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ivresse(2 / 2)

小班納特“先生” 僅溯 18725 字 3個月前

領事忍不住皺起眉,終於露出了見麵後的第一個漏洞。

“您請說吧,如果是關於案子,我知無不言。”

這句話說的很真誠,但是沒有許諾說出的話一定是真實的,給自己留了相當多的後路。

所以,即使是冷戰中,英國領事都會護著他的朋友。

維爾福也沒有打算在班納特這裡了解太多真相。

“您和伯爵一定認識很久了吧?”

“快六年了。”

“沒有介紹人嗎?”

“我們是因為一次海難認識的。”領事懷念道,“如果非要有介紹人,那就是巧合或者命運吧。”

“可是我聽我的嶽父說,他曾經是您的男仆?”

“因為我們打了個賭,他輸了,恰好我遊學沒有帶人手,就讓他扮作我的男仆了。”

——克裡斯班納特?我們是通過他的姐夫介紹認識的。

——是的,他的朋友確實很多,但是隻有薩科納(啊,這是基督山的真名)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這兩個人是共度生死的交情,克裡斯去哪,薩科納就會出現在哪。大部分時候,他眼裡也隻有克裡斯,他了解克裡斯的一切。我去香榭麗舍拜訪時,都覺得他把克裡斯照顧得有些過了。

“您了解他的過去嗎?”

“我們很少聊以前。”

——基督山嫉妒我與班納特的關係,不給我任何解釋機會,趁著班納特回來之前,用決鬥逼走了我。這個陰險的馬耳他人……什麼,您不會真的以為他是意大利人吧。

——他當然不敢把過去的事情都告訴班納特。我們在美洲就結仇了,那時候是為了搶一座金礦,我贏了,結果後來他在地中海發了一筆財,知道我要回英國繼承爵位,還故意買了個島,我們兩個什麼都要比,朋友也一樣。

見年輕人對這個問題提不起勁,法官見機問道:“我聽說,伯爵來巴黎是為了做投資?”

“我從來不管他生意上的事情,不過他會來巴黎,應該是因為我拜托他做我四姐的看護人吧,做投資隻是順帶的。”

維爾福:“……”

兩個大男人不聊往事也不談生意,是怎麼做到像是有說不完的話,連出席宴會也要湊在一起的。

又證實了不少神甫和勳爵的供詞後,維爾福才似乎不經意道:“您認識布沙尼神甫嗎?”

領事很自然以為這個問題還是圍繞著他最重視的朋友。

“認識,伯爵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很博學,我們關係也不錯,不過我不太信任他。”

維爾福精神一振。

“您認為一位教士的話不可信?”

“我們不屬於一個教派,我不必向他告解懺悔。不過我也是抱著和您一樣的刻板觀念,忍不住和他說了一些關於伯爵的看法,結果他口風不太嚴,把那些話都告訴了伯爵。伯爵因為我那些話調侃了我很久。”

維爾福微不可見笑了笑,又繼續道:“我的調查員告訴我,伯爵有一位仇人,而那位仇人恰好是您的朋友。”

“您是說威爾莫勳爵吧。”領事撇嘴,“他現在也在巴黎,前些天還來找過我。”

“他來找您聊什麼?”

“這個恕我不能告訴您了。雖然不知道您到底在查什麼,但是我很肯定這件事與您的案子無關。”

“是與女人有關嗎?”

法官忍不住道。

領事沉默了,像是在思考,一會才點頭:“沒錯。這麼看,您已經見過勳爵了?”

理清思路,排除了眼前人的嫌疑,這會意識到被套了話,維爾福看向年輕人。

布沙尼神甫那裡倒無所謂,但是威爾莫勳爵不能再留了。

自己出手總會留下蛛絲馬跡,不如讓班納特知道實情,再把在倫敦的決鬥重演一次。

維爾福道:“班納特先生,實話告訴您吧。我在調查一樁命案,不過,我從他那裡知道了一些關於您的事情。”

“威爾莫在巴黎郊外買下了一棟彆墅。他承認,他被您的一位女朋友吸引了,他不可自拔愛上了那個女人。他想在那座彆墅裡挖出私人溫泉,請那個女人與他共浴。”

聽到這裡,領事端起茶杯淺啜一口,試圖冷靜自己。

或許是因為怒意,他麵上有些紅。

“謝謝您破例告訴我這些。”

年輕人說著,在法官告辭後,一直將他送出領事館。

傍晚,維爾福如願得到眼線的通知,領事一下班,就叫了一輛馬車,往那棟彆墅的方向去了。

他當然不知道,氣勢洶洶去算賬的人,剛進彆墅院子就變得踟躕起來。

阿裡早就等在石子路上,打出手勢示意她跟著自己走。

克莉絲隻好跟上了。

繞了不少路,他們離開林地,進了另一棟彆墅,愛德蒙正站在一張桌子後看地圖,見她進來,表情自然問:“先吃晚餐還是先泡溫泉?”

耐心等年輕人滿臉通紅著猶豫,好半天才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聲說:“先隨便吃一點。”

往常隻有兩個人用餐時,從來都是愛德蒙先停下,看著她繼續吃東西,兩個人隨便說點話,她也早就習慣了被他盯著。

結果今天克莉絲變得相當不自在。

“你和維爾福都說了些什麼?”

他問。

克莉絲把他們的談話簡單概括了一遍。

分飾三角的人頗為遺憾總結:“還有好多我間接對你說的話,他都沒有轉述給你。”

克莉絲:“……”

好好一個仇人,因為她躲著他,突然變成幫忙帶話的,這也太慘了。

“不過,沒想到隻聽到了這幾句,你還是願意來見我。”

克莉絲不服氣說:“我才沒有躲著你,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再說了,我今天不來,他就要自己對威爾莫勳爵出手了。”

她剛說完,不遠處傳來幾聲槍響。

愛德蒙微笑宣布:“你和勳爵的決鬥結束了。看你還很舍不得他,讓他重傷逃走吧。”

也就是說未來她的人生裡,威爾莫勳爵還會有戲份嗎。

克莉絲麻木了表情問:“你到底做了什麼,讓這位大法官都沉不住氣了?”

“神甫知道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並不直接關係到他,所以他隻是調查。而威爾莫勳爵是一樁命案的線索,他為了保護凶手,所以想要除掉他。”

“這兩個人和我們倆恰好都有聯係,他找到你是為了試探口風,驗證一下猜測。我不提前告訴你,是怕你有了準備,反而被他懷疑。”

維爾福這個老狐狸,果然是衝著“布沙尼神甫”來的。

來她麵前問一堆關於伯爵的事情,隻是因為自己和“基督山伯爵”關係更親密,會不自覺為他掩蓋,當她把注意力分散到朋友身上時,關於其他人的回答就就更真實了。

“你知道他小心謹慎,除非必要,不會讓人動手,乾脆留了溫泉這個把柄給他,其實隻是想讓我來見你?”

她期待問。

“那些都是順便,就算你今天不來,也可以再來一次伯爵和勳爵的決鬥。”

“溫泉才是真的。因為不小心挖到了,又想到你之前說,為了不暴露身份從來沒泡過溫泉,正好最近布置好了,所以找你來試試。”

最後一點僥幸被摧毀,克莉絲隻好認命跟著他走。

專門用來泡溫泉的浴間比一個起居室還要大,地麵的石板被打磨得很光滑,因為早就準備好,剛打開門就是一片繚繞的霧氣。

披風和外套早就在進餐廳的時候掛好了,隻有一件馬甲,隔著襯衣的綿綢都能感覺到熱度和潮意。

從領事館出發就一路在做心理建設,見到比自己浴缸還要大很多的溫泉池後,克莉絲腦中一片轟鳴,什麼都聽不見了。

“……我就在門外,如果有什麼情況就叫我。”

愛德蒙說著,回身看到散落在衣物上的領巾和襯衫固定帶,又見到她隻穿了一件稍長白色襯衣,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一直都認為她女扮男裝太久,以至於女性觀念淡薄,所以才是不害羞的那一個。想到之前也是她毫不猶豫扒光試探自己,伸手製住她自暴自棄還在解紐扣的手,愛德蒙忍不住問:“你還記得你是女孩子吧?”

克莉絲懊惱反駁:“當然記得。”

“不是你說,被一位女朋友吸引了,不可自拔愛上了那個女人。想在那座彆墅裡挖出私人溫泉,就是為了請那個女人與他共浴。”

聲音到後麵就小了下去。

她終於反應過來,維爾福是為了刺激她來和他算賬決鬥的,話裡怎麼可能不添油加醋。

他意外看她:“其實我隻是想讓你沒有顧慮泡一次溫泉。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

“不願意。”

她連忙打斷他,埋了頭,伸手把他往門外推。

根本不在意這點力氣,也難得不想順著她,愛德蒙杵在原地,還湊近了打量她紅到耳根的羞窘模樣。

“其實我奇怪很久了。”

他認真道:“我聽過你在俱樂部吹噓經曆,也就是說,這類知識你比我還清楚。我見過你爸爸,他不像是會教你這些的人。”

險些暴露上輩子的人壓力頗大:“為了更好偽裝成男人,我看了很多情|色和小手冊。”

他似乎被說服了,又耐心問:“雖然是個誤會,你也已經準備好可能會發生什麼了,我能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嗎。”

克莉絲:“因,因為房租?”

在年長者難得充滿威嚴的凝視裡,小年輕很果斷賣了隊友,把“給不了名分,還住在人家心裡,當然要定時交房租”這個歪論交代了。

說完後,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愛德蒙突然很嚴肅叫她。

“克莉絲。”

“我之所以發現你是女孩子,是因為我看到了聖喬安的故事。她的結局讓我……很害怕。”

因為曾經親眼看著未來被摧毀,因為在黑暗裡呆了太久,即使得到垂憐回應,即使現在就能真真切切觸碰到她,他還是會想,會不會這一切都是一個過分美好的幻覺。

就算是坦白一切走到一起的那一天,他也不敢放任自己去幸福。怕被世界再次發現自己其實是漏網之魚,然後連她也被自己的不幸牽連。

“所以你不必覺得抱歉,也沒必要為這種理由來傷害自己去……補償我。不管是結婚還是孩子,就算沒有也沒關係。”

“我隻要有你就足夠了。”

克莉絲愣怔看他。

明明在一起,因為明麵上是同性,即使關係親密,卻不能對外標記所屬,時間長了,不論是誰都會不安難耐的。

隻是自己現在大概有了計劃,因此不那麼著急罷了。

恰好相反,因為沒有十足的把握,再加上他要煩心的事情已經很多,她一直沒有告訴他,愛德蒙才會以為她沒有想到辦法,所以為她退讓到這樣的地步。

所以她不僅要上交工資卡,還得常常哄著小心眼愛吃醋的男友。

果然愛德蒙才是那個更適合主內的“夫人”。

這麼一想,原本“明明是我自己不願換回女性身份,現在還要牽連他去偶爾扮作女性”的愧疚都消減了不少。

他都已經說出這樣的話了,克莉絲索性靠近,脫口道:“你的要求這麼低,我突然覺得,我還沒完善的計劃也不那麼糟糕了。”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眼看他,“你知道,如果我願意,其實也可以偽造很多假身份吧。”

“恰好以前,我認為自己會在所有姐姐出嫁後變回女孩子……所以做過一個女性身份。”

“我本來想著,反正明麵上還可以來往,私下用那個身份嫁給你也不是不行,這樣連孩子的身份都沒問題了。”

她趁機偷換概念:“不過,你能決定讓哪個身份和我結婚嗎?”

愛德蒙一下被她問住了。

威爾莫勳爵肯定不行,布沙尼神甫是出家人。

他當然希望是基督山伯爵這個身份,但是複仇還未完成,他也不敢篤定會不會出現問題。

克莉絲繼續道:“你看,這麼比起來,還是我更簡單,我隻有一個身份。”

“你沒有去處,我就給你一個家。”

“你沒有姓名,我願意將我的姓氏分享給你。”

“連神和社會也拋棄你,那麼我來護著你,我要對你很好。”

“所以……”

她看著他,一詞一頓說:

“你願不願意,成為浪博恩未來的另一位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