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紫禁之巔 08(捉蟲)(2 / 2)

他也乾脆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一種是直接將涉事的人全部拿下,尤其是要趕在南王世子的人手發覺他失蹤,報信給南王府之前,讓人快速南下將所有人都一網打儘,務必不留後患。”

既然是謀逆就必須要承擔這個風險,現在失敗了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我想聽聽另一種。”朱棠怎麼會看不出戚尋臉上的惡趣味,而這份惡趣味顯然是針對她的後一個計劃的。

“陛下有沒有興趣去扮演一下南王世子?用南王世子的身份成功謀逆,讓南王攜帶甲兵和一眾南王府之人上京城來。”戚尋興致盎然地提議道,“這可是出於給陛下省錢的想法,若是讓人去擒拿南王府的人還得支出行軍的公費,若是後者就不一樣了,讓他們自己掏錢!”

“咳……”朱棠沒忍住笑了出來,看到南王世子看向戚尋的控訴目光的時候,他更覺得很想笑得再放肆一點。

王安總管趁著這種時候還不忘撈一筆已經算是做生意的奇才了,戚尋這個讓人自掏腰包上京城來送命的行為,實在可以說是更勝一籌。

“不過說起來,陛下對葉孤城如何看?”戚尋又問道。

朱棠沒想到戚尋會忽然跳躍到這個問題,卻還是回答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那麼陛下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皇宮的守衛實在是太過鬆懈了?”

“你是想讓葉孤城來替朕當這個守衛?”朱棠不太看好這個想法,“葉孤城是為劍道突破也好,是因為南王府抓住了他的什麼把柄也罷,都已經選擇了站在朕的對立麵。”

聽到南王世子對葉孤城的賤民之稱朱棠便猜到,這兩方絕對稱不上是什麼誌同道合,頂多就是因為什麼特殊的原因而聯合在了一起而已。

但這並不代表朱棠覺得戚尋的想法具有可行性。

“事在人為嘛,這件事就恕我想先跟陛下賣個關子了。”戚尋一副現在不樂意說的樣子,朱棠也不打算勉強她。

他還真對戚尋提的“我反我自己”的建議有點心動。

朱棠自覺自己也不能算個樂子人,但誰讓……這種場麵實在是少見。

“陛下,若是做出決定了我們的動作就得快一點了。”戚尋盤算了一下時間門,她往皇宮來的這一趟又不是一點時間門都不要的,方才找道具也用了點時間門,現在當機立斷做決定,還來得及將朱棠的眉眼再調整到與南王世子更相似一點,在他的手下發覺之前將他送進去。

當然這種天子出宮的決定就不可能瞞得過大內那四位了,怎麼說都是要跟他們交代一聲的。

“有一個問題要解決。”朱棠指了指桌案。

距離九月十五隻剩下了兩日,他稱病不上朝問題不算太大,但他還是有各地的奏折要批閱的。

“我讓人給你偷著送進來。”戚尋當即給出了解決方案。

司空摘星反正已經摸透了南王府上京城來的人行動的軌跡了,一回生二回熟的道理多明顯,讓他多跑幾趟就是了,至於這個替皇帝送奏折的行為到底由誰來支出這個經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戚尋不出。

她隻本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則,乾掉了南王世子,拿了微不足道的那麼一點擊殺角色的聲望和經驗獎勵。

“我怎麼覺得我被你拉上賊船了。”司空摘星長歎了一聲。

在戚尋領著換了南王世子衣服的朱棠來到他依然在等候著的位置的時候,以司空摘星對人五官的敏銳程度怎麼會看不出前後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他等著戚尋給個解釋,等來的卻是個驚天炸雷。

被他從葉孤城身邊偷走的那個是平南王府的世子,而現在要被偷龍轉鳳進去的卻是當今天子!

誰讓朱棠也並不是一個人出宮的,連帶著出來的還有魏子雲。

這位瀟湘劍客在將五條月光變色錦交給陸小鳳的時候,和司空摘星有過一麵之緣,當時他是用托付重任的表情將緞帶交給陸小鳳,現在則是用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眼神看向的司空摘星。

更讓司空摘星覺得這是條賊船的是他不僅要負責運送,還得包售後服務,還是不容許他拒絕的那種。

等到將朱棠安穩送進去,饒是知道戚尋給了朱棠身上武裝了不少可以直接將人放倒的劇毒後,司空摘星還是覺得有點頭疼。

這可比他之前接過的任何一個買賣都要驚人得多!

“你是怎麼好意思說彆人是賊船的?”戚尋一臉無辜地問道。

“……”司空摘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比起他這個偷王之王,這個雖然即位時間門短了點的小皇帝,不管考不考慮他確實是個好皇帝的事實,他都是個官。

“你放心吧,我不會隨便拉你下水之後不管的,你就當自己最近是在領著官餉跑腿就是了,彆的事情你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打白工?”司空摘星剛問完就看到魏子雲又折返了回來,將一個分量很厚實的錢袋交到了他的手裡。

那顯然不是需要給小皇帝采購什麼生活用品和吃食的花銷,畢竟也隻有兩天的時間門而已,若是還搞這些,八成是要露餡的。

那就是給他的傭金費用。

司空摘星滿意了。

要不是朱棠這會兒不在他的麵前,他還能跟這位小皇帝表一下忠心。

“我知道了,”他回道,“他為何要出宮又要頂替掉彆人的身份,反正也跟我這個當賊的沒什麼關係,我自然也沒這個機會見到當今天子,隻是替南王世子送了點東西而已。”

司空摘星的覺悟顯然讓聽到這句話的魏子雲感到很滿意。

雖然他還是難免覺得,朱棠親自前去多少是冒險了一點。

可一想到陛下在證明此舉可行的時候,靠著戚尋給的東西把他的兩個兄弟都給放倒了,魏子雲又琢磨著他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反對了。

“戚姑娘現在打算做什麼?”魏子雲問道。

“先去找個人,按照我與陛下的約定表演好這個裡應外合的大戲,然後出城臨時抱佛腳。”

這話魏子雲愣是沒能聽懂前後半句的任何一半。

但很快他就知道戚尋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峨眉掌門獨孤一鶴在九月十四日清晨抵達了京城,在聽聞京城中的劍客對決中橫插一腳還多了個人後,覺得自己也可以參與一把。

但還沒到中午,獨孤一鶴便消失了。

根據“目擊證人”所說,在獨孤一鶴消失之前,有人看到有一團霧找上了他。

九月十四日的下午,葉孤城也遭到了襲擊,據傳受了不輕的傷,隻不過葉孤城並未露麵,也無從得證到底傷勢如何。

當然前者是戚尋找上了獨孤一鶴,以尊奉陛下之命的名頭希望獨孤一鶴協助做出這樣的假象。

誰讓半年前金鵬王朝一事,沒能波及到獨孤一鶴,還是因為陛下英明決斷直接拿下了霍休,獨孤一鶴到底是虧欠了個人情的。

而後者則是現在臥底在飛仙島和平南王府眾人當中的朱棠,頂著南王世子的身份給葉孤城提出的建議。

葉孤城本就需要裝作受傷,以便平南王原本安排好的人手頂替他和西門吹雪交手,不至於讓人第一時間門懷疑到不是本人上。

此前先被戚尋來了個搶先碰瓷,他現在才找到了這個機會。

戚尋一點也不擔心這會兒讓他裝成功會對自己的賺錢大計造成什麼影響,因為在九月十四日的正午時分開始,京城的盤口就已經不再接受新的下注,隻能有人進行賭注票據的轉讓而已。

這個突然出現襲擊了獨孤一鶴和葉孤城的人是誰,在一時之間門眾說紛紜,但最靠譜的說法顯然還是——

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羅刹。

這人在他的屬下看來都是腦回路異於常人的典範,更不用說是跑來搗這種亂,確實是做得出來的。

玉羅刹一直以來都並沒有被人看到真麵目,到底多有本事也甚少有人弄清楚過。

為此,同為參賽者的孫青霞乾脆出了城避禍好像也並不奇怪。

“我不僅要給你找人證,還要背上這個襲擊峨眉掌門的黑鍋,現在又要被你使喚著當陪練?”

玉羅刹的表情管理水平果然不太好,戚尋看了眼炸毛的玉羅刹心中腹誹。

雖然美人就算是抓狂發怒大概也是很有一種美感的——不過這會兒有沒有人欣賞另說。

戚尋很淡定地用兩個字回答了他,“人偶。”

“……”玉羅刹安靜了。

他現在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幾天前,回到他大半夜打算來找戚尋的茬的時候,當時他就應該在戚尋問他你這個霧能不能扛住火炮的時候乾脆一點轉頭就跑。

不,應該說,他就不應該好奇心作祟找到戚尋的頭上來。

戚尋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人證這個東西是為了揭穿某個陰謀,算起來你這也算是為大明江山做出了重要貢獻。”

“……你不要亂給我扣高帽子,我不吃這套。”玉羅刹嘀咕了句。

戚尋權當沒聽到他的這句話,“至於襲擊峨眉掌門的黑鍋,連獨孤掌門本人都在這裡了又有什麼關係,明日晚上就給你洗脫掉了。”

一道出城的獨孤一鶴覺得這個玉羅刹跟他印象裡的實在有點不太一樣。

原來西方魔教的教主居然是這麼個看起來很幼稚的家夥嗎?

他臉上的嚴肅神情讓人一點都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理活動,隻讓人覺得他對著玉羅刹微微頷首的意思是,確實是如戚尋所說的這個道理。

“至於當陪練這件事……這天下習武之人莫不以自己能更進一步為榮,現在我、孫公子以及獨孤掌門都在此地,又沒打算用那種火炮武器來限製你玉羅刹的發揮,若要報仇一雪前恥正是時候,要讓自己謀求一個與強者過招的突破契機也同樣正是時候,怎麼能說是我在坑你?”

獨孤一鶴都沒覺得戚尋在坑他。

甚至覺得她是在投桃報李。

他這個刀劍雙殺到底是刀占上風還是劍占上風本來就不好定義,反正紫禁之巔這種劍客交手場合大家是默認不算他的,但獨孤一鶴若不是個武癡,也就不會在金鵬王朝滅國,他們這些昔日大臣來到中原後,其他人選擇去弄出什麼青衣樓和珠光寶氣閣,就他跑去峨眉帶藝投師,就想學峨眉劍法。

這暫時離開京城一日有餘的切磋過招,對他來說可要比在京城裡見他那個嫁給了西門吹雪的弟子,讓他覺得舒坦多了。

玉羅刹還想吐槽兩句,就發覺戚尋已經不太在意他這個備用人偶的心情,跑去跟孫青霞搭話去了。

“這兩個人對你來說都是可堪一戰的對手,”戚尋說道,“劍客決戰就是劍客決戰,我想以你的行事作風也不會用出火器來的,所以為了取勝,我想請這兩位替你保持在巔峰的手感,當然——”

“你的對手也包括我。”

她這話說的很認真。

賺錢要緊,但若是用火器取勝,孫青霞是何等驕傲的人,絕不可能會同意的,戚尋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折辱他。

玉羅刹的軟劍出招在一個纏字,獨狐一鶴的刀劍雙殺兼具刀法的雄渾剛猛和峨眉劍法的靈秀清奇,而戚尋的袖中長綾之劍則在一個長距離打擊,劍勢回環多變,以及左右手互搏的配合上。

這三種劍法都不好應付,足以讓孫青霞找到跟這個世界頂尖戰力之間門交手的手感。

葉孤城另有協助平南王府的目的,西門吹雪如今先踏足有情道,又有棄有情劍道轉為無情道之意,相比之下反而是孫青霞更加純粹。

他的朝天一劍就在一個劍“直”之上,獨孤一鶴的劍開和玉羅刹的劍纏,正是他最合適的對手。

至於戚尋——

她是來測試自己在神照經升級之後的戰鬥力的。

彆名刷經驗。

尤其是她的天羽奇劍本就已經到了臨界再創新招的地步,既然她不打算自己參與紫禁之巔的交手,那就自然要給自己選定幾個合適的對手!

氪金歸氪金,她要走的路也從不隻是仰仗於係統而已。

孫青霞側首看向了她意氣飛揚的臉,心中不由一動,卻隻是垂眸回道:“好,我定不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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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裡好像突然轉入了平靜。

但這平靜也不過是風雨之前的平靜而已。

尤其是轉過了九月十四的這一夜便是九月十五。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的決戰正在此夜。

黃昏暮色剛起的時候,陸小鳳就已經坐在京城潤明樓裡慢條斯理地吃完了一份褡褳火燒,這也是他在京城裡最喜歡的食物之一,而更妙的自然是這是一份肉食。

看人比試有的時候就跟自己也要親自前往比試一樣,是需要耗費體力的。

他雖然很擔心這一戰中會有他的朋友殞命,也知道司空摘星和戚尋顯然另有彆的事情瞞著他,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強求的,就算真落到了這一步田地,他也得吃飽了才好幫著辦事。

有司空摘星的提醒,他當然不會把手中的月光變色錦全送出去,現在就有一條拴在他的手腕上。

以他的眼力顯然是不會有人能把它取走的。

陸小鳳吃完了這頓對他來說格外滿足的晚飯後,才朝著太和門的方向走。

夜色已經漸起,金水玉帶河上倒映著的已經不是暮色金輝,而是流動的月色。

他眼尖地看到在跨過了河去後三步一崗的巡邏守衛,在看到他手裡的變色錦緞後才改變作當他沒出現,放任他在皇宮裡行走的態度。

這些人裡有如魏子雲一樣胸懷誌向後被皇室招攬過去的,還有些是昔日的匪寇,被以招安的方式招攬進了大內,若是一擁而上,就算是陸小鳳也沒有這個全身而退的底氣。

而一進太和門後,皇城巍峨的氣度縱然在月色之下也一覽無遺。

陸小鳳忽然覺得心情有點沉重,在看到了觀戰的屋脊上的黑影人數的時候,心情就更沉重了。

魏子雲隻給了他五條緞帶,可在此地卻赫然有二十多個人,甚至還有人正在遠處走來,靠著輕功朝著屋脊上翻了過來,在黃金琉璃瓦上站得穩穩當當的。

在這人的身上也係著變色錦,一會兒是淺紫色,一會兒又是銀灰色的,可陸小鳳可以用自己的良心發誓,他絕對沒有將變色錦給了這樣的一個人。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到魏子雲,陸小鳳連忙問了句。

“你問我我問誰!這緞帶是我讓你分發出去的。”魏子雲其實知道點緣由,但可惜這個時候並不適合給陸小鳳說。

好在陸小鳳的關注點很快也不在緞帶上了。

太和殿的屋脊上已經站了兩個人。

兩個白衣如雪的劍客。

一個是西門吹雪,一個是葉孤城。

誰都看得出來昨日傳出的消息,葉孤城受了傷並非是個作偽的傳聞。

在他和西門吹雪同樣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借著月光的映照的確少了幾分生氣,看起來就像是個麵無血色的人偶。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第三個比劍的人在何處?”陸小鳳聽到身邊有人問道。

開口的人手中的緞帶就不是從他這裡拿到的,現在看到陸小鳳的視線看過來,對方的臉上不由閃過了幾分尷尬之色。

但他又旋即想到不管他是如何拿到的東西,隻要手中有緞帶就是正兒八經的觀賽者,何必要看陸小鳳的臉色行事。

“看我做什麼,那孫青霞人去了何處,該不會是不敢來比劍了吧?”

“不,他會來的。”陸小鳳篤定地回答道。

跟戚尋和孫青霞的交流雖然不多,他卻很確定這一點,而這兩天來回跑了皇宮和金魚胡同不知道多少趟的司空摘星更是確定這一點。

果然正在月上中天之時,從太和門的方向傳來了一點聲響。

眾人下意識地就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下一刻,明月流照形成的宮門陰影之中,兩道被風燈拉長的剪影慢慢從黑黢一片裡走了出來。

雪衣青年背著比人高的劍踏月而來,在他的身上似乎還殘存著劍傷,但他的目光卻要遠比此前任何一次陸小鳳見到他的時候,還要顯得明亮得多,更有一種壓製不住的鋒銳之氣。

而另一人——

直到兩人都徹底出現在月光之下的時候眾人才注意到,孫青霞其實是有意往後退了一步讓她走在前頭的。

白發藍衣的少女尚有半張臉被月光映照得像是浸潤在一種如霧的朦朧中,卻在一步步走來的時候讓人感到她身上蟄伏著驚人的劍氣。

而在她的衣袖間門,一道月光變色錦正變到了銀紫色,在風中緩緩地展開。

“勞諸位久等了。”她忽然抬眸,目光如電地看向了屋脊上的“葉孤城”。“不過,我們似乎不是最後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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