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1 / 2)

鐘妃今天又在禍國 者家 11014 字 7個月前

“但是, 如果太子殿下當真在麵臨著危險的話, 這點損失, 也是必然的。”

——真要去呼和韓的老巢北淮章進行救援, 無論進出, 借助柯爾騰人的力量都是必須的了。

“也好, 你借柯爾騰去北淮章, ”允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劍,緩緩扯出了一個森森的笑容,冷冷道, “我也在彭台窩的長毛了,該是時候,主動出去會會他們了!”

“烏恩其是吧, 呼和韓的安答?就是不知道這個安答, 在呼和韓心裡,又能不能值當換了點什麼了!”

自哈旦巴/特爾這個呼和韓義子、青吉台王儲戰死

後, 敕勒川方麵便派出了呼和韓的安答, 素來有“剛猛如山”之稱的烏恩其在前線作為主帥督戰, 郇如從柯爾騰北上去北淮章時, 才隻聽聞大莊方麵主動出戰, 四皇子允僖帶了一隊火器營精騎,輕車簡從, 倚靠火力和強大的單兵作戰能力,深入敵營, 埋伏得當, 一舉炸了烏恩其的糧倉,逼得烏恩其如喪家之犬惶惶而逃,等郇如一行趕到北淮章時,北淮章已經傳遍了呼和韓大單於最信賴、忠誠的安答烏恩其已經落入了大莊人手裡的消息。

北淮章雖然名字裡帶了個“北”字,但對於敕勒川下那些遊蕩在大草原上的各族胡人來說,已然算是比較靠南的一座城了,郇如一入其內,明顯能感覺到彭台戰事敕勒川頻頻失利後胡人們惶惶不安的緊張情緒,在北淮章這麼接近前線的地方,城內民眾反戰的聲浪竟然一陣比一陣高,郇如隱約感覺到,就算不談大莊那邊下一步的反攻計劃,單就胡人自己這邊,怕是隻一味乾耗著與他們繼續耗下去,就能把他們先耗出

個內亂了。

烏恩其被俘,呼和韓忙的左支右絀分身乏術,根本無暇再去關注郇如這個“柯爾騰王廷來人”,隨意叫人找了個地方給郇如一行住著,既不說點頭帶她去見柯爾騰王,也不正麵拒絕,就這麼一問三不知地拖著耗著,想耗到郇如自覺無趣,就能識相地自己滾了。

郇如也很沉得住氣,既然呼和韓一不提讓她見柯爾騰王,二也不直接攆她走,她就乾脆頂著“柯爾騰王廷使者”的身份,安安心心地在北淮章裡一點一點慢慢走動了起來。

與皇太子裴允晟的重逢的時間,甚至比郇如預想的還要快,而且他們兩個重逢的地點,也尤為的——詭異。

在呼和韓大單於長子旭日乾大將軍的府邸,後宅,

旭日乾之妻阿茹娜的生辰宴會上。

——在傳聞中,這位飽受呼和韓大單於喜愛、並被其寄予厚望的旭日乾將軍尤為寵愛他的正妃,來自俺答族的王女閣下。但同時也很耐人尋味的是,在郇如到達北淮章後這短短的十來天內,所接觸的方方麵麵所有人,幾乎都被郇如有意無意地套話確認過:阿茹娜妃,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出現在人前了。

一個被軟禁多年、又飽受寵愛的王妃?

郇如正是抱著對阿茹娜詭異地位的揣測,才費儘心思攀上機會混在人群中進去的,當然,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郇如旁的汲汲營營地追著皇太子蹤跡走的手段一分線索未尋到,卻在這本著“既然混進北淮章一趟也不容易,那就廣撒網能多撈到一點內幕就多撈一點”的心思驅使下的無心之舉,正正把人堵了個正著。

且當時的地點也尤為詭異,郇如趁著避開人群繞到內宅想看看裡麵到底還有些什麼,卻迎頭撞見了剛剛從裡麵走出來的皇太子裴允晟。

郇如下意識地偏過頭去看,細細的窗紗上,在明亮燭光的映照下,清晰地顯示出了屋內現在僅剩下的那個人的倒影。

而且是一個作婦人打扮的貴族女人。

大概是郇如眼中的愕然之色太明顯了,以至於讓兩個人裡明顯應該是受到驚嚇更深的允晟先一步回過了神來,二話不說上去握住郇如手腕,什麼都沒來得及問,直接道:“走。”

郇如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允晟帶出了北淮章,整個過程中,允晟隻在一開始問過郇如一句:“郇姑娘是

和誰一起過來的?如今大莊在北淮章裡的還有誰?”

得到了郇如的答案後,允晟便再沒有多說什麼,甚至連郇如的來意都問也沒有問一句,便單方麵帶著人家開始了一路疾行的奔逃之旅。

一行人改頭換麵連口氣都不帶喘地逃了十餘天,直到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柯爾騰的人地盤後,允晟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而此時,一路人被允晟帶著一頭霧水隻顧著埋頭跑的郇如,也終於顧得上問問自己憋了一肚子的問題了。

允晟倒也不賣關子,直接掏出了當日拿到的一封剛剛啟了火封的密信,遞給郇如,示意她自己看。

郇如一目十行地掃過,不由震驚了:“旭日乾死了

?!”

——呼和韓大單於的長子,敕勒川大草原上與哈旦□□、烏恩其並稱的三大英雄,莫名其妙地暴斃,死在了北淮章、死在了滿是自己人的城裡?

“這事情說來話長,最早的時候,得從我北上的路上意識到這邊的引路人不對勁開始,”時間緊急,有些細節來不及多說,允晟便簡單與郇如捋了一下自己這一路的行蹤軌跡,“我意識到老四身邊有敕勒川的人,但我不敢貿然提起,一則打草驚蛇,二則動搖軍心,思來想去,我乾脆將計就計,順勢跟著那群有問題的人一路往北,過了邊境,去了胡人的地盤。”

“也就是這時候,我才發現了一個自己先前一直忽視了的問題。”

郇如安靜地凝神聽著。

“如果大莊有內鬼,抓了我,可以挑撥老四與洛陽的關係,”允晟的眉頭深深擰起,“然後呢?我是大莊的皇太子,抓了我,呼和韓他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郇如眉心微跳,陡然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呼和韓,呼和韓的反應不對!這件事不是他授意的?他甚至毫不知情?”

“是的,”允晟讚賞地看了郇如一眼,沉聲道,“呼和韓對南戰事指揮的毫無反應,是我最開始意識到的第一個不對,當然,後麵還有些其他七七八八的旁雜小事,漸漸印證了我這個猜想,我便意識到,在敕勒川中,不,甚至更具體,是在呼和韓身邊的人中、在北淮章裡,有這麼一股勢力,他們避開呼和韓,但是想抓我。

“可是他們想抓我作什麼?抓了我,又能作什麼?”

如果經過正常的外交手段進行換俘或者提出其他要求,必然是略不過讓呼和韓知曉這條的,可他們既然費儘心思地避開了呼和韓,那邊意味著…

“他們根本沒想過讓殿下活著回來,他們想直接殺了殿下!”郇如失聲道。

“更確切的說,”允晟漠然地糾正道,“他們想讓我死在北淮章。”

“為什麼?”郇如震驚到難以理解,“無緣無故,無仇無恨的,太子殿下先前甚至從未去過北淮章,究竟有怎樣的深仇大恨,得即便借助這樣的手段,都非得要您死?除非,除非仇人就在南邊,就在大莊,但也不對啊,就算是合謀,可胡人那邊沒有必要非得答

應啊!”

“郇姑娘,他們不是想我死,他們是想大莊的皇太子,死在呼和韓的北淮章,”允晟歎息道,“我如果死在了北邊,就算呼和韓最後打不過願意割地投降,你覺得,老四會怎麼做?”

郇如啞然失語。

憑她對四殿下的了解…不打到敕勒川,怕是這大軍再難收得回來了。

“其實郇姑娘說的對,我的仇人在南邊,”允晟歎息著笑道,“所以,北邊那些人,也是北邊人的仇人。”

若是大莊的皇太子死在北淮章,兩族之間,至少百年之內,必將永無寧日。

電光火石之間,郇如想到了二人在北淮章重逢時的場麵,喃喃猜測道:“阿茹娜,跟旭日乾的王妃阿茹娜有關係麼?”

“阿茹娜是俺答族的王女,”允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歎息著提示道,“她的父親,是當年發動宣府之戰,被舅舅打得慌不擇路地滾回老巢的俺答王哈赤忱。”

哈赤忱?郇如一怔,霎時間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也一下子把一切串到了一起。

——哈赤忱,就是那個在宣府之戰輸了個一乾二淨之後,回到敕勒川,為了保持住自己的地位,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妻子,然後又求娶了呼和韓的侄女為正妃,與呼和韓從兒女親家做到翁婿的俺答王。

也就是說,阿茹娜是當年被哈赤忱嫁出去的那個女兒,而她的母親,是被她父親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親手所掐死的。

郇如眉頭深鎖,隻覺得自己心裡沉甸甸的,很不舒服:“所以說,太子殿下的事情,是阿茹娜妃的報複?”

“是的,她想我死,可惜我沒死成,反而叫我轉手抓住了她背著自己公公呼和韓做的那些小動作的小辮子,”允晟低頭摸了摸鼻尖,輕笑道,“我用了一些,不算太光明正大的小手段,讓她心有忌憚,不敢妄動,她想報複,但這事情本來跟我們無關,我便好聲好氣地與她講了講道理,這便是你我當日在北淮章重逢時候的那一回,然後,我們就逃回來了。”

“太子殿下好聲好氣地與人講道理的結果便是旭日乾死在北淮章了,”雖然沒有任何直接證據,但郇如

敏銳地意識到這兩者間絕對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不由歎息道,“我都有點不敢問,殿下您‘不算太光明正大的小手段’是什麼了?”

“這個倒確實沒什麼不好問的,”允晟被郇如這語氣逗得笑了一下,唇角微勾,輕笑道,“她怕呼和韓發現自己的小動作,但說到底,她是呼和韓的兒媳婦,哈赤忱的女兒,再怎麼,還有一個旭日乾保她,事情真爆出來,呼和韓也未必會直接二話不說便殺了她,但我就不同了,我一個大莊的皇太子,出現在胡人的地盤上,我的身份一旦暴露…”

“郇姑娘,”允晟笑意盈盈地調侃道,“我可沒有您在南烏舌戰群雄、主動請纓的風采,我其實,是很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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