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你就受不了了?”三皇子允濟頗為無語,自顧自地給自己添了杯新茶,淡淡道,“那你要是再聽到父皇把老四放到了西山大營,豈不是要更氣得翻天了?”
“這不行,這,這不合規矩!”大皇子允康瞠目結舌,呆了半晌,氣憤道,“邊軍不得與中央守備交從過密,那項凜是西山大營出來的,現在去了雍州,他又是老四的武師父,師徒情分,天生的政治聯盟,父皇這是寵起老四來,連規矩體統都不顧了麼?”
“項凜是老四的師父不錯,但大哥你也不想想,項凜今年都多大年紀了,他在雍州,最多該能乾幾年?”三皇子允濟無奈,攤開來給大皇子允康算了一筆實實在在的賬,“十年?二十年?二十年都是頂天了的!”
“可是父皇呢?少說也還有個三四十年好活的吧!父皇在位一日,老四就是手裡捏著再大的軍權,他又能做得了什麼?他還真敢不顧身家性命的反了不成?他就是敢,那宮裡老的老小的小,可還困著有好幾個呢!”
“大哥,隻要老四一日不入主東宮,你就一日不必急著把他放在眼裡當對手看!你可彆忘了,”三皇子允濟深深地看了大皇子允康一眼,輕輕道,“項凜是老四的師父,可跟著項凜去雍州的那個,可是個傅家的子弟!”
換言之,等到三十年後,成宗皇帝真不行了,下麵的幾個兒子真鬥得烏雞眼,掀起棋盤打起來了,那時候,雍州說話管事的,還說不上是站哪邊的呢!
“那能一樣的麼!”大皇子允康就難以理解了,“那個傅懷信,可是老四的伴讀!永壽宮的義子!”
“伴讀怎麼了?伴讀就一定跟老四一條心了?”三皇子允濟嗤笑一聲,卻是不信了,“大哥,你身邊那個楚陽是怎麼死的?裴允晟身邊那個傅懷讓是怎麼廢的?讓用我幫你回憶回憶麼?伴讀義子又如何,那虞寧侯府還養了他好多年呢?說到底,到時候誰站誰,還不是看各自的利益考量呢?大哥,你也彆太高估人心了!”
“太子,重點是太子,”三皇子允濟不耐煩地重複道,“還要我說多少遍,東宮一日不空出來,大哥你做夢能睡進去呢?”
“再說,我可聽說了,老四從西北帶了個無父無母的小姑娘回洛陽,永壽宮就差直接拿對待兒媳婦的態度來待那個程什麼呢,要是老四真娶了她,那皇位還能有老四什麼事?父皇防外戚是防外戚,可若是真心有培養老四的意思,也不至於把一個未來可能問鼎一國之母的位子給一個來曆不明、父母雙亡的孤女吧?”
“不,老三,這回你錯了,你得聽我的,”大皇子允康傾身過來,湊到三皇子允濟臉前,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直白道,“越是老四這麼做,我就越是不得不防他。你想想,他為什麼要娶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孤女,他在暗示什麼?他在向誰表忠?”
“你的意思,”三皇子允濟眉頭微蹙,不解道,“可是,不至於啊,太子也不需要他做這樣的犧牲啊……”
“那如果大哥告訴你,太子在西北,遭著事兒了呢,”大皇子允康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異常詭異奇怪的笑容,像是很想放聲大笑,又礙於什麼,強忍著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過一般,輕輕地告訴三皇子允濟道,“老三,大哥我接到消息,說太子的身體,已然,在子嗣上,不利成事了。”
三皇子允濟震驚地抬起眼睛。
“不然你以為長信宮如今,為何對太子妃的事情諱莫如深,提也不提半句?這可不符合長信宮裡那位皇後娘娘的做派啊,她可是早在幾年前就開始急著給老二張羅了呢!如今去了一趟西北,反而又不著急,你們就都不奇怪麼?”大皇子允康一想到自己剛剛從晉玲酒那裡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震驚感,雖然同為男人,真笑出來了,他未免又覺得有那麼點不夠厚道了,但說真的,他還是打心底裡,覺得好想笑啊哈哈哈。
真是沒想到,順著往下挖,能挖出太子這麼個隱私來,一時間,大皇子允康都有那麼點淡淡的可憐自己這位目中無人、目下無塵的太子弟弟了呢!
“這樣一來,你是不是什麼都能想得通了呢?”迎著三皇子允濟呆滯到說不出來話的模樣,大皇子允康輕輕笑了,“太子跟老四是一起在西北出的事,最後老四活蹦亂跳地回來了,太子卻被診出了有極大的可能不會再有自己的子嗣了,你說,如果你是老四,於公於私,任真心或假意,你會怎麼做?”
“我,”三皇子允濟呆呆地坐著,隻覺得事態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半晌也才震驚道,“這不可能!父皇不會把皇位傳給一個不能有自己孩子的太子……”
“怎麼不可能了?”大皇子允康嗤笑道,“你怎麼知道父皇現在,不正是在猶豫動搖呢?不過,你說的也對,你我都清楚,以父皇的性子,一旦太子真的確診不良於嗣了,父皇定然是要放棄了他的。”
“但是老三,我們都清楚,老四可不一定,”大皇子允康嗤笑道,“老四他腦子一向缺根筋,有那麼點,嗬,天真!他越是這樣自降身份地給太子減壓力、抬身價,我就越是確定父皇想扶他上去了。”
“那,”三皇子允濟眉頭微擰,至今仍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隻蹙眉道,“大哥你現在的意思,是打算要怎麼辦?”
“我無意為難裴允晟了,”大皇子允康倨傲地笑了一下,居高臨下道,“一個不良於嗣的太子,一個注定要被廢的太子,他晚景淒不淒涼,我是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