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念茶的下場(1 / 2)

成帝今天過得異常不順。

黃海琦被押解入洛後,對所有罪狀供認不諱,但卻咬死是一人所為,堅決不願把背後靠著的威毅伯府和謝家給供出分毫,謝家也就罷了,隻是有幾個不肖子弟與此事牽扯深些,華郡謝氏盤根複雜,大樹難拔,成帝也沒想著靠此事就能一下子把他們家給完全拉下來,隻是威毅伯府,靠著黃海琦給的孝敬,賣官鬻爵、私販鹽鐵、五毒俱全的威毅伯府......如若這次叫柳家逃了個清淨,可就真是枉費了成帝那番布局的心思了。

審問的進程一時膠著,成帝心裡窩著火,就與虞寧侯傅從楦在謹身殿裡多喝了幾杯,成帝酒量淺,傅從楦卻是個千杯不醉的,不論喝多少都不露聲色,成帝心頭煩悶,又有傅從楦在旁邊比著,不知不覺就喝的多了些,待他反應過來停杯時,已經渾身都不舒服了。

眉頭緊鎖地去永壽宮想找鐘情,結果半道上還碰上了特意守株待兔等著“偶遇”的崔美人,若不是念著崔氏往日裡安安分分、從不生事端,一向是個溫懦怯弱的豆腐性子,成帝當時就要發飆了,耐著十成十的性子聽完了崔氏結結巴巴的求情,成帝腦子裡卻根本連尚寶寺裡究竟有沒有一個姓崔的少卿都想不起來了,待沉著臉打發走了崔氏到了永壽宮,成帝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酒氣,潔癖成性的他根本難以忍受自己身上的氣味,匆匆與鐘情打了個照麵,就跑到頤尚殿的湯池裡把自己整個泡了起來。

活脫脫是打算把自己煮,當然也可能是醃,入味了再出來......

可惜計劃是美好的,現實是慘淡的。喝酒喝上頭的成帝隻泡了一小會兒頤尚殿裡的湯池,就覺得頭腦昏昏、氣血翻湧,全身上下更是難受了,成帝不悅地從湯池裡起來,正要去披寢衣,側邊小門的厚簾外卻突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什麼人?”

成帝自然聽得出那腳步聲絕不是鐘情的,頓時沉下臉來,冷冷問了。

門簾外的女子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自己輕手輕腳的還是被發現了,猶豫了一下,站在門簾外開口道:“奴婢念茶,是鐘妃娘娘身邊貼身服侍的,娘娘讓奴婢來服侍陛下洗漱。”

成帝微微皺眉,他一向不喜歡生人近身,這毛病鐘情是門清的,沒道理會突然叫了個生人來,成帝正是酒後昏沉的時候,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其中的蹊蹺,隻是下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不悅地皺了皺眉,冷冷道:“不必進來,把東西放外邊就是,你家娘娘呢?”

“是。”門簾外的女子頓了片刻,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跪在外間不出聲了。

“鐘妃呢?”成帝的問題等了一會兒也沒得到回答,頓時不悅地揚聲又問了一遍,就在成帝倉促穿了寢衣要轉過屏風出去尋人時,門簾外的宮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掀起門簾進來了。

成帝大為不悅,正要開口嗬斥她出去,那宮女卻一把跪到在地,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仰視著成帝,語速飛快道,“娘娘囑咐奴婢,囑咐奴婢來服侍陛下......”

後邊的半句話斷在了成帝自她開口起就猛地陰沉下來的眸子裡,念茶甚至有種錯覺,若是她再繼續說下去,對麵的男人甚至會毫不猶豫地掐死她。

念茶被成帝眼神裡的冰冷怒意嚇得全身發抖,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身子一軟,整個癱在了地上。

成帝麵無表情站在那裡,良久都沒有說得出一句話來。

念茶在心下暗恨,她知道自己這次魯莽了,挑錯時機,反而要弄巧成拙了。

不過還好,念茶想,自己終究是鐘妃親口應下的“新人”,今日也是在鐘妃的暗示下進來“伺候”皇上的,若說心急,也不是自己心急,而是鐘妃娘娘算錯了時機......

念茶想,鐘妃曆來是個禦下寬厚的,自己也畢竟在永壽宮裡服侍她這麼些年了,換了彆人,未必能比得上自己的忠心,想來鐘妃一時半刻的,也不至於會立馬舍了自己出去,多半會為自己在皇上麵前周旋一二的......當務之急,念茶想,是該亡羊補牢,揪住這次機會,儘力給皇上留個更好的印象才是。

皇上這樣的天之驕子,倘若能得了他的眼,再為他生下一兒半女來,縱是日後為此吃點鐘妃的排頭,受些各宮娘娘們的怨氣,也是值得的......

念茶在心裡如此這般地思量了一番,鼓起勇氣來,頂著成帝的冰冷視線,緩緩地抬起自己的半張瑩瑩小臉,含羞帶怯道:“念茶自知不過蒲柳之姿,不敢妄圖得到陛下的憐惜......念茶也是,奉了娘娘的命而來的。”

念茶想,自己不過是一個礙於主子之命、卑卑怯怯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無根浮萍,這般可憐的女子,縱然是皇上不愛,也該有幾分憐惜的。

更何況,男人都是貪花愛色的。

念茶想,論容貌,自己比起鐘妃娘娘,自然是遠遠不及,可滿漢全席有滿漢全席好,清粥小菜也是有清粥小菜的妙啊。

念茶對自己的身段外貌,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再說,那位頂頂有名的陸家姑娘陸沉珺,念茶也是見過的,在她看來,也不過爾爾......可見當今聖上,也並不是一個單以容貌論高低的男人。

都道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如今掌燈時分,在頤尚殿算不得明亮的燭火下,念茶微微抬起的半張小臉顯得格外的楚楚可憐,三分怯三分羞三分豔裡,還摻著一分難得的淒淒怯怯。

仿佛一個孤苦無依又被逼入絕路的嬌嬌幼女,茫然無助裡,帶著一分天真的誘色。

成帝神色莫測地看著念茶,一言不發。

念茶忍不住偷偷抬眼,一下又一下地小心覷著上方龍章鳳姿、氣度卓絕的成帝,慢慢的,就移不開眼了。

而就在念茶兀自臉紅心熱、目眩神迷的時候,成帝驟然出手,狠狠一掌,直接拍在了最近的紅檀木雕福祿圍屏上,砰地一聲,伴隨著念茶驚懼而起的尖叫,圍屏重重倒在地上,木星飛濺。

鐘情就是在此時,端著一碗醒酒湯,掀過簾子,盈盈地立在了門口。

怒到了極致,成帝反而不氣卻笑,目光冰寒地盯著鐘情,一字一頓地開口問道:“寶兒......你叫她來,服侍朕?”

這不是成帝第一次叫鐘情“寶兒”,甚至不是成帝第一次在床笫之外的地方叫鐘情“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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