪睡眠的不耐。

“大半夜這是在乾什麼,惠斯特三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