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請他們回來吃飯這事兒,霍庭不開口,她也不會去做,畢竟那不是她的家,而且徐炳榮是真的得保持距離,免得惹禍上身被牽連。
沈華濃到目的地的時候,霍庭和魏兆堂、沈克勤並不在,說是被霍國安遣人叫去開會去了,霍庭在村裡地位舉重若輕,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他去無可厚非,沈克勤屬於當事人兼受害者,也有在場的必要,至於魏兆堂,他是去看新的住所去了,一會他得負責將河堤這三戶都帶過去。
沈華濃讓沈明澤彆忙了,把身上拍拍土跟她回去吃飯,又將帶來的兩隻大碗端出來招呼徐炳榮和程禮,給說了幾句道歉的話,徐炳榮沒說什麼,接過碗就吃,程禮倒是很認真的回了話。
“不礙事,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因禍得福,你太客氣了,謝謝你。”
程禮這個人,在原中出場極少,人物形象很是單薄,沈華濃就知道他在徐炳榮死後的某一天夜裡跳河自儘了,不過,沈華濃跟他接觸有兩三次,發現他有點英國紳士的樣子,一絲不苟重視儀態,平時雖然看著人清冷了些,但相處起來讓人感覺很好,彬彬有禮的,跟他談什麼他都能接下去。
沈華濃跟外人接觸,對方有沒有真心倒不是最重要的,她就圖個舒心舒暢,因此對程禮的印象很不錯,笑眯眯的將跟徐炳榮那碗看起來一樣,其實碗底藏了隻大鴨腿的那份遞給他。
“程大哥,你們慢點吃,不著急,吃完飯把碗擱我爸爸和哥哥那間屋子就行了,我明天過去拿。”
“好的,謝謝你,你路上小心,再見。”
“再見!”沈華濃又喊了沈明澤一聲,“哥,我們走了!”
“來了。”
兄妹二人並肩而行,確定身後的人聽不見了,沈華濃終於忍不住問了,“哥哥,你今天那水裡放什麼了?”
沈明澤還不肯承認,“我能放什麼?什麼都沒有放!”
沈華濃說:“今天鄧培林他媽媽那會從屋裡出來就吐了,我都看到她頭頂上的草葉子了,還有你當時潑水的時候我看見了,裡麵的水是紅的。”
沈明澤低哼了聲。
沈華濃又說:“爸爸也看見了。你知道他,他這個人藏不住什麼心事,他差點就被霍庭給發現了。哥哥,我不想再說教,今天從市裡回來的路上我就多說完了,這樣的話再重複,你聽著恐怕也覺得煩,但是你記住一點,不管你做了什麼,就是這次鄧培林的媽媽萬一被毒死了,你如果被人發現,爸爸和我都是跟你分不開的。”
她說完就不再吭聲了,突然想起也是在這河堤上,霍庭還給她一通教育,現在她又成了教育人的那一個。
好在被教育的哥哥比她的脾氣要好得多。
沉默了一會,他就老實的交代了:“我都知道,我就是氣不過,想給她一個教訓,真要跟她計較,她今天就死在這裡了,絕對不止是吐一吐的問題了。
濃濃,你放心,沒人值得我自己拿命去當賭注,我都記著,我還得看著你呢,你又不是個省心的,現在又要離婚,之後要是有人欺負你我還要幫你撐腰,毒不死他們。”
沈華濃側目,拿手電筒照他臉,“你還瞎說。”
他拿手擋著眼睛說:“你趕緊給我拿開,我就是嘴上說說,不毒死,把握分量讓他們也受受苦,這總行了吧?”
沈華濃哼一聲,“所以你今天從哪摘的葉子,是什麼?”
“是矮豚草和香水花。”
“那有什麼毒性?”
“你自己也是背過藥典的,忘了?”
“早忘了。”沈華濃不怎麼心虛的說,“記得的也就那麼一兩種。”
“放心吧,毒不死,矮豚草就是有可能讓人花粉過敏,長點疹子,但也是因人而異,我看那個瘋婆子就一點事也沒有,不受影響,香水花那也沒啥,她沾得又不多,再說我也隻發現了那麼兩株,出點紅疹,吐個幾回吧。你以為到處都是啊,真有,我就”
沈華濃一眼掃過來,問:“你就怎麼樣?你以為真有人被草藥給毒死,彆人想不到我們頭上來啊?”
沈明澤悻悻的擺擺手,道:“不怎麼樣,再說這些草藥毒草什麼的除了那麼幾種,大多數也就那樣吧,一點點要不了命,她把我們家房子都燒了,我就讓她吐一吐又怎麼了?我有分寸。”
下了河堤,路邊有人家了,兄妹二人就沒有再說話了,默默走路,過了會,沈華濃忽然歎了聲,道:“哥哥,我,其實我算了還是不說了,就這樣吧。”
沈明澤追問:“你怎麼啊,倒是說啊?”
“不說了,說了也沒有什麼好處,沒準你還會瞧不起我,對我失望,再也不理我了,不說了不說了。”
沈明澤急的跳腳:“濃濃,你倒是說啊,吞吞吐吐說話說一半這是要急死我啊!”
沈華濃搖了搖頭,道:“以後再看情況決定要不要說吧,現在不說了,前麵就到了。”
“沈華濃,你”
沈華濃堅決不肯說了,進了天井,還恐嚇鬱悶的沈明澤:“好了,哥哥,你彆說露嘴了讓昭昭怕你啊,就怕惹惱你了,你就給下毒藥。”
沈明澤壓低聲音氣急敗壞:“你以為毒藥毒草到處都是啊!昭昭有什麼好怕我的,我可是她親舅舅。”
“還有,你也不能教壞了孩子,彆讓昭昭學認什麼草藥毒草的,昭昭她爸爸厲害著呢,火眼金睛,沒準就想到今天的事來,以後盯上你,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沈華濃又苦口婆心囑咐了一句。
沈明澤不理她了,大步進屋。
沈華濃去廚房端飯,好好的一頓慶祝宴,吃得七零八落的。
沈華濃這邊吃完飯沒多久,沈克勤就和魏兆堂一前一後的過來了。
公社裡給他們安排的新的住處已經敲定了,下灣村這邊是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安置了,就近將他們安頓在上灣村裡,也不是住在村子裡,而是在上灣村村後的一大片農田那兒。
沈華濃大概知道地方,那邊地頭上是有個小院子來著,聽說以前是地主家安排給種地的長工住的,現在屋子雖然很舊了,但總歸是青磚房,也就沒拆,物儘其用改成了公社養豬養牛的地方了,距離村裡不算近,也熏不著人。
那兒還有空餘的地方住河堤三戶的這幾個人也夠了。
這新住處肯定是算不上好,但起碼不用擔心被水淹了,比起潮濕陰冷,臭點兒也不算什麼,聽說院子裡還有水井,取水也很方便。
沈克勤和沈明澤的被褥行李基本上都被燒了,隻搶救出來幾本背沈克勤埋在地裡的幾本書籍和祖上傳下來的兩本手記,一套銀針,從省城到下灣村,能保存到現在也是不容易了,晚上沈明澤在廢墟裡偷偷摸摸挖出來,交給沈華濃收起來了。
聽說鄧培林家裡倒是得賠點錢,不過這會兒錢還沒有到賬,也來不及去買東西。
沈華濃將自己新添的一床毯子給他們了,霍庭這家裡倒是有棉被,隻是離婚在即,她也沒好意思借用他的,也好在現在是大夏天,這一晚上也能將就著對付過去,隻等明天去市裡再買點東西送過去。
他們飯都吃完了,霍庭還沒有回來,沈克勤和沈明澤也就跟著魏家人先走了。
沈華濃給昭昭洗了澡,自己也收拾乾淨了,想著要跟霍庭商量昭昭的事情,就又等了一陣,直到睡意襲來,霍庭依舊沒回來,她隻好關上門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