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約(1 / 2)

可惜暴起的人還沒鬨出任何動靜來, 便先一步被格日樂這邊的人按下殺儘了。

“唔, 我想, ”允僖十指交叉, 撐著下巴, 嘀咕道, “如果要合作, 至少,您要給我們一些證明,一些不至於能讓您先跟我們一起糊弄了呼和韓、再跟呼和韓糊弄了我們的證據吧?”

雖然格日樂的說辭很動人, 理由聽上去也蠻合理,但允僖並不覺得這就能排除對方成為“雙麵細作”的可能了。

格日樂垂下眼睫,漫不經心地掏了一份名冊出來, 在一片血色屍首裡淡然地席地而坐, 將名冊放在了允僖的案上。

允僖展開一觀,眉頭便狠狠一跳。

“自青吉台分裂後, 呼和韓嚴禁敕勒川內部有反對南下的不同聲音, ”格日樂撐著下巴, 冷淡道, “我父王長久以來不摻合、不反對的消極態度, 已然激怒了在青吉台之變後變得更為暴躁剛愎的呼和韓,他要求我父王出兵, 一開始父王是同意了的,可呼和韓貪得無厭、尤不滿足, 又以‘近水救火’之名, 要求父王將柯爾騰內超過一半的士兵全皆壓到對抗大莊的主戰線上。”

“父王不是很樂意,呼和韓便以‘慢軍’為由傳令嗬斥他,要求父王上敕勒川陳罪陳情。母後覺得不對,但勸阻不下父王,便陪著他一同北上,然後兩個人便一起被扣下來了,”格日樂痛苦地閉了閉眼睛,那段日子,可以稱得上是她生命裡最黑暗的一段時光了

,“起初,我們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隻當是大單於心有不滿,有意多苛責兩句,第一個真正讓我意識到不妥的壞消息,是舅舅帶過來的。”

“我母後嫁到柯爾騰前,是真柔族的王女,我舅舅,也就是真柔族的王,”格日樂閉著眼睛,淚水潺潺流下,“呼和韓見勸不下我父王,便讓舅舅他們出麵,想先勸服我母後,再讓我母後與父王說,畢竟,全敕勒川都知道,父王他一向很尊重母後的意願。”

“但讓呼和韓沒想到的是,真柔族不僅沒有勸下我母後,反而讓我母後反向策反了來勸她聽話的真柔族人,”格日樂難受道,“母後意識到了呼和韓的野心,他已經不是敕勒川上為各族調和矛盾爭端的大單於,他的野心,已經完完全全地蠶食了他整個人,他想要用手中大單於的權利,以道義為名,行自己逐鹿天下的野心。”

“母後認為,柯爾騰不能再繼續跟著呼和韓走下去,真柔族也不該,整個敕勒川都不應該,而青吉台一分為二的慘狀,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前車之鑒。”

“被策反的真柔族人幫助母後出逃,但是很糟糕的是,他們並沒有能跑多遠,他們被抓回來了,然後…我母後沒了。”

“很抱歉,又讓你們聽了我這麼多感情用事的廢話,”格日樂倦怠地閉了閉眼,倉促道,“這上麵的名冊,是各族已經對呼和韓南下的決策逐漸開始不滿的高層的名字,以及聯絡方式。”

“大莊的皇子殿下,我可以騙您,我可以拿著整個柯爾騰騙您,但我找不來這麼多族、這麼多人一起騙您的。那也不劃算,也沒有必要。”

“我想我需要一些時間來驗證和考慮一下,”聽完郇瑾言簡意賅的複述之後,允僖沉吟了一下,伸手將那名冊塞進了懷裡,主動問對麵道,“不過,在這之前,王姑閣下,您想要什麼呢?說說看吧。”

“一個人質,”格日樂平靜道,“一個我可以確保我幫您到最後,您不會棄了我父王於不顧的人質。”

“一個人質?”允僖神色古怪地聽完了郇瑾的翻譯,看了看垂著頭再一個字都不多說的郇瑾一眼,咂舌道,“哪樣的?”

“不,不需要,您決定就好,”格日樂懶怠道,“畢竟,如果您鐵了心要反悔,一個人質,也左右不了我父王的生死。所謂盟約,防君子而不防小人,走個流程而已,大家彼此心裡記得對對方的承諾就好。”

“當然,所謂人質,或也可充當你我兩邊溝通聯絡的橋梁,皇子殿下您決定就好。”

“給我幾天時間,讓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格日樂說一句,郇瑾便沉默地複述一句,允僖看著這場景,不知怎的,莫名就有些想發笑,索性聽完之後,也就捏了捏懷裡的冊子,挑眉笑著道,“如果這上麵的東西,有一半,不,三分之一驗證屬實的話,到時候,我們再詳談下一步的合作,如何?”

“當然,”格日樂做了個請的手勢,“理當如此。”

允僖便拍拍屁股起來,拎著郇瑾回彭台了。

五日後,已經基本確定了柯爾騰和談“誠意”的允

僖,開始著手安排讓誰過去這件事了。

他問來問去,身邊、手下的心腹問了一圈,就是不去問郇瑾。

當夜,郇瑾坐不住了,主動翻牆去後院堵他。

允僖老神在在,正窩在小院裡與傅懷信眯著眼睛喝小酒,見郇瑾過來,傅懷信忍著笑遁了,允僖眼皮也不抬,一指對麵,直接道:“郇小二,你來遲了,先自罰三杯再說話。”

“殿下,您又沒約我幾時過來,”郇瑾深感莫名,大為委屈道,“為什麼就又要以‘遲’為名罰我了呢?”

“是啊,我又沒約你今晚過來,”允僖捧著酒杯,

似笑非笑道,“那你今晚過來作什麼?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就當是我喝多了幻覺,左拐出門,後轉翻牆,出去吧。”

郇瑾站在那裡僵了很久,最後咬了咬牙,沉默地上前,一語不發地飲儘了桌上給他備好的三杯酒。

“你喜歡她?”允僖已經懶得問“你想過去”這種廢話了,直接單刀直入問最核心的問題了。

郇瑾差點被允僖問得嗆到自己嘴巴裡的口水,捶著胸口咳嗽了半天,最後坐到涼津津的石凳上,摸了摸自己喝酒後熱得發燙的臉頰,茫然道:“喜歡?也未必吧…我就是覺得,我有點,對不起她。”

雖然郇瑾也很清楚,即使再來一回,再來兩回,再來無數回,他先前所作的任何選擇,他也都不會改的

從不後悔,但未必不感到歉疚。

“郇小二啊郇小二,”允僖歎息著搖了搖頭,感慨道,“從小到大,我們幾個裡,就屬你最擰巴。好心也不好好說,非要陰陽怪氣地說,好意也不好好做,非要讓用人恨不得掐死你的方法來做…也就是表姐是你親姐,說真的,就你之前做的某些破事,要不是親的,我看表姐早動手揍死你了。說真的,你真知道什麼叫喜歡一個人麼?可彆等你彆扭著回過味來,人家孩子都滿地跑了?”

“可從小到大,我姐她也沒少動手打我啊,”說到這個,郇瑾可委屈了,“我才是在家裡一直信奉‘君子動手不動口’的那個,我可從來沒動過她的一根手指頭!殿下,您少偏心了,我姐她可凶了,她就是,

就是在人前裝得很賢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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